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就这样吧，反正有的是机会。」留下暧昧不明的话语，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可惜的样子，路西法的身上毫无预警地燃起属于地狱的黑色火焰，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虽不知路西法为什么在这种大好时机离开，但巫遥也无暇多顾。
    温热的鲜血不断地从杨剑平的伤口涌出，巫遥无助地捂着他的胸口，试图制止更多的血液流失却只是染红自己的双手。知道这么做并没有多大帮助，巫遥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杨剑平救了自己、杨剑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路西法杀了杨剑平、杨剑平可以燃烧连路西法都惧怕的火焰。。。。。。
    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需要明白事情进行到何种地步。她的手在颤抖，她的脑袋浑浊，她觉得自己快要昏厥了。。。。。。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杨剑平！
    治疗的咒语。。。。。。没用！
    救命的咒语。。。。。。没用！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到她的小警察！
    此刻的杨剑平很想调侃一下巫遥难得的紧张表情，可一张口，刺鼻的血腥味充满喉间。他的视线，怎么开始模糊起来了？
    「巫。。。。。。遥。。。。。。」
    「不不不不不。。。。。。！你不能就这么离开！」隐隐约约察觉这是杨剑平最后一口气，泪水再次绝提，「小警察，你不是要我陪在你身边吗？你走了，我怎么陪你啊？！」
    费力地勾起嘴角，杨剑平的眼睛聚焦在巫遥身上。他的双眼没有面对死亡时的害怕、不安，只有震撼、惊讶，还有深深的。。。。。。巫遥不清楚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是欣慰。
    杨剑平挣扎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努力让血从口中流了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一侧滑了下去。
    「别！别这样！求你。。。。。。」巫遥拿起自己身上的衣物，试图擦去杨剑平嘴角旁的血，却徒劳无功。
    没用的。
    杨剑平已经没救了。
    见过多少将死之人的模样，巫遥自然知道这一事实，但她还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怀中人即将死去，只能无助地擦着嘴角的血，一次又一次。
    杨剑平伸出手，将巫遥压向自己。
    把她的嘴压下来，形成一个吻。
    温柔，怜惜的一吻。
    杨剑平就在这个吻的中间停止呼吸，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看上去，好像只是陷入沉睡一般。
    杨剑平的嘴的感觉，温暖而柔和。
    杨剑平的血的味道，萦绕在唇上。
    杨剑平的嘴唇压在她的唇上，血的腥味。
    怀中的温度逐渐流失，冰冷麻木的感觉从四肢传了上来。这种麻木，叫绝望。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巫遥的骨骼，把血液都浸得冰冷。
    为什么会这样？好不容易她终于找到可以守护的人，为什么。。。。。。让他就这么死去？她还来不及告诉他自己的事，没和他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没有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真实感情。。。。。。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悲伤的时候，真的什么都说不了。轻扯的嘴角，只会让更多的眼泪倾泄。
    抱着杨剑平的身躯，巫遥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本能似的，抱住杨剑平的身躯。好似这就是这一生，唯一能够做的事。
    一双白色的鞋子毫无先兆地映入巫遥已然模糊的视线，抬眼，那是一名少女，有着杨剑平影子的少女。
    少女墨色的双瞳带着灭绝的寂静，那不是疯狂，而是一种威严。
    这种压力对巫遥而言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她熟悉着这种感觉。只是。。。。。。她想不起在什么时候，感受过这种压力。
    隐约知道少女的出现是为了杨剑平，巫遥环抱着杨剑平的手不由更紧了些，带着受伤野兽一般的警戒，瞪着眼前的少女。
    『我是来带走他的。』
    金发少女的脑海中忽地传来这么一把陌生的声音，那把声音无法分辨性别，就像是电脑一般传达着某个人的话语，或者。。。。。。『神』的话语。
    「不行。」
    周遭的气温在金发少女拒绝的时候又降低了三度。
    『那你何不把他当作食粮？巫妖的食粮不就是死灵？』
    轻轻蹭着杨剑平的脸颊，巫遥笑得难看，「他的灵魂，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这么做，他们确实能够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世界末日的那天，不过杨剑平不该因为她的私心，而以这种姿态存活于世。不死的痛苦，由她承受已经足够。
    听了这个回答，少女冷淡地问，『那你愿意付出代价？』
    「为了什么？」巫遥的眉头蹙起。
    她无法预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杨剑平的身躯，还是他的灵魂？
    少女抬起白皙的手指，指着杨剑平，『他的第二生命。』
    巫遥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少女的意思，该不会就是她想的那样吧？杨剑平。。。。。。还有复活的机会？
    「这不是逆天？」她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降在她的头上。
    『于众神而言，这，并非逆天。』少女淡淡地说，『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他将重获生命。』
    狐疑地看着眼前少女，「他会受到什么伤害？」复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害得杨剑平得承受一些不必要的苦痛。
    『他会忘记你的存在。』
    「只是我的存在？」
    少女点头。
    巫遥立即问，「代价是什么？」
    少女的视线望向被遗忘的木匣子，那个躺着巫遥失去百年以上的心脏的木匣子。樱色双唇一张一和，说了四个字，『你的生命。』
    ------
    当教堂的天空顶端发出一道冲天的光芒时，才找到被死灵鸟和狼王误导的萧婕和圣子的鸱吻立即知道大事不妙。在她们面前，狼王与死灵鸟逐渐模糊的影子更加加深她们的不安。
    快马加鞭地回到昏暗的教堂，原本以为即将面对一场恶斗的众人在见到现场状况时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胸前一片血红的杨剑平闭着双眼，躺在身份不明、背对着他们的黑发少女的膝盖上。一个古老的木匣子在空中化为粉尘，风一吹，什么都没留下。
    金色的蝴蝶飞过，由杨剑平的身旁，飘然飞至黑发少女的身后却没了踪影。并不是众人一时眼花，没有捕捉到那只蝴蝶的踪迹，而是那只蝴蝶真的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就在少女的身后。
    轻柔地将杨剑平移至地板，黑发少女缓缓站起身，面对众人。从头至尾毫无波动的双瞳望着众人，轻轻吐出一句话，「都结束了。」
    她的话是那么的轻，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自己听，抑或，是那名已经不再存在的英雄少女听？
    好似道别一般，少女向众人轻轻一点头，身形渐渐透明，最后消散于空气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
    就如同少女说的那般，一切。。。。。。都结束了。
    抿唇看着眼前一度被毁坏的教堂，在少女消失的瞬间又复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萧婕的心情沉重，不知该从何处发泄对这种结局的不满情绪。
    这一切，不该这样结束的。
    【亡途与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