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孤云话音方落，四周之人尽皆欢呼一声，随即又三缄其口，默不作声，望去之时，但见众人或冷笑，或严肃，或猖狂，或怯弱，众生之相，不一而足。
    战意凛然，场中争斗之势顿现，千余之人分作二十来组，在飘渺宫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左侧筑台之前。
    烟瑶携着小雪，伫立筑台之畔，眼眸轻扫身前之人，淡然开口道：“炼丹之比，考核诸位同道结丹成数，以台中鼎炉之火祭炼，前十名者便可进阶祭器之比，半个时辰为限，现在开始。”
    烟瑶秀手一招，火光一闪而过，身前的檀香顿时青烟袅袅，飘散四周。当先五组约两百来人，按序登临筑台，虚引一缕鼎炉之火后，各自盘膝而坐，将炼丹之物依次投入小鼎之内，便控引起指尖之火炼制丹药。
    台上一片沉寂，但闻嘶嘶火舌舔舐炉底之声，不过片刻，便有十数之人鼎炉闷响，继而俱都一脸失望之色，走下台来。
    小雪见状不禁莞尔，转首望向烟瑶，嗤笑道：“师姐，他们真笨，道行比我高深，竟然炼出与我一样的废渣，咯咯~”
    烟瑶浅笑一声，望着身前燃灼的檀香，说道：“师妹，炼丹非易于之事，何时投药，何时祭火，何时结丹，此间诸多繁妙，是成是败，便在这时机二字上。”
    “时机？”小雪闻言，扑闪着大眼，日光映照娇小的琼鼻，轻风拂动垂肩的青丝，兼之秀眉微抬，一副疑惑之色，竟让身侧的烟瑶也不禁一番我见犹怜。
    笑抚她的面颊，烟瑶轻语道：“不错，正是时机，炼丹素来艰难，非是一朝之功，就连青柠师叔那样的丹士，一炉亦只有五成结丹。”
    “怎么会？呜，师傅那么厉害的人也才五成结丹吗？”小雪闻言蹙着眉头，一副欲哭无泪之色，忽而似想到什么，展颜笑道：“炼丹果然不适合我，还是跟随师姐你习剑好玩，咯咯~”
    “贫嘴，”烟瑶一指点在小雪额头，笑道：“世上本无难事，只要你勤加钻研，有朝一日就是青出于蓝也说不定呢。”
    “嗯，我会的！”小雪嘤咛一声，扑进烟瑶怀里，眼眸飘忽不定，望着祭器之处。
    人群耸动，余下之人皆引颈观望，见有人败兴而归，俱都喜上眉梢，少一个对手便多一分机遇，这等好事自是越多越好。
    “阮兄，你看我等胜算如何？”青木兄弟二人与阮剑天归在一组，当日于凤阳初遇此人，便是向他兄弟二人兜售下过毒蛊的元丹，这炼丹之事阮剑天必然知晓一二。
    想起这事，青木眉头一皱而舒，眼中暴戾之色须臾散去，看着身旁的胞弟，但见青书亦是深深望了他一眼，旋即二人盯着身前之人，静候阮剑天开口。
    “无妨！”阮剑天冷冷一笑，头也不回，蔑视的扫了眼台上之人，沉声道：“待我等上台之后，你二人在我身旁坐好便可，这炼丹之比，轻松之极。”
    青氏兄弟精于祭器，于这炼丹之法却是稀疏，间阮剑天浑不将着炼丹之比看在眼中，他二人便不再多言。
    檀香悠悠，时辰缓缓而过，不时有散修因炸炉而落选归来，二百余人仅剩不足百人之数，待檀香见底，首轮便告结束，五组之人合计五十人成功晋级，胜者纵声大笑，好不快意！败者长吁短叹，恼怒之色溢于言表。
    烟瑶望着眼前之景，默然无语，索性将监查之事交予旁人，就地盘膝打坐，小雪自是依样画葫芦，静修起来。
    “该我们了！”阮剑天分开人群，随所在之组上前而去，双眼盯住筑台侧畔席地而坐之人，目光灼灼。
    烟瑶似有所觉，却依旧闭合美目，只是眉头微蹙一下，复又归于淡然。
    “第二轮开始！”随着一声呼喝，二百余人鱼龙贯穿，各自席坐筑台，三两成群，错落有致，成文偷偷探首，从身前的缝隙中向前窥探，扫过一颗颗头颅，终于发现在筑台西侧的阮剑天，一咬牙，他怒哼一声：“果然来了这里，这狗贼倒是好算计！”
    成文紧盯着阮剑天，目中思索连连，良久紧皱的双眉舒展，心下笑道：“这狗贼倒也做了回好事，我若拜入飘渺宫，就是做个杂役也算有个温饱之处，来日方长，报仇之事从长计议吧。
    他生性聪明，如此盘算一二后，索性全神贯注，观看比试。阮剑天自鼎炉中引了一缕幽蓝之火，虚执火焰于右手指尖，左手迅疾的将一味草药掷入小鼎，方才引幽火炼起小鼎。
    成文观摩阮剑天的手诀，左手于腰间比划，模仿他的诀印，阮剑天精于炼丹之术，结印奇快无匹，饶是成文天生聪慧，眼瞅半响，也不过掐出三个手印。
