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蜀平安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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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沉吟不语。
九州风雷急道:“你莫要不信,那秘宝当真是有的,我前几日去查看过了,原本来此就是要找你,结果……”他停住了,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结果被薛竟前辈和白绯姑娘拿下了。”樱十八嘿嘿笑道。
九州风雷梗着脖子一声冷哼。
苏肃忽然道:“不妨一试。”
苏肃与公子相识已久,他并不只是卓府的所谓总管或者管家,也不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守卫,他与公子的关系难说只是上司与下属,但他们也的的确确不像是一对朋友。
然而即便不是朋友,这样真诚的关心也是叫人感动的。
公子微微笑起来,眼神温暖柔和,他缓声道:“晚辈自然相信九州前辈所言,只是生死有命,晚辈早已不在乎这身病。”他抬起手,阻止了苏肃开口的打算,“九州前辈去找秘宝,想来也有一半是为了老鬼。”
九州风雷尴尬地别开脸。
“即便老鬼欺瞒,前辈还是不忍见他疾病缠身……”他客气地回避了“发疯”二字,然而语气却不免冷了些许,“只因为他是前辈的朋友么?”
九州风雷沉默片刻,忽然闷声道:“是!他当年所为再蠢,也毕竟还是我的朋友!”
花园中一时寂静。
良久,公子怅然一叹:“能有前辈这样的朋友,自然是他的幸事,只是,九州前辈,你可当真知道他欺瞒了多少?”
樱十八知道他说的是老鬼为十年前失踪案主谋遮掩结案之事——他自然知道老鬼的疯病不是作假,所以他分外忍不住对他心有讥嘲。
该说他的运气不好还是旁的什么呢?利用谁不好,偏偏挑上了卓立卿,金焰,当年诈死躲开,却害死了风华居士,如今他侄子再起波澜,结果反而是他老鬼被卓立卿轻飘飘几句言语逼得发了疯。
他摇摇头,叹口气:“九州前辈,不是晚辈多嘴,老鬼……他或许还是疯了幸福些。”
只有疯子才不必回忆自己如何为虎作伥,又是如何做出不智之举,反倒害惨了恋人和自己。
樱十八以为,若他有一日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害死了心里面爱着的女孩子,他只怕也是要发疯的。
九州风雷道:“他还瞒了我什么?”
公子瞧了樱十八一眼,樱十八苦笑道:“为何费口舌的总是我?”
“只因这本就应当是你的活计。”公子道,“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樱十八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解释道:“如今偷孩子的人,正是十年前在长安附近青壮失踪案子的凶手,这凶手还曾经杀了不少人,把他们的心肝偷去吃掉。”
九州风雷骇然道:“我听闻那案子早就结了?”他脸色一变,“结案的是……”
“是老鬼。”樱十八道,“他恐怕不曾向前辈提起过此事吧?”
九州风雷脸色涨紫,他跺了跺脚,开始走来走去:“这……他,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樱十八喃喃道,“当初他跳崖,也并非全是被立……被金焰或者琅玕吓得,倒有一大半是为了躲开那个凶手,怕对方杀人灭口。”
公子淡淡接口道:“即便如此,九州前辈,你可还是要找那秘宝,去治他的疯病?”
花园中再度陷入沉寂。
九州风雷牙齿紧咬,直咬得咯咯作响,右手握成拳头,骨节泛白,面上青筋条条暴起,显见得十二分之愤怒。
樱十八低声对公子道:“你叫我说这些话,该不会是为了把他也气疯了事吧?”
公子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盯着九州风雷:“我还没有那么无聊——他又不曾得罪我,我气疯了他做什么?”
“他绑了你。”樱十八道,“你却说他没得罪你。”
“他不过是为了朋友。”公子道,“有些事情,虽然我不会做,但也不妨碍我佩服那些会去做的人,有些话,虽然我说不出,却也不见得我心里没有相似的想法。”
樱十八笑道:“我该说你外冷内热?莫非你是那种口头上不认对方是朋友,心里却肯为对方去死的人么?”
