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端】  第五十三话 沉星似海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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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帝都皇城,宁则太后降下那道决定沈溯生死的诏书时,后者还刚刚从软塌上起身,换上一身晨袍,悠闲地朝着书房走去。在他看来,今天也不过和往常一样,是闲置在这塞北一年中又一个无聊的清晨罢了。
    “民女见过王爷。”正走着,却听得身后有人恭敬地唤了一声,他回过头,便见了一袭春装的雪澈俯身下拜。她抬头看着他,声音恭敬,可是沈溯从她眼中看不到半分屈服。
    “雪姑娘来了啊,我还说中午在找你们来商量召备术师的事情呢,想不到你就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沈溯看着她,也不去在意她眼中的神色,只是和善地笑问到,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息隐回去后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起那次雪地中的事情来?”
    息隐身子养好之后,雪澈就把他接回了将军府,而且,自始至终,息隐似乎都没有想起过那次雪地中的屠杀。
    “小隐身子已经全好了,只是他一直不记得那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雪澈轻声说着,似乎在顾忌什么,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似乎是怕沈溯发现,她有些心虚地岔开了话题,“今天雪澈来,是有事情要禀报王爷。”
    “什么事这么急,让你一大早就到王府来?”见她这样,沈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关于息隐的事情,这个雪妖多少是有隐瞒的,到现在为止,不管是他还是她,都还无法完全信任对方,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昨夜雪澈夜观星相,王爷所属的星宿暗垂,这些时日恐怕有灾祸上身,王爷可要小心提防啊。”想起昨夜的星相,她分明是看到了九卿王沈溯所属的星辰暗沉,那是成为死星的预兆。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她不相信,这样的一代枭雄,怎么会就这样死去。
    “灾祸上身?在这个地方会有什么灾祸?难道我要染一场什么大病吗?那样的话,还真是防不甚防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雪澈的说法,沈溯缓步朝着书房走去,悠然地说到。
    “王爷不信星相之说吗?”见他这样的反应,雪澈也只是笑了笑,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反应,她跟在他的身后,声音淡淡。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呢,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沈溯停下了步子,他转身看着长廊外一抹碧色的天空,声音悠然飘远,“我相信,我相信你们可以用秘术,用星相看到过去,看到现在,预知即将来临的灾祸。可是,我不相信,你们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命运。”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高远的天空,那里,一轮红日已经悄然升起,天空中的星辰和明月早就已经隐匿无踪:“那些远在万里之外,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东西,怎么可以凭借它那微薄的光芒而左右一个人的命运呢?”
    “我相信的东西在这里,”他说着,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然后继续笑着说,“我相信,人的命运,取决于他的想法,他的决定,而不是那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星辰,雪姑娘,你觉得呢?”
    “诸神掌握命运,星轨操控命盘,这是自远古时期就开始的,天地万物,源于诸神的创作,也掌控在他们手中,命运如丝线牵动着我们每一个,我们都逃不掉的,王爷。”只觉得一个凡人说出那样的话很荒谬,雪澈漠然地笑着,低声吐出每一个字。这些话,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创造她的女神就告诉过她,一直以来,她都对万里之外的天空,对循着轨迹变换移动着的万千星宿怀着深深的敬仰之情,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听到有人出言反驳。
    “是么?那么,雪姑娘愿意和本王一起赌一把吗?帮助本王一起,逃脱着早已安排好的宿命,跳脱诸神的束缚,放手一搏?”沈溯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转头看着她,笑着问。
    “王爷若是有这个兴致,雪澈倒是愿意奉陪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样的话的时候,雪澈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自觉的微笑,那样的话,那样的邀请,似乎是她期待已久的,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他们正说着,却听得远远有焦急的声音传来,黑衣的文士顾不得身后的侍从阻拦,匆匆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语气十分急促。
    “发生什么事情了,玄圭你这样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看到文士这般模样,沈溯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一冷,平日里的玄圭遇事沉稳,从来都不会像今日这般慌张,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他定然不会这般焦急。
    “王爷,帝都那边出事了!”一口气跑到了二人的面前,玄圭扶着廊柱喘着气,却依旧焦急地说到。
    “出事了?出什么事情了让你这般慌张?”见他这般情景,又听是帝都出事了,沈溯的神色也微微变了变,皱着眉沉声问道。
    “昨……昨日,小皇帝在猎苑春猎的时候,遇刺了……”一口气喘不上,玄圭微微咳嗽起来,雪澈见状,忙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将灵力缓缓化入他的体内,助他调息。
    “遇刺了?死了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沈溯挑了挑眉,扬声问道。
    “没……没有,听说是随行的侍者为他挡了一箭,小皇帝也算是幸运的了。”感激地对雪澈点了点头,玄圭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因为刚刚失态而有些凌乱的衣襟,缓缓地说到。
    “他真是幸运啊,不过,我猜,我可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吧,他们把行刺的事情扣到我头上了?”抬手轻抚红木雕花的廊柱,九卿王沈溯冷笑着问道。
    “据调查,刺杀皇帝用的箭羽上,有白狮云纹,他们认定是王爷你做的。”缓缓地说着,玄圭一直看着九卿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白狮云纹啊,那不是我们风息神骑才有的纹徽吗,这整个东陆,只有我们风息神骑的工匠才会打直那样的云纹啊。”手指顺着柱子上繁复的花纹缓缓滑落,沈溯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的,所以,他们以此为证据,降罪于王爷,传旨的钦差已经起身了,大概三四日之后就能到达塞北了吧。”看着九卿王这样的表现,玄圭有些疑惑了,他很想知道,很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王爷做的,虽然,王爷不是那种蠢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杀皇帝还暴露身份的人,可是,什么都有意外的时候啊。
    “降罪于我?果然躲到了塞北这个地方,他们还是容不下我啊,且把我的罪行和他们的旨意说了予我听听吧。”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止,九卿王转头看着玄圭,等待着他的回答。
    “太后有令,削除王爷你所有的官职和爵位,押解到帝都听候审问,”玄圭一字一句地回答,想了想,他又继续说,“她还命我和风彦戍守塞北,永世不得还朝。”
    “押解回帝都候审么?果然我还是要死在那个地方啊,还真是不甘心呢。”说这话是,九卿王脸上却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转过头看向雪澈,“雪姑娘,没想到你的预言这么快就实现了呢。”
    “王爷,如今你打算怎么办?钦差来了你不会真要和他回帝都问罪吧?”看着脸上带笑的九卿王,雪澈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居然还笑得出来,难道,他已经有逃过此劫的方法了吗?可是,明明星相上显示,此次大劫,他是必然逃不过,会死在帝都的啊。
    “怎么办?本王也不知道啊,他们不是都证据确凿了吗?本王就是再挣扎又有何用,难道要抗旨不遵不成?”九卿王沈溯依旧笑着,可是笑容中却带上了隐隐的无奈和悲哀。
    “可是,此次前去帝都定然是死罪难逃啊,王爷,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啊。”在一旁的玄圭听了,早已经很急了,他看着脸上带笑的九卿王,突然就害怕了起来,害怕这个王爷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去帝都领罪,然后受死,那样的话,他要怎么办,三万风息神骑要怎么办,风彦要怎么办?他们跟随了他十数年,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了这个领导的男人,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因为,从他们跟在他身边那一天起,他们就发过誓,绝对不会让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在夺得天下之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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