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厉旭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去办公室的，连晟敏叫他，也完全没有听到。
    “嘿，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迟到呢？”晟敏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跟厉旭说着，可是视线还停留在手中的活儿。
    厉旭没有回应，晟敏转身看了看他，只见厉旭摊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晟敏放下工作，走了过去，拍了下厉旭的手臂。
    “厉旭……厉旭……”
    “……………………”厉旭没有反应。
    “厉旭……你没事吧？别吓我啊！”晟敏加重力气，摇了摇厉旭的手臂。
    “……………………”厉旭还是没有反应。
    “你究竟什么事啊？”晟敏蹲下来，关切地看着厉旭：“我给金钟云打个电话吧。”
    “……………………”厉旭听到“金钟云”三个字，抬手马上拉住晟敏的手腕，摇着头说：“别……”
    “那你到底说句话啊，究竟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我很担心的。”
    “晟敏前辈……”厉旭稍微张开嘴唇，轻吐细语。
    “是不是金钟云对你不好啊？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啊。”
    “……………………”厉旭又继续沉默了。
    “哎，我给你倒杯水吧。”
    晟敏拿着水杯回来，就看到厉旭拿着戒刀站在工作台前，吓得晟敏马上冲了过去，夺走厉旭手中的戒刀。
    “你干嘛啊？别乱来啊！”晟敏冲到厉旭旁边，小心而快速地夺走戒刀：“给我给我，别乱来啊你！”
    “我工作而已啊，前辈你干嘛要抢走戒刀呢？”厉旭毫无表情地说着。
    “你…工作？”
    “对啊，你不也是在把画纸割成适合的尺寸吗？”厉旭指了指工作台上的画纸：“那我也是啊！”
    “呃……我……我是，可是你……”
    “我没问题啊，我回来这里也是工作的。戒刀给我吧！”厉旭呆滞地看着晟敏，伸出手，示意拿回戒刀。
    “你刚刚不是……”晟敏想了解清楚，可是厉旭没有给他机会。
    “我真的没事，前辈不要担心。戒刀请给我吧！”厉旭那尽是毫无生气的语气。
    “那……你小心点！”
    厉旭一声不响地低头在割开画纸，晟敏自己就走到前面的工作台，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工作。办公室本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前彼此都有说有笑的，尽管很大部分时间都是晟敏一个人挑起话题；可是现在却笼罩着不寻常的气氛，晟敏心里涌起不安，可是几次回头看厉旭，他也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切割画纸。到底哪里不妥，晟敏心里没有底。
    “厉旭啊，就是呢……呵呵，快要开学了嘛，所以明天圭贤那小子也会过来的，他说他家住得远，想提早回来学校的。所以……呵呵，明天会更加热闹了……”晟敏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冷。
    “……………………”
    “呃……这些画纸啊，本来就跟工厂说好尺寸的，可能是量比较大，竟然有几十张没有切割好，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啊……我也就痛骂了工厂了，呵呵……”
    “……………………”
    “不过痛骂之后呢，还是需要自己动手啊，幸亏有你帮忙，要不切割到下午才搞定啊。”
    “……………………”
    “我们两个人合力，很快就完成啦，下午我们去吃顿好的吧。学校西门那边刚刚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听说牛排不错的，我们下午过去尝尝。”
    “……………………”
    后面的厉旭一直不做声，晟敏也无可奈何。把左边的20份切割好之后，晟敏打算先歇一歇，回头看看厉旭。怎知道一回头，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原本白花花的画纸，有一小个角落被染成鲜红色，分外耀眼。血液渗透到叠着的十几份画纸。晟敏抓起厉旭的手，是被戒刀割破的一道不算太深的伤痕，伤痕展开在几根手指的中央。虽然不太深，可是从伤口不断地流出鲜血，温热地粘在晟敏的手上。
    晟敏拿纸巾紧紧按住伤口，可是血液还是不停往外流，弄到彼此的衣服上。由于厉旭根本不想迈开步子，晟敏好不容易扶着他回到宿舍。晟敏拿出白花油和纱布，为厉旭止血。厉旭倒是无所谓地继续目无表情，任凭晟敏为自己做包扎。幸亏伤口不太深，涂了白花油之后，已经慢慢止血了。眼看大家沾了血液的衣服，晟敏去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厉旭。可是厉旭根本毫无反应，叫也不听，拍也不理，晟敏只好帮他更换。
    晟敏把脏衣服洗了，晾了，出来后看到厉旭还是那样呆滞地挨着床背。晟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根本不知道厉旭发生什么事，想帮忙又帮不上，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晟敏出去门外，想给钟云拨给电话，还没按“拨出”的按钮，手机就被厉旭抢了过去。
    “说了不许给他打电话的！”不知如何形容厉旭的表情，是生气？是阴冷？是死气沉沉？是怪自己多事？
