城里的烧烤摊子似乎一年到头从白天一直开到晚上的。
    计烨琦带蒋磊去的那个烧烤摊子在城里有名的小吃一条街上。不长的一个弄堂里七七八八地从各家连家店里支出来几个棚帐，搁上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倒也生意兴隆。出了弄堂拐个弯便是城里最大的一家农贸市场。所以，事实上，蒋磊对此处不可谓不熟悉。因之，由此前计烨琦那个让人尴尬的巴掌所导致的重度不适感正在被各种各样小吃的香味和热气蒸腾覆盖掉。
    烧烤摊子摆在一个角落里，离农贸市场门口那个长年累月物满为患的垃圾桶只有几步之遥。
    摊主是一对夫妻。此刻男的正在烟熏火燎中挥洒着各色调味料。滋滋然微响间，香气弥散，让人垂涎欲滴。而女的则蹲在一边费力地在水中搓着水面筋。
    “这家摊子只卖一种烧烤——面筋。”
    地头蛇的鲫鱼使了个眼色，暗中赶走了几个认出他来想要上前“请安”的小弟，一边向蒋磊介绍道。
    想不到居然还是正宗的手制水面筋。蒋磊无言地用一声咽口水的声响来对鲫鱼的介绍添加了一个注脚。一边咽着口水，蒋磊一边懊悔：他怎么就没早发现这个风水宝摊呢？！
    一个个白白的面粉团子很快在女人手中被揉出色呈灰白极富韧劲儿的面筋。男人用刀把面筋团子割开拉成长条，上串调味。
    “尝尝吧。”鲫鱼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才刚下烤架的新鲜烤面筋几串，递到蒋磊面前。
    为了避免因为某人几乎都要伸到鼻子底下来的手而造成烧烤签子直穿鼻翼的惨剧，蒋磊老老实实地接过面筋吃了起来。
    其实在蒋磊的印象中，所有的烧烤都是一个味儿。那就是孜然、胡椒等等调味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并不特别，甚至毫无可取之处。偏偏拿在手里的这串是素的，清淡的底味上被浓墨重彩地一番描绘后滋味变得说不出地和谐美妙。
    蒋磊靠上身后的铁质栏杆。身边那条鲫鱼很符合场景地就地蹲下，大口嚼着。
    看着烧烤架前的夫妻两人配合默契，蒋磊忍不住地想：如果是林小凡，她会不会为他做这样的事？每天蹲在垃圾箱旁边，一身衣服沾满了面粉，两只手可能一整天都没有干净的时候……想着想着，蒋磊失笑出声。
    如果那么做，林小凡就不是林小凡了。
    倒是身边这位看去更加适合这种平民生活。
    蒋磊看了眼计烨琦，嘴角微翘。不过打死他都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韩非雪可是在他面前着重提醒过：离那条鲫鱼远一点！
    很快地两串面筋下肚，蒋磊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好吧。看在你请我吃烧烤的份上，今天这事我们算两清了。再见。”
    快步走出小弄堂，身后的计烨琦居然也没有追来。蒋磊暗自松了口气。
    话说我们精明的计老大怎么连跟男主角讨个电话号码甚至是说声再见这样烂白的狗血剧情都忘了进行呢？其实，计老大是被一通电话绊住了脚。
    “琦哥。你快过来，雯姐不见了！”打电话来骚扰的人是该死的阿坤。
    “孩子呢？”鲫鱼把吃剩的签子往垃圾堆里一扔，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老妹的生死。
    “孩子？哦，宝宝很好。不过，雯姐……”
    “家里车呢？”
    “好像被雯姐开走了。”
    “哦。那意思是她想被‘无证驾驶’直接送进局子后让我再去接她。”
    “不，不是。我说琦哥，现在的问题是程江那小子在闹！”
    “他不是巴不得雯雯消失在他眼前吗？”
    “琦哥，雯姐走的时候没有带手机。那手机现在在程江手里。”
    “手机？”计烨琦记得那是计雯雯才买的什么“苹果”，据说连美容店里的洗头妹都人手一个的街机。当时计烨琦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买下了。谁知道那台街机居然贵得离谱，差点活活把计烨琦的眼珠子都弹出了眼眶。
    “那个手机里……”阿坤躲躲闪闪没脸说实话。
    “手机里有什么？”
    “……那个，是照片。”
    计烨琦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总觉得脑后阴风阵阵。
    果其不然阿坤的后续报道精彩得让计烨琦的脸上顿时像开了染坊一般好看。
    “是一些那种那种的照片，我是说工口工口的那种。还有视频。里面是雯姐和其他的男人在……”阿坤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不标准日语，结结巴巴地说着避免出现屏蔽现象（误）。
    “闭嘴！”计烨琦磨了磨嘴里的一口好牙，沉声打断了阿坤的话。
    计雯雯啊计雯雯，可别怪我没帮过你。
    计烨琦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告诉程江，不用找雯雯了。她回来之后我会让她签掉离婚协议的。不过，孩子，他想都别想。”
    挂掉电话，计烨琦迈开大步离开。
    “琦哥，不多吃两串了吗？”身后烧烤摊上男人挥动着他缺了两只手指的左手好心挽留。
    “今天不了。”计烨琦摸了摸油光蹭亮的头发，嘿嘿笑道，“今天恐怕连你的烧烤都压不住我的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