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如果你坚持，我不勉强。”打开副驾驶车门，韩诺盯着萧子默，语气认真且笃定。
    “不去的后果？”没有动作，萧子默站在原地，睥了对方一眼，姿态冷静。
    “可能下个星期，你们需要搬家。”扫了眼房子，韩诺转头看向萧子默，眼里的威胁意味明显。
    “这就是韩总做生意的手段？还真不入流！”直视对方，萧子默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微微勾唇冷笑。
    “真正的生意人，不会给你考虑的时间。”
    “多谢你的慈悲？”
    “走吧。”结束充满火药味的谈话，韩诺沉默几秒，朝车里扬了扬下巴。
    “喜欢什么音乐？”车上，韩诺打开音响，眼睛盯着前方，语气随意。
    “喜欢安静。”抛下一句，萧子默闭上了眼，微微侧过身体，似乎困极。
    “这张唱片不错。”音乐响起，韩诺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目光幽深，继续开口，“不想聊点什么？比如，拒绝的理由。”
    悠扬婉转的大提琴声在狭小的空间流淌，韩诺试着挑起话题，可惜睡觉对萧子默更具吸引力。被对方无视，韩诺表现大度，除了眼神冷一点，路上再没开口。
    高速维修封路，车只能沿乡间公路行驶，坑坑洼洼不少，颠簸近2个小时，突然车停了下来。这时，萧子默的视线终于落在身旁的人身上，淡淡看了眼韩诺，倒冷静得很。
    “抛锚。”侧头，韩诺简洁有力说出原因，淡定自若，丝毫不减焦急之色。两人下车，站在路边，田野里举目望去尽是棉花秸秆，见不到人的踪迹。冷风呼啸而过，钻进衣服里夹着寒意。
    “要下雨。”萧子默抬头望了望上方的天空，微微皱眉，低头翻阅手机。一旁的韩诺拨了几次电话，都没反应。
    “信号有问题。”试了几次，韩诺放下手机，向对方抛出解决办法。“两个选择。一，车里等；二，往前走找人。”
    “我选三，回去。”冷冷瞥了面前的韩诺一眼，萧子默径直往回走。
    没有阻止，韩诺从车上拿出一包烟，点了根放进嘴里，身体靠在车门上，撇了眼走远的人，吐了口烟，神情在飘散的雾气里变得模糊，猛地将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跟在萧子默身后，韩诺加快脚步，慢慢靠近，出声呵斥对方：“你想走到天黑？”无奈，萧子默根本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声音，继续迈着步子，意志坚定。
    一个箭步，韩诺越到对方面前挡住去路，脸色暗沉，直直盯着萧子默，语气不善，夹着怒意，“你想走回去？”
    “不是所有事按照你的旨意来。韩总，你不是神！”反唇相讥，萧子默缓缓道，眼神充斥着鄙夷。
    “左右别人命运的滋味，等你试过就知道。”韩诺勾起唇，睥睨眼前的人，带着如帝王般君临天下的气势。
    “比别人多了点钱而已，仰视众人未免过于自负。”
    “钱的功用不少，像你在这里，当然不包括斗嘴。”韩诺放松身体，给对方留出去路，看着萧子默的目光带着层层审视，脸上似笑非笑。
    两人说话时候，雨已经落下，势头渐猛。韩诺挑眉，“看来，老天不大赞成你的决定。”说完，自顾往回走。
    走了几十米，韩诺放缓脚步，停下似乎在思索。转身，果然，眼见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在雨幕里背影渐渐变得模糊。
    真是固执！暗骂一声，韩诺又折回去，在后面喊叫起来，“萧子默，你想冻死吗？”连续出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继续前行。
    盯着萧子默的背影，韩诺阴沉着脸，向对方身后跑去。一辆卡车从后方驶过来，车身在泥土坑里颠了一下，隐隐有向左倾的势头。走在前面的萧子默对此毫无察觉，身体时不时往马路上偏。眼疾手快，韩诺倾身向前，攫住某人胳膊，用力拉到一边，车身离两人不到1米驶过去。
    “想死吗？”韩诺转身怒吼，脸色黑沉沉。
    危险解除，萧子默迅速挣脱，往后退两步，满脸不喜，淡淡望了眼怒气正盛的韩诺，并没有获救的感激。“这是我的自由。”
    “你对我很不满。”肯定的口吻，韩诺神情不变，再次打量对方，嘴角上扬，看来心情不坏，即使外套已被淋湿。
    “韩总的自知之明，倒不错。”
    “雨里聊天，太蠢了。好，我承认，今天的决定是个错误。”
    “你的道歉，我接受。”萧子默望了眼韩诺，头发湿漉漉往下滴水，脸上淌着水渍，全然不见刚才的咄咄逼人。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萧子默倏地一笑，变得温和不少。
    “笑什么？”瞥见对方微微弯起的嘴角，韩诺抬手挥开眼前的碎发，身体僵在那里。萧子默摇头不语，盯着对方僵硬的脸看了几秒，“很冷？”
    “我不是北极狼。”韩诺转身，又幽幽说了句，“命最重要！”
    “比喻新颖，不过它们寿命通常很短。”萧子默上前，和韩诺并肩而行。
    “还有一点，攻击力强。成熟的雄狼可以提出挑战，取而代之成为新统治者。优胜劣汰，规则很有意思！”
    “可惜，在人类世界，规则并不唯一。”韩诺开口的时候，萧子默停了下来，站在对方面前，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觉得残忍？”韩诺冷笑，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
    “这是基本礼貌。”萧子默呛声反驳，掷地有声，“你没有的东西，不代表它就是错的。”说完，萧子默转身自顾往前走，将韩诺扔在后面。
    望着对方背影，韩诺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那种熟悉感再次袭来。当然只是错觉，他们才见过三次面而已。将心里升起的莫名情绪压下，韩诺恢复冷静，扫了眼路边标示牌，拿出手机给严晨发讯息，快12点，他们应该到了。
    两人坐回车里，打开暖气，身体渐渐摆脱寒冷。静坐片刻，韩诺微微侧头，开口道：“有人过来接我们。”
    萧子默没有吱声，闭着眼安静坐在他身旁，车里的气氛变得静默，韩诺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还是维持此刻的和气，毕竟他们刚结束一场剑拔弩张。
    自从到美国，有多久没有人如此态度对他，有人忌惮畏惧，有人讨好奉迎，却没有哪一个像眼前的人这样，敢肆无忌惮地惹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