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一殇经年 第四十五章 有女人,但是没有“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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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苏心妍说这句话的时候,慕珩很很很地被吓了一跳,这丫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火辣辣的性子,瞧她满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心她出手的恶劣方式以及恶劣后果。但很快慕珩就知道自己完全是过虑了。苏心妍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违反自己的人生两大原则底线——第一坚决在上司面前做喜羊羊,第二天大地大不如工资大。此刻也在一般情况的范围里。苏心妍用飞信亲切问候了下陈楚生,她说过两周我就可以回去上班了陈总,说最近没办法近距离聆听您的教导,我都觉得自己OUT了呢,说我从来都知道陈总您最是体恤员工,我不在您一定对我部门的萌萌阿典那两只菜鸟更是一面恨铁不成钢一面给予最大限度的包容,我先谢谢您啦,等回去一起去火锅城海吃啊您一定要赏脸哦。
苏心妍一面十二万分的喜羊羊地措词,一面被自己感动得满含泪光地望向月亮,月亮赶紧借迅即而来的一片云,挡住了早已讪讪羞红的脸庞。
苏心妍鄙夷地指指它的“脸”开骂:“你丫臭矫情!多少阴蜮鬼魅丑陋不堪的东东,你都翻来覆去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地看了一世又一世,一劫又一劫了,我只不过小小地说了两句恭维话,你也好意思抓块云来遮!”
叫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声波格外的长,月亮都听见了,它又多抓了一块云。
苏心妍闪了舌头。慕珩撑着桌子哈哈哈地笑。苏心妍不依了,嘟着嘴翻白眼,“喂,你嘲笑我?有那么好笑吗?笑什么笑!”
“没什么。”慕珩想控制笑容来着,却因为看到苏心妍超有萌点的脾气和她淋漓尽致的奇特表情,再次覆水难收地爆发,笑得连眉毛都动了起来。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爷爷的!”苏心妍爆粗口,她说,“本小姐的英明睿智哪是你这种木瓜能明白的——我说回去,是给陈楚生吃个定心丸,不然他一准担心蓝昊那单子鸿飞冥冥以及于沁南无所顾忌给他穿小鞋,陈楚生一忐忑就作孽,他作孽受苦的就是手底下的人……”
“嗯。”慕珩抢了话茬,说,“你又说回去又恭维又许诺请客,陈楚生不少作孽也磨不开面子,所以这之后的十来天萌萌阿典铁定日子好过些。”
“嘎。木瓜也不是很木嘛。”
慕珩摇头笑,“你不会以为陈楚生也是木瓜吧?”
“你意思是?”
“英明睿智大小姐,自己想去。”
——
莫言还没有回来。
因为陆社长,莫言生怕夏紫陌受委屈,原本准备最近都接送夏紫陌上下班的。可是下午下班的时候,有个同事叫武亮的骑摩托车一出门竟然跟一辆白色轿车撞了,走在后面的莫言和另几个同事赶紧帮忙,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留守现场的留守现场,找交警队熟人的找交警队熟人。莫言被安排去武亮家里通知武嫂。武嫂手机没电了,偏偏大概家里电话也没放好,怎么打都占线打不进去。同事们还是从单位个人信息簿里查出的武亮家地址,莫言连忙急慌慌找过去。
找过去的同时他打电话给夏紫陌,简单说了下情况,并叫她去幼儿园接忆珩。
夏紫陌从来没接送过忆珩。幼儿园老师很是盘问了一番才狐疑地把忆珩从教室喊出来,还死死牵着忆珩的手不敢轻易交给“陌生的女人”,直到听见忆珩欢天喜地地冲她喊“妈妈妈妈”才舒了口气,尴尬地笑说,真是对不起啊,现在拐卖儿童的事太多了,不能不小心着点,平常都是忆珩爸爸或是外婆来,你一定工作很忙吧?
夏紫陌胡乱嗯了一声,赶紧带忆珩走,急慌慌的样子比同一时刻的莫言似乎还要厉害些,活脱脱真有点像拐卖儿童而怕被幼儿园老师叫住的。
忆珩却很开心。他在夏紫陌怀里扑腾着手跟周围认识的小朋友们炫耀,他说看今天我妈妈来接我了,看我妈妈漂亮吧。
夏紫陌一边急慌慌离开幼儿园,一边好笑又好气地瞪他,“你个小鬼灵精!怪不得爸爸老来接你呢,原来我家忆珩这么会夸人啊。”
“才不是!忆珩没夸爸爸!”忆珩呜呜噜噜分辩,“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接!今天忆珩终于也有妈妈接啦!”
