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春去匆匆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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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叛军蓄谋已久,此番作乱,竟也来势汹汹,着实是叫朝廷费了一番心思。
    京城据雍州路途遥远,路上便行了数月。西南之地蛮荒,途中死于瘴疠之气的官兵,大有人在,实在艰辛,待到了地方,主将才发觉雍州混乱不堪。安南叛军已占了附近两州,沈召南他们才到不久,双方便对峙起来。
    过得一月,雍州传来捷报,双方在决里隘一战,新宋大获全胜,击得安南叛军溃不成军。岂料两月之后,竟又传来战事不利的消息。
    两军在付良江短兵相接,中了敌军四百余战船的埋伏,新宋大军狼狈撤还。主将誓要一雪前耻,便倍加绸缪。
    如是辗转时日,待安南叛乱平息,班师还朝,已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明道二年的春光,重又灿烂了起来。
    朝堂之上,各将领自有封赏。少年天子端坐于龙庭,明黄衣袖轻挥,举手间天生一股温仁儒雅之气,说不出的尊贵意味。
    刘氏太后垂帘于旁。
    明道二年,淳熙帝擢沈召南为参知政事,时年吕宣和官拜左相。
    帝嘉其威仪棣棣,才德过人,敕赐婚与左相之女,吕烟波。
    龙庭之下,沈召南眼底幽光万重,微微抿了唇,叩首谢恩。
    红尘中谁低了头,鲜艳衣袖内,掌心凌厉刺痛。
    秦焕然不语。
    待诸事毕后,沈召南已觉疲惫不堪,才出了宫门,他便四顾,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人的身影。
    自他回京,还不曾与焕然好生叙过啊……
    正心中滋味难辨之时,忽听得吕宣和温声唤道:“召南。”
    沈召南回身拱手,应道:“吕伯父。”
    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的旨意,沈召南不由眉心微蹙,抬头看向吕宣和,低声道:“伯父,小侄有事不明,还请伯父赐教。”
    吕宣和挥手道:“我知你心中定有不解,回府细谈吧。”
    他向来便不是那等沉不住气之人,此事虽则意外,心中却隐约有些眉目。
    沈召南应了,便随他离去。
    待二人到了吕家,关了书房的门,吕宣和方轻轻叹道:“召南,你可是对官家赐婚于你与烟波,心中疑惑?”
    沈召南点头道:“正是,小侄与烟波小姐虽相识,却是儿时情分,如今大了,来往便少了。”
    他看着吕宣和,眼底神色略带疑虑:“为何官家忽然提及赐婚一事?”
    许是听他提到自己的独生爱女,吕宣和的神色柔和许多,语调却甚是凝重:“召南,你可知如今朝堂局势?你与烟波的婚事,绝非官家一时心血来潮。”
    他长叹一声:“自先帝崩后,虽留有秦太师等人辅政,奈何太后垂帘,把持朝政,官家年少,便不得亲政。右相一党乃是太后外戚,如今手握重权,党羽盘根错节。此番种种,想是官家要倚重你了。”
    沈召南听得这番话,眉心皱的更紧。
    淳熙帝尚不足弱冠之龄,朝政便由太后刘氏把持。官家原非刘氏所出,只因其母妃出身低微,故交由正宫刘氏教养,母子二人,向来颇有嫌隙。右相是太后母族,如今家族煊赫,一时声势无两。
    如今官家特意提了他为参知政事,又为他与烟波小姐赐婚,摆明了要把他牢牢拉进左相一派,共同抗衡刘氏一族。
    这情形,想是那少年天子心中自有谋划了。
    吕宣和慈爱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忽的捋须笑道:“召南,说起来你与烟波亦是青梅竹马,也还不算陌生。我虽未问烟波的意思,但想来她心中大约是乐意的,如此,这倒也是一桩良缘了。”
    见伯父开怀,对这桩婚事大有赞同满意之态,沈召南一时无话。
    罢了,年少情事终如过眼烟云,不得挽留。左右要娶,与其娶个不中意的,倒是烟波妹子更适合。
    终不是他能拒绝的。
    既不能抗拒,便认真相待,这本是他一贯心性。
    想罢沈召南心中暗叹一声,应道:“侄儿自会善待烟波小姐的。”
    吕宣和听了,便含笑点头。
    因是赐婚,婚事不得耽搁,须早些完婚才好。沈召南便给弟弟柏舟和妹妹新河去了信,嘱咐他们即刻回京来。
    方柏舟十七岁出师,不过短短两年,在江湖中倒是颇有盛名,着实逍遥之极。而沈新河今年也才十六岁,不知她几时可出师游历?