    横兵，拂花，拈兰，三式手诀之名，成文自是不知，只觉手印转换中，晦涩难以连贯，时而坚毅阳刚，时而温婉阴柔，对他这凡夫俗子来说，怪异无比。
    将此三式手诀默记于心，他定睛细视，只见阮剑天手法渐慢，忽地收势，左手诀印高举，待小鼎之上发起一缕烟霭，蓦然诀印一送，拍将炉身。小炉登时轻颤，阮剑天右手之火大盛，他额上汗珠豆大，顺着双颊而下，神色却难掩激动。
    “给我成！”他低吼一声，右手捏出一记繁复诀印，一指小炉，但见黄芒飞过，没入小炉之内，炉身剧烈一颤，随即不复动静，青烟自鼎口溢出，缕缕幽香飘散四周。
    成文看得仔细，尤其最后一式，不说学之七八，倒也偷之三四，望着阮剑天欣喜若狂的神情，成文冷笑不已。
    “成了！成了！”阮剑天心下大喜，却不动声色，望着青烟四溢的小鼎，仍是静坐不动，炼丹之途最忌心焦，丹卷经书之内不乏前车之鉴，皆是丹成便立即出丹，鼎炉炸裂，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阮剑天枯坐三息之久，方才揭开鼎盖，右手一记出丹印诀，隔空一招，炉中之丹鱼贯而出，色碧如玉，珠圆玉润，一颗紧随一颗落入他的掌中。
    成文看得仔细，这最后一手出丹之诀，虽是不知其名，但也知晓其效用，兼之简单之极，亦是比划中牢牢掌握。
    他望着那长串如翡般的丹药，细数一番后，也不禁讶异，那阮剑天掌中丹药竟不下五十之数！观之周遭出丹之人，最多亦不过二十，余下之人不过十数出头，成文叹了口气，这仇家虽是惹人厌极，倒也有一番本事！
    阮剑天珍而重之的将丹药收入考量玉瓶之内，留下十六颗，分作两份，趁飘渺宫督查弟子疏忽之际，将丹药暗中送与青氏兄弟二人。
    成文笑着，将这幕瞧在眼里，但自知以他的身份，想要发难，怕会偷鸡不成，反惹得一身腥躁。
    他慢慢退后，坐在地上，回忆起方才记下的手诀，左手掐动起来。
    台上的比试如火如荼，但成文不闻不问，只是睁着的左眼之内，思索之色渐浓，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慢慢的转换这手诀，手法虽仍是生涩，却也比之前强上不少。
    两个时辰一闪而过，炼丹之比尘埃落定，前方一片喧哗之声，成文思路被阻，回过神来，撑起身子，钻入人群中向前看去。
    只见筑台前方人头攒动，阮剑天站在前首，一脸狂傲之色，炼丹之比他一鸣惊人，以出丹三十又四拔得头筹！
    青氏兄弟赫然在列，只是脸上神情没有意料之中的欢喜，反而略带晦暗，在阮剑天身后侍立。
    烟瑶早已从入定中起身，此刻由记录弟子手中接过比试排名录，扫了眼榜首之名，开口道：“阮剑天何在？”
    “小子在此！”阮剑天一敛傲色，上前一步向着烟瑶拱手道：“秦仙子天姿绝色，今日一见方知所闻非虚，真是三生有幸！”
    此刻望去，他恭敬有礼，加之外表俊朗，笑容和煦，这番风度自是常人难及，在人群中分外扎眼。
    小雪搀着烟瑶的手臂，打量着眼前风流倜傥的男子，心中暗赞一声，烟瑶眉头皱起，复又舒展开来，望着他淡淡道：“你乃此番比试头筹，下轮比试可优先进场挑拣祭器之物。先下由你领头，携他们同去参与祭器之比。”
    “多谢仙子！”阮剑天笑着一揖，望着烟瑶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仿若痴迷般，冷不丁回过神来，再去看时，烟瑶早已走得远了。
    成文望着阮剑天痴傻的摸样，嗤笑道：“虚伪小人，总有天把你这身皮扒下来，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
    人群耸动，晋级之人跟随在阮剑天身后，个个志得意满，但望见为首之人那一脸不屑之色，尽皆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落选之人虽是沮丧，但亦知凡事随缘，不可强求，便都收起不忿随着人群向祭器之所前去。
    成文亦是跟了上去，跛着腿眼中露出兴奋，心中一股悸动，今日这炼丹之比收获匪浅，虽是不知那手诀之名，却将手诀学了几式。
    望着远处人群前一脸傲色的阮剑天，成文攥紧了拳头，左眼闪动。
    “我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