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成文醒转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片空白，他睁开双眼，周遭伸手不见五指，咬着牙强行汇聚灵气催动赤炎诀，只是身子太过疲惫，试了几次方才凝聚熹微的火光。
    “我这是怎么了？”成文望着掌中似随时便可熄灭的火光，虚弱地呢喃，忽然，他脸色大变，竟是难以遏制圆睁着右眼，“看见了！”他不相信地眨巴着右眼，映入眸中的黄火是那般分明，他只觉得这是自记事以来最美丽的火光。
    “真的看见了！”他兴奋地摩挲着眼光，满脸的不敢相信，随即挣扎着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身子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腿也好了，这是，真的，真的好了！”他哈哈大笑，身上的疲惫仿佛也散去不少。
    自从林海采药受伤之后，几多白眼，几多绝望，在村中那三个多月的颓散，只知道似乎自己这辈子真的完了，二狗大喜之日的促膝长谈，以后真的忘了这芥蒂，鼓起勇气去丹东讨份营生，可又被他人如何对待？
    瘸子，瞎子，这四个字时时抽击在他的心房，如根根锋利地毒刺扎进肉里，尘世的白眼，众人的嘲笑，当自己被看门的伙计丢在地上暴打的时候，只觉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斗志随着落下的血泪，都一并葬在土里了。
    这一切并不怪小雪，只怪造化弄人！想起小雪跟随烟瑶离开石河的那天，自己那般对待负疚的她，成文生起了一丝悔意，若是下次见到她，我要好好跟她道歉。
    如是想着，他抽回纷飞的思绪，平复下欣喜的情绪，这才回忆起方才的一切，只知晓当时自身仿若不受控制般，那如入骨髓的妩媚轻喃在耳畔响起，转身看了那石头一眼，便人事不知了。
    “石头！”想起石头，成文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惧意，十八年的光阴何曾遇到此等怪事！他赶忙朝身后看去，可哪里还有石头的影子？倒是不远处的地上杂乱散落着石头的碎屑，这让他又是一阵疑惑。
    “那女子的声音分明从石头中传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石头都碎了，应该没危险了吧？”他作出推断，又沉思起来：“现在身上的伤疾都好了，但此事不能露出，不然怕是又有麻烦！”
    成文的伤患一日之间痊愈，此事透着诡异，若是就这么回山门，怕是苗人拙等人都会起疑，为安全记，还是继续装病来得稳妥！
    主意已定，他拿起一旁的木棍，掌起赤炎诀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方才走到石室出口，地上一团黑焦的似乎是野物的东西映入眼帘，将火光离得近些，虽是烤的焦糊但一季的争斗相处，这熟悉的轮廓如何不知？
    “畜生？”成文惊讶出声，方才自己遍寻石室之内，却不知这厮藏在何处，眼下豹猫虚弱不堪，一丝两气，若是不及时止住背上已然稀少的鲜血，怕是就此归西。
    “你倒是能跑！活该！”成文撇着嘴，不知它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是自己又因它因祸得福，伤残痊愈，如此想来又该好好谢谢它，“算了，就当做好事吧，小爷我也算积点德了。”
    轻吁一声，成文小心翼翼地抱起豹猫，不禁又是一阵咋舌：“这货真够沉的！”
    出了岩洞，隔着林立的石阵抬头望天，那月头已经渐渐西沉，算算时辰怕是四更刚过，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却是不知，且外头风势极猛，又拖着个伤猫，“看来要暂时困在这了。”他无奈摇头，将豹猫轻轻地安置于地，所幸周遭爬山虎遍布，这止血的药草倒是唾手可得。
    就着唾沫咬烂药草后，成文嬉笑着将药渣吐在豹猫背上，算是找回了点场子，若是让豹猫这厮知晓，怕是得跳将着起来给成文一爪子。
    细细涂好背部的伤患，成文又去拾掇来干柴，在那厮身旁升起了篝火，他知晓豹猫刻下失血太多，这夜间霜寒露冻的，若是不掇拾好了，怕是这畜生就这么过去了。
    想来也有趣，几个时辰前自己还将它恨得牙痒痒，如今竟是如此细致地照顾着它，成文想着倒也觉得世事无常。
    盘膝修养了片刻，身子活络了许多，倒是肚中咕咕作响不停，已是饥肠辘辘了，成文起身走出石阵之外，呼啸的寒风登时罩面。
    如今腿脚复健，视野清明，虽说身子微有孱弱，却也比先前强上不少，他顶着罡风向密林内走去，防身的木棍握在右手，伴着左手掐出的火焰在林中寻觅野果。
    那河畔打渔的事自是免谈，单看那迅猛的水势便让人打起退堂鼓，更遑论河内是否有鱼的踪影，对于行走山林的经历成文已颇为老道，常年为父亲采药出入林海之间，练就了他矫捷的身形。
