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晃悠悠地点燃，秦明修从食盒中取出酒菜，给两人一人满上一杯酒。
    酒已凉，清清爽爽，恰如那人，虽是清冷了些，却别有一番韵致。
    秦明修将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在月光下泛出象牙般的白，长睫凤尾般低垂，落下一排扇子般的暗影，遮挡了眼光。人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虽说请客吃饭，却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给陆振云将酒盅斟满。
    陆振云竟也丝毫不觉得不妥，默契地一杯接一杯地饮着，偶尔偷眼看那沉默清静的人，心也随着沉静。
    酒只是最普通的水酒，比之三生醉来，品质差了千等，但只要斯人在侧，即便是白开水，也不啻于玉液琼。
    “今日你放我离开，终有一日我会血洗天门宗，手刃陆九重，为我爹娘报仇。”当年他满怀怨毒丢下了这狠话。终归只是一句狠话而已，他现在武功全废，零落江湖，自保尚且不能，怎么可能报仇？过了这么多年，曾以为那段不知所以的情怀已经淡去，谁知一旦见到他却还是情难自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挽留他、保护他。
    “我今日见到炎冰烈了。”陆振云找了个话题，意图打破眼前的僵局。
    “哦。”
    不冷不热的反应令陆振云哭笑不得：“你难道不会问问我炎冰烈是什么样子，今日情况如何？”
    秦明修抬抬眼：“炎冰烈是谁？”
    “你连炎冰烈都不知道？”陆振云讶然。
    秦明修也望着他，看上去很是疑惑：“他很有名么？”
    “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炎冰烈都不知道。炎冰烈乃是魔教中人，三年前成为魔教五大护法之一的炎凤，这些年做了不少大案。其人行踪诡异，行事毒辣诡异，样子也很奇特，火发冰眸，传言他的武功‘冰火天翼’已练至第九重，武功深不可测，堪称新一辈中的翘楚。”
    秦明修道：“你不是号称新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么，难不成他比你还厉害？”
    “不知道，我其实……其实很希望会会他，可惜今日没能交上手。”被骗到房顶上，再摔上个大跟头，看上去是吃了大亏，却毕竟不算是真正的交手吧！
    “到底谁更厉害，试一试，不是就知道了？”
    秦明修凝视陆振云，发现他的神情竟是无比的兴奋和期待。
    “你说那炎冰烈火发冰眸，那岂不是状如修罗？”
    “他带着银面具，看不清楚容貌，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好像……”陆振云试图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炎冰烈给人的那种矛盾至极的感受。
    “就好像地狱里盛开的火蔷薇。”陆振云冲口而出。
    “地狱里的火蔷薇？”
    “是的，不顾一切地燃烧着，毁灭着，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诱惑。”陆振云微微合眼，感觉一只模糊的手，穿透了头骨，若有若无又不可忽略地插入了脑海中不可知的黑暗……
    秦明修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眼神渐渐荡漾起层层漩涡，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