“你该说我冷酷无情。”公子冷声道,“我不过是想试试他,看他究竟能为所谓的朋友做多少事,看世人究竟对‘情谊’这东西重视到什么地步。”他瞥了樱十八一眼,“还有,你还是莫要自以为是的好,我是决计不会为你去死的。”
樱十八挠头苦笑:“即便是几句好听话都不肯说,你也未免太实诚了些。”
“诚实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公子道,“你该庆幸我不欺骗敷衍于你。”
“罢了罢了。”樱十八摇头叹道,“我本不该期待你说出好听的话来。”
九州风雷忽然停住了脚步,虽然他并没有走多久,也没有走多远,可他口中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似刚刚千里跋涉了一般。
他挥舞着仅存的右拳,吼叫得分外大声,好似是为了劝服自己一般:“既然如此,老子便更要去了!”
公子微一挑眉道:“……哦?这是为何?”
他口中问着为何,脸上却一丝异色都不见,好像早就知道九州风雷会做这种决定了一般。
樱十八松了口气,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自言自语道:“能想到他还是要去,可见你也没那么不通人情。”
公子面无表情,又横了他一眼。
九州风雷眼中喷火,怒道:“老子定要治好了他的疯病,再狠狠地揍他个几拳,问他为何要做这等事!”
樱十八禁不住道:“你不给他治好,若要揍他,岂非更是随意的事?治好了,几拳下去,又揍傻了可怎么办呢?”
九州风雷此刻已然无心辨别樱十八话中讽刺意味,大声叫道:“若不治好了他,白叫他连疼都不晓!”
公子冷然道:“原来如此,他不疯了,自然就知道疼了。”
樱十八顿觉公子身上一阵寒意侵人,几乎起来一身鸡皮疙瘩,只得打岔道:“既然如此,那宝贝你可也要去找?”他略想了想,“虽说我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医百病,不过,既然是秘宝,指不定其中真有什么珍奇药材,去瞧上一眼又有何妨?”
公子定定看了九州风雷两眼,忽然朗声道:“九州前辈为朋友如此,晚辈佩服,若前辈找寻秘宝需要任何帮助,只管开口,晚辈虽不才,却还有些人手。”他停了停,又道,“只是那秘宝,晚辈实不需要——薛前辈既然能压制晚辈的病情,那么日后也定然能治好晚辈,九州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足矣。”
他已然猜到九州风雷告诉他这秘密并非是为了给他治病,而是因为仅凭九州风雷自己无力得到那秘宝——并不是所有大嗓门心里头都笨,九州风雷这样的粗人,偶尔也会聪明起来的。
虽然聪明在利用他上面叫公子心里颇不是滋味,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决定帮助九州风雷。
樱十八也猜得出九州风雷的意图——因为他早就觉得九州风雷乍到时向公子说什么欠他一回是件古怪的事情,虽说他方才也劝公子答应去找那秘宝,但听闻公子这般言辞,却还是不由得诧异:“你这回倒甘心被利用了?”他低声问道,“你难道不生气?”
公子不答。
九州风雷红了脸,忽然向公子单手做个抱拳姿势:“老子这回当真欠你小子了!日后你有什么事叫老子帮忙,也只管开口!”
公子淡笑道:“哦?前辈这样说,晚辈可是会当真的。”
九州风雷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忽然被一股大力推离了原处。
推开他的正是薛竟。
公子和樱十八此时见到薛竟,不由吃惊,二人几乎同时站起了身:“薛前辈?”
薛竟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脸上的易容已被他一路或擦或甩弄掉不少,现在看来黑白斑驳,衬着他狰狞扭曲的脸色,分外可怖。
樱十八的心已然沉了下去,他低声道:“薛前辈,白紫她……”
“那个白紫!”薛竟怒火几欲冲霄,“她竟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