    待采完野果回到石阵之内，东方已经大亮，成文咽下口中的野果，将余下的果子用小短刀剁烂，一口口地喂到豹猫口中，嘴里又是一阵抱怨：“真麻烦，把你丫的丢外面河里冲走算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手中却一丝不苟，瞧瞧那厮依旧虚弱的模样，他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玉玄经，又将玄阳经的羊皮卷放在身前，自从得到这两部功法，他便每日藏于身上，毕竟事关重大容不得疏忽。
    自踏入凝气境第一层，他的身子比之先前强上许多，尤其是他的身手更加矫捷，这亦是后来与豹猫争斗中能勉强维持不败的原因。
    玉玄经第一层所载，只需运功周身九个周天，便可迈入凝气第一层，而凝气第二层则需运转一十八个周天，届时肉身又将更上一层楼，而灵气的储量自然水涨船高。
    但成文的情况确实异于常人，他身兼两种功法，每每运功之时，一阴一阳两股气流在丹田内相互冲击抵消，虽是再没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形，可若想发挥出凝气一层的实力却要运转十五个周天！以刻下自身的状态若想进入那凝气第二层却是远远不够的。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两种功法同修后比之先前只凭玄阳经驱使功法强上太多！只须念头一动，掐印即可，却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且无论是威力亦或是攻速都大幅度精进！
    盘膝入定，感受着天地间充盈其内的灵气，成文开阖周身气穴，将灵气引入体内，同时运转玄阳经文，自丹田内引出温热的气流显现掌中。
    炫蓝的灵气汇聚头顶，丝丝入扣般涌入躯体之内，赤红的气旋在双掌中不断盘旋，如同掌在手中的漩涡。成文的额头汗水隐现，按着经文所记述的经脉走向，运转着小周天。
    “三个周天。”
    “七个周天。”
    “十五个周天！凝气一层，继续！”
    “十九个。”
    “二十一个”
    。。。。。。
    “二十七个，二十七个！”无论如何运转，体内的经脉都无法承受哪怕再微小的功法运转，成文被困在这二十七个周天动弹不得，周身青筋暴起，那面部的青蚯狰狞暴凸，望去煞是可怖。
    成文的脸憋得通红，紧咬着牙关，低吼一声，长啸道：“二十八！给我过去！”周身红蓝之光蓦然一闪，成文只觉得心跳猛然加快，骨头之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却是两般功法挤压肉身弄出的声响。
    他的脸潮红一片，望去甚是吓人，只觉得喉咙一甜，一股热流倒卷而来，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汪鲜血。
    “该、该死的，呼、呼。”成文粗气长喘，面色一下变得苍白，强行运转了二十八个周天对肉身的反噬巨大，亲身忍受那言语难明的痛楚后，他再不敢贪功冒进，忙又盘膝入定，循序渐进地远转着功法。
    修练之途最忌好高骛远，如成文这般强行推动功法修行最终落个经脉全毁，无缘仙途的前车之鉴见于各类仙家史籍之内，是以但凡修仙之人除却勤勉苦修之外，若想修为飞速上涨唯有服用助长灵气的各类丹药，盖因此法收效甚佳，但亦需适可而止。
    似成文这般身份尴尬的杂役，初入修练一途，无名师高人指点，亦无丹药功法接济，所幸他天资聪颖，虽说免不得多走些弯路，却也为日后更为坚实的修炼打下了基础。
    斗转星移，日出日落，转眼间两天已过，豹猫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好在它生机旺盛，一丝两气的情况不复存在，如今呼吸倒也顺畅许多，背上的伤口已然结痂，烤糊的毛发掉落下来，露出粉嫩的表皮。
    “这畜生脱毛了，哈哈哈，秃猫！”成文忍俊不禁，豹猫现下的模样煞是好笑，后背的毛发尽数脱落，露出背上拳头般大小的伤口，与那毛茸茸的头尾相比，真像患了皮藓的病猫！
    虽说这厮伤势渐渐好转，只是成文的心中却有隐忧，那日在石室内逃出的妖物去了哪里？究竟是谁将她困在了那里，如此想着倒觉得自己钻起了牛角，疑问越来越多，真是头大如斗！
    “算了，想不出来，反正那妖物别来祸害我就行，眼前这个就让我吃不消了。”他摸了摸鼻尖自语道，看着不远处那睡相可喜的豹猫，笑道：“这家伙睡着的时候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说话间已走上前去，伸手揪起豹猫的尾巴，折腾起来。
    “嗷呜！”
    成文只觉手中一滑，那长尾如泥鳅般脱离了他的魔掌，转眼望去，豹猫那厮竟是睁开了眼，一脸怒意的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