    想到数年未见的弟妹,沈召南心中总算是愉悦了些。
    但思及与焕然数月不见,沈召南心中竟十分怅惘失落。
    不知为何,忽的对这桩婚事,意兴阑珊起来。
    吕家花园凉亭。
    “召南哥哥,你可知我今日寻你,所为何事?”
    鹅黄衣裳的年轻女子静静地看着沈召南,神色殊为平静,丝毫不见待嫁女子面对未婚夫婿的羞涩,或欢喜。
    吕烟波的眉眼秀气之极,目光深深,瞳眸纯净。
    她静静地看着沈召南,眼底似有千言万语,却不说出。
    沈召南缓缓摩挲过杯沿,只温声道:“烟波妹子有话请直说,你我二人,到底自幼相识,也不必如此讲究虚礼。”
    “我并不想嫁与你,召南哥哥,虽然,你比谁都好。”
    吕烟波望着他温和而悲悯的眼,苦笑一声:“你瞧,我就是这般愚钝,明知你胜过凡人千万倍,却偏偏忘不了那人。”
    她低了头,伸手缓缓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低低地道:“召南哥哥,我有孕了,只是我谁都不能告诉。”
    沈召南眼底露出震惊的神色,却并未有怒色,只蹙眉道:“烟波妹子,此事到底是何情形?”
    语调虽郑重,那眼神,仍旧是温和而关切的。
    吕烟波顿生有了分寸,目中透出微光:“这孩子,本是我自作孽,奈何我实在放不下。便是我愚钝也好,痴绝也罢,召南哥哥,请你帮帮我!”
    说罢她竟朝他跪下了。
    沈召南与吕烟波也算相识多年,知她看似文弱,实则骄傲刚烈之极。如今听她语焉不详,又是这般罕见地脆弱无助,便知晓定是一段难与人说的心事。
    思忖片刻,沈召南方长叹一声:“官家亲自赐的婚,两家皆已应了。你放心,此事不会有人知晓,我会尽快将婚事了结的。”
    吕烟波倏然泪落,低低道:“多谢。”
    沈召南扶起她,替女子擦去脸颊的泪水,温声道:“无事,我本也无心婚嫁之事,既是这样,我们二人便当是权宜之计吧。他日你事若有转机,大哥定会成全你的心事。”
    吕烟波怔住。
    她知这个承诺何其重,故而,自己一生,无以为报。
    因沈召南即将完婚,沈家便忙碌起来。忠伯与奶娘陈氏格外欣喜,日日忙进忙出,好不雀跃。
    婚宴诸事,除了那两位老人,大多赖苏致宁细心打理。
    沈召南每每见了她为自己的婚宴沉默奔忙,心中便总觉疼惜无奈。
    他是真心拿致宁当做自家妹子待的,自然不希望委屈了她。这些年,致宁留在他身边,打理家事,照顾七辞和新辞兄妹两人,不知帮了他多少。
    无怨无悔,她几时道过一句“委屈”……
    不过当年洞庭之畔,那无心的一剑之恩,委实算不得什么。
    偏偏致宁始终不肯释怀。
    沈召南不是不知苏致宁何种心意,只是,她想要的,他给不起。
    年少时他心中尚有那白衣少女横剑挽花的模糊身影,而今世路已惯,宦海浮沉多年,更觉满眼春色不堪相候。
    致宁当是仗剑行走的江湖女子,他怎能因一己私心,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只盼她挥别心中执念,早些潇洒脱身才好……
    春意渐浓,不知为何,沈召南只觉心中竟是少有的躁意。
    总觉不安。
    也不知怎么了,自那日下朝,他便再未有机会,得与焕然一聚。刑部竟是这般忙了么?知他大婚,那人也从不来看他,相聚一回。
    竟与往日性情,大为相异。
    沈召南眉心微蹙,低下头望着那幅《寒林平野图》,目中淡淡想念。
    遥想那日二人在西园小聚,玩赏此画的情景,沈召南不由轻轻笑了。
    许是觉得自己定是忙于婚礼之事,所以才不来寻吧。
    这般一想,沈召南小心收起卷轴,又放下心来。
    他起身放回卷轴,又看了看书房一角,静静立着的那柄素蓝色纸伞,不由抿唇一笑。他竟当真为了那句玩笑话做了这么件事,真真是有趣。
    不知焕然若见了,会觉得如何?
