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夜难为情 第九章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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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清,秋月明。
当我夺门而出,离雨轩阁有数百步之后,才松下口气来。果然如我所料,数人在片刻之后便赶来。皇后携欢妃,合妃,元妃皆至。幸好,我得以逃脱。
我心下犹是害怕,眉夫人纵横六宫一时,颇受宠爱,皇帝为之而心动,招惹后宫嫔妃嫉妒,羡慕。而眼下,眉夫人的一条命,不过如此。人,说走就走了。
这是我在宫中第一次看见,看见如此的一个惨剧。而我,不正是这件惨剧的促成者吗?
我慢慢地回宫走,心下想着——人为什么会这样?为自己的目标便要不择手段吗?若是心存些许善念,便会同眉夫人一般吗?想来那日她由美人晋夫人,封号更是连晋三级。如此宠爱终归不会如此。看来,宠爱不是最重要的。得宠,甚易。稍有姿色,加之精通些许诗词,歌舞,便易得宠。而之后,想要保命,想保住位分,才是难上加难啊!
我忽的甚是怀念过往的日子,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开始质疑——究竟是否有必要报仇呢?我只是苏玥,我想有个简简单单的人生。后来想想,这无非是在经受眉夫人一事而多出的空想,甚至与我之前的观念甚是不同。若是只追求平淡生活,我又何必冒此风险,营救嫣妃呢?我忽的觉得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需要些什么,或许是仇恨,或许是平淡的日子,或许与兰姐姐相伴,或许是荣华富贵,再或许——
两个月前。
“皇上,臣妾熬的冰糖雪梨汤好了,臣妾去给你端来。也好润润喉咙。”嫣妃的声音真是如同人的笑容一般莞尔,一同可人。
“好。”皇上一边答应着,一边继续写着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忽的,皇帝顿了一顿,略有所思,墨水滴下,浸湿一大片纸。我赶忙上去,给皇上换了一张纸,略略垫好,看看上面的字,不禁心下黯然:皇上已经有心爱的妻子,我又能算什么呢?
皇帝似乎觉出了什么,亦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我抢先道:”皇上的纸湿了,奴婢给您换换。”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我,道:“你可有钟意的男子?”
皇帝怎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我保守道:“宫中奴婢伺候主子,自应该绝情欲,断人情。”
“哦……那你定然不懂了。”皇上略有失望,我的心被触动了一下,我隐约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再看看他的面庞,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是是一张英俊,而甚是好看的脸庞。我想能够和他说上些许,便道:“皇上,必有心爱的妻子吧。”
他不语,算是默认,我又问:“可是皇后?”我问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看了我一眼也不多加责备与怪罪:“不是。皇后自是妻子。心爱,却也谈不上吧。”
想来也是,皇帝也不过因为太后姓韩,皇后的父亲亦是朝中的大臣吧。韩皇后的父亲,掌握大权。
“奴婢虽然不懂,但奴婢相信,皇上与心爱的妻子,定是有一段伉俪之情吧。”
“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却也经常唤起。只是不怪旁人,不怪老天,全怪朕不珍惜。”皇帝惋惜道。
我依皇帝之言,他所言者,必然为皇帝曾经的宠妃,只是我入宫日子浅,尚不明了罢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情不自禁地道,皇帝忽的惊异看了我一眼,我才发现自己的张扬,道:“皇上恕罪。宫女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婢不过是略读一些,想来现下十分契合这个场景,便情不自禁地念了。”我赶忙跪下,我暗暗自责,今日怎的这般不小心?
“多读点诗书原也好。你又有什么罪了呢?”皇帝顿了一顿,又道:“起来吧。”
“是。”我忽的起来,谁知却与皇帝撞了个正怀,我的目光与他的目光互交,我甚是紧张。却也有一种小小的幸福。
“自朕的妻子多年以前去了,能跟说上些话的,也就是你了,朕与你甚是有缘呢。”皇帝的声音极为温柔,声声除动着我的心弦。
“奴婢不敢。”
“皇上。汤来了。”
——
是吗?只是嫣妃对我恩重,我又怎么能如此呢?想来是不可能的,便也不再多想,乱了我多年未起波澜的心。
第二天,我听着嫣笑宫外甚是热闹,谁知出去一看,却是一位娘娘要晋夫人了。打听来,不是旁人,便是华妃晋华夫人。
这事甚是出人意料,尤其是嫣妃,听后,略有失意之感。毕竟冒了甚是大险,打败了眉夫人,却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得不说的是,眉贵人的尸体被发现后,皇帝感念其旧情,便以夫人之礼厚葬。想来,也却是奇怪的。只是眼下对付欢妃,华夫人,也无暇顾及了。
“玥儿,你觉得,我们现下应该怎么做?”嫣妃言语中略带紧张。的确,现下情况不容乐观,三夫人之位继眉夫人之后,华夫人又在位。而妃位之中既缺得一位,美嫔若是晋了妃位,其封号同嫣妃一般为皇帝钦定,岂不是要跟嫣妃平起平坐了?而谦嫔在嫔位许久,加之又有皇子叶焕,纵然再是不得宠,可有皇子,位分又多年未晋,这妃位,想来也是极为可能的。
也不知是何的,宫中妃嫔大多在妃位以上,嫔位一下除了柳婕妤被废外,全部皆为悬。
“莞姐姐宽心。”我安慰道,现下也只能以不变制万变。“华妃之所以晋夫人位,无非因为她母家之功。朝廷现下在用人之际,定然会多加重用。”是的,黎朝余孽现在四处窜动,很有可能危机寮朝地位,纵使不足够,也只能先除了。否则长久以来,也只能是祸患。
“是啊。只是说起此事,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妥。”嫣妃越加烦躁了。
“放心。只要眼下诞下此胎,哪怕是公主,皇上必然心下欢喜。只怕华夫人会做了你的垫脚石。”
“此话怎讲?”嫣妃略为疑问。
“以三夫人满为由,位分必定要晋的。那么,便只能是贵妃了。”我笑着。
“你呀,尽会让我宽心。”嫣妃也渐渐笑了。
“姐姐得宠。此乃情理之中,那么,我们要养好胎。我们一同去御花园逛逛吧。”
“啊呀。你这死丫头,那日阻拦我不去,现下怎么又想着去了?”
