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玉酒  第九章 苒墨不是凡间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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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脸色微沉,只道:“你别忘了,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
    苒墨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喝了几口佳酿,一边从怀里拿出《万花丛》的帛卷,轻轻往案上丢去。。
    “怎么,是在试探我吗?”秋夜望着他,依然愠色未消。
    “我相信我交的兄弟都有诚信,包括你秋夜。”
    秋夜听言,仰头冷笑。“原来你早就认为我不会把你缉拿归案了,你最狂妄的地方就是自大啊,苒墨!”抢过他手里的酒葫芦,大喝一口,却发现酒已剩得不多。“三坛的酒,你竟然在十天内喝光了?本事不小啊!”秋夜说着摇了摇酒葫芦。
    “三坛?那只锦鲤交给我的时候,也就只有一葫芦。”苒墨挑眉道。一葫芦便只有一坛酒的容量,如何也不可能装了三坛。
    “你不但算计我,你还打算让她背黑锅?”秋夜眼里闪过一丝异光,一会儿又冷笑道:“不过也对,她把酒偷给你,途中拿去两坛也不过是天经地义,只不过你没想到她的心机也不小。”
    苒墨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可是千挑万选,才选上了她。你就算不相信她,你也该相信我相人的本事。”苒墨铁铮铮地说道,言语中不容一丝否定。
    原来当日他从天庭落下,躲在山中已有数日,便是勘察了经过的每一个妖精。他需要的是一个不会背叛他的伙伴,简单来说便是一个完全由他来操控的对象。那时他选上的便是居住在笗渟湖里的梦琴。
    一个刚刚修炼成人形的鱼妖,那是众妖之中最纯最慈怀的妖精,以神泉致净之水为生,以吸取日月光辉为主。他弹指之间发出了一点法力,将狼妖的双腿弹废了,自己却不支倒下。次日醒来,果真如自己所料,梦琴已将他当作恩人看待,时时关照。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发下话来,让偷酒贼在三个月内酿出天琼酒。你如果保得了她的性命,那此事便了;若保不了,你们两个都活不成。”秋夜言罢,起身离开。
    木门关上之际,只听见外头水声淙淙,哗啦啦的流水声从屋顶盖过,苒墨眼中的戒备顿时少了几分。他怕的不是秋夜,而是幻影阵破后看得见自己的天庭巡官。
    “呵呵,一辈子的豆腐心。”苒墨往院子里望去,只见断去的竹支旁插着一支新的竹杆子,隐约可看得见流水的波动,是秋夜设的幻隐阵。他轻声叹道:“好兄弟,你的情义我恐怕只能来生再报了!”眼前一阵迷蒙不清,朝右一倒,他便晕死过去。
    次日额上滑过一点凉意,让苒墨不得诧异地睁开眼来。右侧迷蒙中看见那娇小的身影,正在案旁整理凌乱的竹简。
    “等等,别动我的东西!”苒墨沙哑着爬起身来,额上的湿布随即滑落到地上。
    梦琴过来扶他坐起,将湿布放回了木盆里。“苒墨哥哥昨日也不说一声,硬要把梦琴赶走,这下还着凉了,身子哪受得了?”
    苒墨看着她半响没说话,又看看案上的竹简早被她排好,只剩案脚旁堆积的几卷。“你看见什么了?”他在案上放了一些从天庭偷带下凡的竹简,从来是不让外人入内整理的,这下怕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会出卖于他。
    “看见什么?你的伤吗?”梦琴奇道。
    “没什么。”苒墨摇首,总算放宽了心。
    “苒墨哥哥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可要你多去几趟茶花源了。”他想在三个月内酿出天琼酒,一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二来可在调配出药酒配方前缓解伤势,如此以来可一石二鸟,复原的机会也便不再遥遥无期。
    梦琴点首,一边拧着湿布道:“就算苒墨哥哥不说,梦琴也会去的。玉酒是唯一能治好你内伤的东西,不是吗?”
    “哦,玉酒!”苒墨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之前秋夜提及的偷酒一事。三坛玉酒失窃,他只得了一坛,对此他还是有些纳闷。如今她人在这里,若再不问,更待何时?当下只道:“梦琴,你怎么没告诉我新主下令彻查偷酒一事?反正另两坛我暂时也用不上,不如还回去吧!这样总能缓一缓局势。”
    “苒墨哥哥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梦琴杏眼明睁,心想苒墨足不出户,如何得知这件事情?难道除了她,还有人光顾过此处?
    “昨天出去走走,听路人说的。”苒墨随意编了个借口,也没心思多想下去。
    “噢,原来是这样啊。”她心里寻思一遍,这一带确实没有其他人家,哪来的路人?或许是别的妖精吧?
    “梦琴?”苒墨摆了摆手,将她从思绪里拉回,又道:“你还没答应我呢!快把另两坛先还回去,好吗?”
    “苒墨哥哥,你误会了!那天我只拿了一坛,可是后来听那炎彤仙子说三坛酒都失窃了,我也觉得奇怪,可我真的只拿了一坛!”梦琴朝他比了个数,不停强调着那个‘一’字。别人想怎么误会她,这不重要,可是苒墨千万不能误会她呀!
    苒墨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禁轻笑道:“别着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梦琴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转过身倚在塌栏上,他朝房梁看去,沉默了许久。如果不是梦琴偷的,这事好办,只是该怎么说服那个铁脑袋呢?来硬的嘛,他法力尚未恢复,要碰他点毛发也难若登天了;来软的嘛,他不是女人,就算是,也一样没辙。
    “唉,没想到他也那么难对付啊!”苒墨嘀咕完,摇首无奈一笑。
    “如果你真不信,可以问问婷蓠,她……”梦琴这时才想起来,当天婷蓠先行离开,只有她一人留在水莲洞中。如今一个证人也没有,自己当真百口莫辩了。
    苒墨见她神情慌乱,心里也猜出七八分来。“别担心,我相信新主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定罪的,你只要据实告之,便能保你相安无事。”说完,浅笑着在她右肩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话虽如此,可我连新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他呢?”