    沈召南莫名地期待起二人的独处来,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了这种迫不及待的雀跃心情。
    也罢,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城门前。
    两骑并立,其中一匹,马上少女红裙猎猎,青春年少,姿容秀美,结束如少年,头裹素锦,艳色夺目,清香袭人。
    正是离家数年的沈新河。
    而她身边的少年剑眉星目,亦是风姿极出众的人物,便是沈新河的二哥,同样离家数年的方柏舟了。
    “二哥,咱们总算是回家啦!”
    沈新河侧头冲方柏舟灿然一笑,挥了挥马鞭,道:“这京城我都七年没回来过了,着实是想念得紧呢。”
    少女摸了摸下巴,嘻嘻笑道:“我想,大哥和七辞,还有妹妹,定然也是极想我的,我要快点去见他们,让他们开怀一下。”
    方柏舟挑了眉,道:“有么?我倒是觉得,你这般顽劣任性,只要你不在家,大哥他们不知省了多少心呢!”
    白衣少年悠悠笑道:“还有啊,新河妹妹,你究竟是想念大哥他们呢,还是想念汴京的盛世繁华呢?比如,清风楼的青梅煮酒?”
    沈新辞露出纯良之极的笑容来,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发辫,口中只道:“二哥,你这话说的,真真是叫妹子好生伤心啊。”
    话音未落,少女便扑哧一笑,目中尽是慧黠之色:“不过说起来,我这顽劣任性的脾性,一点都不像大哥和爹娘呢,也不知是像谁啊?”
    尾音故意拖得老长,那眼神儿却瞟向了方柏舟,笑得果然顽皮。
    方柏舟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理她,只戏谑道:“新河,还不走?别是你当真不想念州桥夜市的小吃吧?”
    “走,怎么不走!”
    沈新河轻巧一甩马鞭,再不与二哥贫嘴。
    兄妹二人打马往前,朝家行去。
    “七辞,新辞,妹妹,本小姐终于回来啦!”
    才进了家门,沈新河便冲着管家忠伯和奶娘,笑得嚣张。两位老人见二公子与三小姐回府,果然惊喜难言。
    “二公子,三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奶娘和管家慈爱地笑笑,只瞧着两人,像是要好好看看二人变成什么模样了。
    毕竟是从小就照顾的孩子啊……
    沈新河直接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奶娘陈氏,嘻嘻笑道:“奶娘,我好想你,你肯定也很想我的吧。”
    “是啊是啊,奶娘也很想你。”
    陈氏拍了拍沈新河的肩,眼中满满的怜爱与笑意。
    都是十六岁的姑娘了,却是与儿时心性一般无二,恁的顽皮。
    却也讨人喜欢得紧。
    方柏舟随手一拍妹妹的脑袋,嗤笑道:“沈新河,多大的人啦,还这么爱跟奶娘撒娇,切!”
    说罢看向管家,笑道:“忠伯,七辞和新辞去哪儿呢?大哥不在家么?”
    沈新河放开奶娘,冲他做了个鬼脸,奈何二哥不搭理,沈新河便也不玩了,问道:“对啊奶娘,七辞和妹妹呢?我给他们带了好玩意儿呢,对了,小宁姐她去哪儿了?”
    忠伯先笑道:“大公子进宫商议正事,还未回府,致宁姑娘出去备些婚宴的物件,四公子和五小姐跟着去玩儿了,也帮着挑挑。”
    “是啊,婚宴便在后日,东西也差不多齐了。”奶娘接着说道,“致宁姑娘心细,说多预备些,防着到时忙乱。”
    “小宁姐果然贤惠啊!”