“随姐姐。姐姐要是再啰嗦,妹妹可不奉陪了啊。”我佯装嗔怒。
“走走。”她一把拉起我,仿佛身子极为轻盈,我赶忙扶了她一把,向御花园去。
走了几步,便碰见了华妃去行册封礼。眼下虽未晋夫人,却也依然成了定局,我们的欢笑顿时停了,我便扶着嫣妃行了一个礼:“华夫人万福金安。”
“姐姐快起来,妹妹怎么敢受姐姐如此大礼?”华夫人人也算不错,不嚣张,不跋扈,即便未曾有母家的帮忙,夫人之位,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想到这一层,我便宽慰不少,扶了嫣妃站起。
“姐姐不比妹妹有福气。才进宫几年,便晋了夫人。姐姐怀着个孩子啊,却也不过是妃位。说来说去,还是妹妹有福气啊。”嫣妃淡淡道,我却暗自叹她的不谨慎,何必多加树立一敌?这“怀着孩子”不就是讥讽华夫人不曾有子嗣吗?
不知是华夫人听不出来却不加责怪,还是没有听出来:“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运气好罢了。那妹妹走了,姐姐好身养着身子,来日诞下皇子,这贵妃之位啊,协理六宫之权,必是随之而来了。”说着,华夫人便走了。
我与嫣妃道:“恭送华夫人。”
略多走几步,便到了御花园。安好,即便是在夏日炎炎之时,热气却仿佛被花香吞噬了一般。只余浅浅的花香,充满整个嗅觉,甚是舒服。
“参见嫣妃。”谁知不过一会儿,便又遇见一人,此时眼中甚是有心机,一身浅绿,不是欢妃,却又是何人?
“欢妹妹快起来。你我同在妃位,怎么能够行如此大礼?”嫣妃身子不便,她一边说着,我便赶忙上去扶她。
“不敢。姐姐封号为皇帝钦定,妹妹的封号不过是一等二级。两者怎么能说一样的呢?尊卑有别。”她说着,便倒也起来了,看她起来的伶俐,便知言语之中所言非实。
“嫣姐姐怀孕辛苦,怎么倒出来了?这奴婢是怎么照顾的?”欢妃佯装嗔怒。
“妹妹说笑了。不怪宫人们,是姐姐心里闷,出来走走。”嫣妃笑道。我却隐约闻见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战争一触即发。
“是吗?‘欢妃扬了扬眉,顿道:“妹妹就不比姐姐清闲了。妹妹要侍奉皇上,妹妹本来不想,可皇上偏偏日日都翻妹妹的牌子,旋居啊,可真是烦得慌。”
其实欢妃之宠不过尔尔,只是皇上夜夜来过嫣笑宫后,由于嫣妃不能侍寝,便去了欢妃碧色宫。值得一提的是,谦嫔亦在碧色宫,多年来的主位,却被一个新人给抢了,巴巴地去住了偏殿,却不知谦嫔是什么滋味啊。
欢妃言语中放肆,更加称皇帝为旋居,当真是做作,不久嫣妃道:“妹妹说笑了。姐姐看着妹妹与皇帝好。姐姐心里甚是欢喜了呢。”
“是吗?”欢妃言语愈加放肆了,“可姐姐真的欢喜吗?”
“妹妹说笑了……”嫣妃还未说完,欢妃便又更加放肆了:“妹妹记得进来妹妹只跟旋居说笑,怎的姐姐偏偏要望自己身上凑?”
此言当真是放肆之极,饶是我,也觉得不可忍让。我拼命思索着欢妃的痛楚,忽的便有了主意,我忽的扶一扶嫣妃道:“娘娘可得好身养着身子啊。”
这样一来,我不仅提示了嫣妃反击欢妃的措辞,更是不把欢妃放在眼里。我们,不屑与她相争。嫣妃心下示意,略略微笑。
“你这个奴婢。本宫与嫣妃娘娘说话,你怎么这般不讲规矩。姐姐还真是会教导宫人啊。”
“是啊,是啊。本宫觉得妹妹说得全在理呢。”嫣妃顿了顿,继而道:“只是妹妹就不懂姐姐了。”
“不懂什么?”欢妃的声音更加凌厉了几分。
“这生育孩子的辛苦,欢妃妹妹是不能懂的。”的确,欢妃此生已是不孕之身,想来这样的女子就算再是得宠,终究未来是没有依靠的。
“你……”欢妃不过说不过嫣妃一句,便心下激动,看来,当真不过是不成气候了。
“是是。姐姐教导宫人不慎,姐姐无法承受皇上的雨露恩泽。妹妹如此得宠,定然是享受不了这般的凄苦了。”嫣妃特地把“享受”与“凄苦”二字说的极为重。
“好。妹妹记住姐姐的教诲了。”欢妃眼见已经说不过了,便不在多加言语。“妹妹乏了,便回宫了。”
“是,妹妹好走。”嫣妃极为得意。
现下,这御花园中,更是平添了几分娇媚呢。
傍晚用过膳后,嫣妃身子乏了,便睡下了。谁知皇后却忽的传我过去,我见嫣妃已然熟睡,便觉无碍,略作梳妆,朝着皇后的景仁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