夏紫陌更急慌慌。她实在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一个好妻子……
夏紫陌带忆珩回去,五味杂陈地烧了很丰盛的一桌晚餐,感觉却相当不完美,因为烧饭时,夏紫陌冥思苦想了好大晌,还是没想到莫言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她从没有关注过,所以一无所知。
夏紫陌突然觉得愧疚。她说她要努力尝试下去走近莫言,但事实上其实还是在原地踏步。她是挽了莫言,她是和莫言一起上下班,她是和莫言去世纪欢乐园,然而那么做的时候,她咬着牙压抑着厌恶,她心里盘踞着根深蒂固的慕珩,形式上的让步带来脑海里更清晰的忆念。关于莫言,从来都是一张白张。除了他对她一再的纵容,还有什么和他相关的喜好相关的事情,是她知道的?
没有。
一样也没有。
——
莫言第一次走进武亮的家。他的直觉是:这是一个有女人,但是没有“女主人”的家。
冬天的拖鞋夏天的拖鞋、男式的鞋子女式的鞋子横七竖八地“泊”在门口,形成了世界上最繁忙的室内“港湾”。撮箕孤立在客厅中央,扫帚颓败地倒在旁边,翻开的书籍杂志趴在茶几上、沙发上、柜子上、桌子上,不同材质和颜色的发卡和梳子见缝插针地卧在书与书的间距里,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皮筋内芯的发圈在“趴”着的书背上圈出了各自的“地盘”。
莫言从沙发上拿起一本书丢到茶几上准备给自己找个坐处,立即有一群灰尘四散逃离,他替武亮难过起来。武嫂不好意思地拿布来抹。布也灰土土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莫言低了眉眼,说嫂子不用忙了,你赶紧收拾些武亮的衣服毛巾牙刷牙杯什么的好带去医院。武嫂听话地扔了抹布,踢踢踏踏奔卧室去了,卧室门也没来得及关。于是莫言不经意一回头便看见一件件衣服划过半空。看样子他们衣橱里也乱得可以,找件衣服也不容易。
武亮在婚纱照上电影明星一般地对他灿烂地笑着,莫言禁不住想,可怜的,对着这样的屋子你还笑得出来啊。又想还是我幸福,紫陌就从不这样。上班归上班,家里也收拾得停停当当。还是老人们说得对,娶妻要娶贤啊。
莫言和武嫂快八点才赶到医院。武亮的哥哥嫂嫂爸爸妈妈接到武嫂的电话比他们到得还早。
隔着玻璃看到武亮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胸口处的床单,不知道是被呼吸机的动力还是心脏的动力冲得一皱一皱的、对着走廊上设置的喊话屏幕,千呼万唤都叫不应,武亮的至亲们,冲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把肇事者你一嘴巴,他一拳,她一爪地打了起来。
等在不远处的同事莫言们赶紧拉开他们。
吼声、哭声、叫声,随着拉扯陡然提高了十几个分贝,这两对面容黧黑衣着陈旧鞋面上都沾满绛黄泥巴土黄灰尘的老少夫妻,被莫言们拉开后,又像反扑的潮水,重新聚拢到肇事者的身边。
一直坐在旁边的武嫂眼泪肆意滂沱。看着他们像橡皮筋一样,拉开又弹回去,拉开又弹回去,同样愤怒伤痛的情绪里,不知为什么陡然升起了一股厌倦,为了这股厌倦,她又强烈地自责起来,她迟疑着走到武亮妈妈的身边,轻轻说了声:妈,你休息一下吧。
武亮妈妈回过头来,像突然发现了武嫂一样,把身子转过来,冲着武嫂喊叫:我好好的一个儿送到城里交给你,我交给你你不好好地对他,他哥哥在乡里没什么好菜吃还一年年长胖,他一年年瘦一年年瘦,他一不栽菜二不犁田,他在城里他比他哥哥长得还黑,你长得这又白又嫩的,你讲你给他过的什么日子,你讲啊你!
武嫂眼泪哗然而出,她紧闭眼睛,仰头冲着天花板竭力喊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