    “你可以告诉茶花源主,让他把这件事情据实呈上。”
    “又是茶花源主?”一提起这个称号,梦琴便是一阵哆嗦。诚然,偷采石榴花是她的错,可她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要她鞠躬献殷勤向他求助,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目前,只有他能帮你解决这件事,也只有他,能保你我二人相安无事。”说话声越来越小,最终犹如梦呓一般,苒墨便昏睡了过去。
    “苒墨哥哥认识他吗?”许久没得到回应,梦琴方才抬首看去,见他脸上倦意必适才还深,想必体力已逐渐衰退。听老胡杨说过,这是内伤久医不治的现象,他的寿命恐怕已到头了。
    将门带上,梦琴向着茶花源的方向缓行而去。她一路上心情低落,无心恋景,只将两旁花草视若无物。苒墨说他的内伤可用玉酒治愈,她先前也喝过一次,的确能缓解周身阻血之痛,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药酒。
    头顶上忽然一黑,她蓦然停下脚步,瞥见几寸之遥的银纹白靴。“小妖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啊?”头顶上传来的嗓音,让梦琴悠然诧异,抬首一看,原来是不日前见过的茶花源主。她心想此人暂不能得罪,还是先避几天,让她想想应对之策再见更好。
    浅笑着摆弄袖子,她捏了个莲花指柔声说道:“小妖从水中来,自当要回水中去。妖君没事的话,小妖就先行告退了!”言罢,转过身去蓄势要逃。
    秋夜听她一口柔声和气的说辞,不禁挑眉,心想这小妖刮的什么风,倒头改性了?“小妖,你走火入魔了吧?”
    梦琴只感嘴角一阵抽搐,硬压下一腔怒气,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看他。“本仙走火入魔,还不是拜某人所赐?”
    秋夜道:“听你言下之意,还是我的不是了?怎么,要我向你谢罪么?”
    梦琴干笑三声,俯首道:“不敢。”双手探入袖中,却仍感到背脊一阵凉意。
    “我见过苒墨。”行出两步,他接着道:“他的病是挺重的,你打算怎么帮他?”
    梦琴闻言怔住,这才明白苒墨适才为何多次提示,要她向茶花源主据实呈上,原来那所谓的路人便是他。“我道是谁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打扰苒墨哥哥养伤,原来是你。”当下也忘了苒墨再三吩咐的事情,抱胸又道:“没错,我借走玉酒,确实是为了给他治病,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叨扰他,以致他病情加重!”
    “你这是向我公然挑衅吗?”秋夜俯首凑到她身前,鼻尖只离她数寸之遥,一双深邃的眸子看进她眼里,犹如一把利剑要看穿她的思绪。他沉了声道:“不管是什么理由,偷窃就是偷窃。你如果想帮他,那至少该拿出一点诚意,将其中一坛交回水莲洞。”
    梦琴抿嘴退开数步,射出百道锦丝,如缠丝一般细密,却又坚韧无比。梦琴原以为能拦住秋夜一段时间,何知他一指触及锦丝便将其点破,霎时万缕断丝腾空飘下,四散开来。
    “无知小妖,若真动起手来,你还有命在?”梦琴听言不禁惊颤了一下,看到身后的影子,方知秋夜不知何时已夺步到了她身后。他说的没错,若动起真格,她的小命休矣!只是她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他适才所用的招数,尤其出手之快,绝不是一个凡人能做得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加害苒墨哥哥?”
    “你说错了,是他在害我。你可知道玉酒若交不出去,上边追究下来是由谁承担?”
    “不是说新主不杀无辜之人吗?怎么听你所言,倒像是个怕事之徒?”梦琴扫清身上的断丝,面向他问道。“还有,你根本不是凡人!”言毕,又射出一道锦丝来,这一次的约有一寸来厚,宛若一把钢铁穿刺过去。
    秋夜挑眉,弹指间磨出一颗斑斓金珠,触及锦丝即燃起三味真火。梦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得火势越烧越旺,急忙扯断锦丝退开数步,这才救了自己的手腕。
    “别逞强,你打不过我的。”秋夜淡然说道。
    “看出来了!”梦琴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袖子道:“什么抓妖法师和认识天上的上仙?全是一堆谎言!是妖怪就说嘛,为什么偏要把自己当成凡人?”
    “我记得那都是你自己说的。”秋夜负手道。
    “我?不对,那天上山的时候,你就说过!”
    “那是人之常情,难道我随便见个人来就扬名道姓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现在就要去茶花源一趟,除非你杀了我,要不然我一定会多多光顾阁下寒舍的!”莞尔一笑,拱手作揖,俯身向他不恭不卑地行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去。
    秋夜呢喃道:“你所相之人当真有趣啊……”看向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却不自觉地消沉起来。若苒墨还在艺锦宫,那自己或许能替他开脱一二,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该有的退路,早就没了。相人的本事也好,审校的本领也罢,这都将随着一道玉旨落土为埃。
    这或许就是他的劫数,他的命运。
    长袖朝前摆开,吹散了零落的枯叶,还有一些不属于这里的沙石和田玉枣。秋夜垂眼无声叹息,迈开了步子朝茶花源缓缓前行。
    幽幽风过浮沙帘,远瞰若霞絮,寒冬未至北神山,已埋离人殇;可惜远客座上宾,几劝不能降,风声一过,事事话凄凉;挽袖清风扫秋叶,望将玉枣作心伤,满地红星几里地,摆道若指敝寒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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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此文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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