    厉旭把手机放在水泥护栏上，移开刚刚对上晟敏的视线，离开了宿舍。看着厉旭的背影，刚刚包扎好的手指格外刺眼。是什么感觉？晟敏心里五味杂陈……
    厉旭走出校门，头顶是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沥青路蒸发上来的闷气，使得厉旭心情更加糟透。看着门口的路，今早和钟云才一起走过，情景历历在目。钟云究竟是真心，还是掩饰？厉旭扬手，上了一辆taxi……
    钟云搭乘taxi从厉旭学校回到公司，已经11点了，神童还没回来，东海则去了监车。由于东海是设计师，第一次和YOU公司合作，东海主动负责起这次的监车工作，也方便和YOU公司商讨下次再合作的机会。钟云如常打开电脑，暂时还没有新订单，邮件尽是些样板确认图。其实钟云已经完全上手了，现在色差调配和样图确认，神童和东海都很放心让钟云单独操作了。钟云把邮件一一回复后，才意识到自己周围的地面有点凌乱了。难得接到大订单，大家忙于画图的画图，对板图的对板图，查库存的查库存，样板衣服和一些没用的画图扔到地上，凌乱摆放着，于是钟云开始打扫一下。
    大清洁完了，钟云累得躺在沙发上，本来想小睡一下的，怎知道门外就响起东海兴奋的声音。钟云知道是T恤的事情，一定是运输那边的喜讯了。公司生意上了轨道，大家都非常开心，因为一直以来大家为公司付出很多心血。
    “啊？钟云哥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可以晚点吗？”东海一开门就看到钟云躺在沙发上。
    “我11点到公司的，已经够晚了吧。”
    “呵呵，我还以为你下午才过来呢。无所谓啦，YOU公司的订单，够我们吃几个月的，哈哈~~~”东海放在背包，去倒了杯水。
    “够吃也不能偷懒的。”
    “呵呵，当然啦！钱谁会嫌多的，对吧？哈哈，好开心啊我~~~YOU公司说很满意我的设计，下个季度还是交给我啊，哇哈哈~~~~”
    “知道了知道了，在门外都听到你的声音啊！”钟云坐了起来，估计是不能小睡了。
    “嘿对了，钟云哥，我的巧克力呢？买了没？”东海最关心的事情。
    “买了，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忘记”，钟云在挎包里掏出袋子，递给了东海：“喏，果然是存货很多。”
    “哇………………太好了，她一定开心死了”，东海在自己背包里也掏出一个袋子，里面尽是不同口味的XX牌巧克力：“看，全部口味都有了，今天早上特意走了很多家便利店的。我不知道她喜欢吃哪个口味的，不过我最爱是原味和柠檬味的，如果她也是呢，呵呵~~~~就好了~~~”东海说着说着，竟然害羞起来。
    “对着我说这些也脸红啊？你今晚怎么表白啊？”
    “今晚我一定会很神勇的，我会记住你教我的全部！！！”
    “得了得了……对了，其实你这事，干嘛要我保密啊？不就是追女孩吗？”
    “呃…………不知道成功与否，不能事先宣扬的，如果失败了，会被人笑死的！而且…我…第一次，没有经验啊…呵呵……”说着，东海把全部巧克力装好，和背包一齐放在柜子上。
    “你是觉得我很有经验，所以找我？”钟云找了张凳子坐下，顺便喝点水。
    “嗯嗯，呵呵……你和厉旭在一起之前，应该很有的……呵呵……希望你不要介意啊”，东海坐在钟云对面，很认真地解释着：“晟敏前辈他人其实很闷的，圈子也窄，以前除了画画还是画画，现在除了系里工作还是系里工作；以前和一位同学谈过，后来被埋怨老是忽略对方，被甩了。你说，我怎么可能请教他呢？圭贤是学弟啊，我去请教，不是很丢脸？NONONO！！！至于厉旭呢……更加不可能啦。”
    “哦……呵呵……”钟云了解东海的意思。
    “其实钟云哥，你知道厉旭很讨厌女生的吗？”东海轻声问了钟云：“我以前有跟他稍微提过，我喜欢某某女生，他听到很生气，还说女生有什么好……原来他讨厌女生，是因为他是同……呃……就是咯……钟云哥，你千万不要跟厉旭提起啊，他会生气的。”东海叮嘱钟云。
    “嗯，OK！”
    “钟云哥，要是今晚我成功了，最大功劳就是你了”，东海紧紧握住钟云双手，两眼发光似地流露着感激的眼神：“请接受我感激的怀抱！”
    “哇……”钟云没有意料到，被东海抱的紧紧地。
    “还有我感激的一吻！”东海作势要亲钟云的脸，还闭上眼睛作搞怪状。
    “哎……喂喂……别胡闹了……”钟云连忙闪开，并用手挡开东海的脸。
    “呵呵~~~知道你怕厉旭吃醋了，跟你开玩笑的，哎~~~你跟厉旭一样，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吻，这是我感激的友谊之吻啊，以后我拍拖了，你们想要都没门啊！”
    “把它往你那个她脸上贴吧，别拖我下水！”
    室内是搞怪的东海，和被作弄的钟云，没有留意到门外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神。就在刚刚他俩聊得很尽兴的时候，厉旭来到公司门外，看到东海和钟云面对面地坐着聊天。而被东海放在柜子上的那一个袋子分外吸引厉旭的目光，厉旭认出，这是钟云早上在便利店买东西的袋子。原来钟云口中说神童爱吃的零食，是给东海买的巧克力。厉旭心痛了一下，奈何听不到他们聊什么。再次把视线移回他俩的时候，已是东海把钟云紧紧抱住，接着是东海要亲钟云……厉旭不能承受眼前的一切，他移开视线，背向他们。
    原来是真的！！！自己一直怀疑的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那钟云早上的话，果然是在掩饰！！！
    为什么是东海？
    为什么要欺骗我？
    为什么！！！！！！！！！
    厉旭用力紧握双拳，中午被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血，染红了纱布。两行热泪流淌着脸上，心脏痛得不能呼吸……厉旭不想留在这里，强撑起身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