    沈新河看向方柏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包袱,笑道:“二哥,看来咱们回来的不是时候,人都不在啊。”
    “有什么关系?”方柏舟拍肩笑道,“放心,你带的那些东西,总有你献宝的时候。趁着这会儿弟弟妹妹没回来,不如我给你说说去年那件江湖奇案,如何?”
    沈新河兴奋地拉住二哥的手臂,点头道:“那感情好,我正想问问你呢,你出师两年,都见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说起来,待大哥和咱们未来的嫂嫂完婚,我也要出师!”
    “野心不小啊,我也才十七岁出的师而已。”方柏舟笑了一句,便对陈氏说道:“奶娘,我和新河赶路累了,家里有吃的没?”
    陈氏忙应道:“有啊有啊,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罢转身便走。
    忠伯也需要为婚宴之事忙碌,便不多言,叙了一阵也走开了。
    兄妹二人一路斗嘴笑闹,嘻嘻哈哈地回了后院。
    待晚间众人回来,真真是一片欢喜雀跃。
    尤以沈新辞为最。
    白七辞见过了二哥和三姐,方才坐下。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却举止沉稳,不似个孩子,大有长兄风范。
    比起哥哥姐姐,倒是更庄重几分了,看的沈召南眉目含笑。
    这几个弟弟妹妹,心性真是大不相同。
    方柏舟与沈新河与这位从未谋面的弟弟,竟是半点不生疏,照旧打打闹闹,亲昵无比。
    虽则是多年有书信往来,却也与二人豪爽的性子不无关系。
    沈新辞一直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哥哥姐姐们笑闹,仍旧说不出话来。
    她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容天真娇柔,一如哥哥姐姐离家之时见到的模样。看的方柏舟与沈新河宠爱不已,凑上前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儿。
    “新辞,我给你带了个好玩儿的东西啊!”
    沈新辞睁着一双翦水秋瞳,欢喜地看着姐姐。
    沈新河便跑回房间,不多时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奔进前厅,冲着妹妹得意地笑起来:“妹妹你瞧,这可是我从岳大哥的庄子里抢来的哦!他家猫儿共产下五只小猫儿,这只是老五,最漂亮啦!半年前我就特意向岳大哥要了来,你肯定喜欢。”
    沈召南便问道:“新河,你这几年,与岳兄来往可是还好?”
    “放心吧大哥,好着呢。”沈新河一边抱着猫儿近到妹妹身前,一边回头答道,“岳大哥性情温厚,最是不计较的人了,拿我也当自家妹子一般待,照顾得很呢。我回京前去看了他,他还托我向你和妹妹问好。”
    沈召南闻言温润一笑。
    岳修良果然是性情中人,难得的江南君子。
    这边沈新辞却没工夫留心哥哥姐姐的话,只顾看着那猫儿了。
    那猫儿浑身毛色雪白,唯有两耳之间一撮淡黑,猫儿眼滚圆盈盈,水润剔透,叫人瞧着便想大声欢呼。鼻尖与小嘴却是粉红色的,说不出的可爱讨喜。
    沈新辞眼睛顿时就亮了,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巴巴地看着她。
    那眼神儿与怀中猫儿一般,无辜而剔透。
    沈新河瞬间便想再捏一把妹妹的脸,好不容易忍住了,免得被哥哥们教训,笑嘻嘻地把小猫儿放到她手中,道:“新辞可喜欢?快抱抱,可软啦!”
    沈新辞拼命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猫儿。
    那猫儿竟也不畏生人,许是挺喜欢女孩子的怀抱,它忽的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沈新辞的掌心的。
    痒痒的,暖暖的。
    沈新辞欢喜之极,开心地看向大哥和四哥,嘴里咿咿呀呀的,似是想说什么。她手中抱着猫儿,也不能比划,直笑得脸蛋红扑扑的。
    白七辞便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逗弄那只小猫儿,两人低着头,手指戳戳摸摸,玩得异常开心。
    沈召南便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头发,神色很是欣慰。
    方柏舟盯着瞧了半天,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道:“这只猫儿的眼睛,好像我的一个朋友啊。”
    “二哥,你再胡吹!”沈新河不屑地轻哼一声,“这可是顶顶珍贵好看的猫儿,它那双眼清澈到极致,哪有人的双眼能生的这般好看!”
    方柏舟立时便反驳道:“那不过是你见识太短,没见过罢了。改日如有机会,我定要叫你瞧瞧我们清波,啧,那双眼,顶顶的好看呢!”
    “自你回家,不对,是自咱们兄妹重逢以来,你都提了多少遍啦!”沈新河翻了个白眼,瞧着方柏舟,“二哥,我说人家孟少侠是得多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这般念念不忘呢!”
    少女托腮嘻嘻笑道:“若不是早知他侠名在外,我都要以为那是你思慕的女孩子呢!”
    方柏舟直接掐过去:“死丫头,乱说什么呢!清波风姿清绝,剑术尤为高明,竟不在我之下,确是我难得的知己。”说到这里,方柏舟忽的认真起来,“若真是生死相拼,大约胜负难料的,改日我定要与他比比才好!”
    沈新河挑了眉,刚想逗他两句,却听得沈召南道:“柏舟,那孟少侠既与你成莫逆之交,凡事不可太争强好胜了。切磋武艺倒是常事,互相瞧瞧对方的功夫,也能有精进。”
    “我知道的,”方柏舟听大哥说的认真,便也正色道,“我们这群朋友在一起,除却行侠仗义,最爱的便是互相指点了。”
    说罢少年飞扬一笑,“大哥你不知道,清波在我们当中,是顶顶出色的呢!”
    沈召南温和笑笑,也不答话。沈新河立时便接话道:“知道啦!怎么不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啦。二哥,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啊,要是将来你与他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可怎么办呐?”
    说完故意叹了口气,装的十足正经的模样,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这话一出,其余兄妹三人也一并含笑看向方柏舟。
    方柏舟抄起一块点心直接塞进沈新河的嘴里,似笑非笑地道:“沈新河,嘴巴太闲了就吃点心,大哥在上,可没人让你说闲话。”
    “怪了,你说的就不是闲话啦!”
    沈新河三口两口地咽下点心,一边喝茶,一边暗笑。
    “柏舟,新河,别闹了。”
    见七辞和新辞的注意力全在猫儿身上,这俩孩子倒是险险就掐起来了,沈召南有些好笑地看向柏舟和新河,温声道:“柏舟,你出师两年,看来是交了不少的好朋友。在江湖上的日子,可还自在快意?”
    沈新河抢着道:“二哥怎会不自在,仗剑江湖,纵酒狂歌,哎呀,大哥,新河好羡慕啊!”
    “羡慕自己也去啊。”方柏舟揉了一把沈新河的头发,才朗朗笑道:“大哥,我喜欢江湖,真是痛快,朋友们也个个都好。”
    沈召南见弟弟妹妹玩闹,心中愉悦,也不在意那些个礼仪,只点了头,笑道:“喜欢就好,行走江湖固然痛快,然而自己也须多加小心。对了,新河,你几时出师啊?”
    “马上!”
    沈新河掐了一把二哥的胳膊,报复了一下,便拖着腮答道:“好想出师,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师傅说我天资很好,剑法已得她真传,只是年纪小了些,火候不够。”
    少女苦恼地绕着自己的发辫,忽而握拳道:“今年我定要在缠磨师傅一番,我一定要去闯江湖!”
    方柏舟戏谑道:“新河,死了心吧,你这么小,穆师傅不会答应的。”
    “小什么!你出师的时候,也才比我现在大了一岁而已啊。”
    沈新河不服气地道。
    眼见兄妹二人又闹将起来,沈召南也不约束,只在一旁含笑看着。
    少年们如此活泼明亮,总算不负爹娘嘱托。
    灯火昏昏,映照出一片融融暖意,方柏舟那身白衣映出些灯火的颜色,格外的温暖。
    沈召南忽觉莫名失落,一股索然阑珊之意乍起。
    长身玉立,白衣萧然。
    为何近日总不见焕然呢?
    沈召南端起茶杯,怔怔地看着掌间的千峰翠色。
    茶尚温热,人心却已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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