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自己伤害自己最深。这是因为我们天真而愚蠢。天真得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弥补，愚蠢得以为付出就能抵消罪过。
    只是宽恕从来不会发生。
    ——S。S。1975年9月。
    他怎么能……一直躺在这里，不醒来，哪怕，他像只巨怪不知死活的去玩那什么狗屁魁地奇，也比躺在这里强。五十多个小时，两天两夜，他就这么闭着那双绿眼睛脸色苍白的躺在这张惨白的病床上？
    常年苍白的脸色很好的掩饰了西弗勒斯胸腔中某个器官的骤然紧缩与发冷。然而一名双面间谍的优秀本能让他迅速判断出了当下形式所最需要的是什么——他迅速的往哪个消瘦苍白的干瘪身躯上扔了一打的检测治疗咒，象征营养不良和虚弱的橙色及红色相继亮了起来。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身体除了些微的营养不良之外没有任何损伤。”他只能干巴巴的陈述自己的看法。“我猜测……问题出在灵魂上。”
    梅林啊……灵魂。为什么偏偏是灵魂？为什么是这个迄今也无人企及有所成就的领域？为什么？
    震惊，愤怒，惊惶。
    而邓布利多的魔咒证实了这个令人痛恨的消息的真实性。
    “我恐怕……是这样的。”老人开口。
    “甚至……更糟。”老人补充。
    “什么意思？！”而他自己，只能够紧紧上前瞪着巫师界最伟大的白魔王，怒火掩盖了心中的期盼痛苦和脆弱，“什么……意思？”他重复着。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
    又是这句话。
    无望与痛恨瞬间攫住他的心脏。
    一如十二年前那间小屋里。那老人背对着他。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
    詹姆和莉莉，他们信错了人。
    神情呆滞的维持着之前的厌憎，他叫来家养小精灵带来补充体力的食物。艰涩的等待着老人的宣判。
    我的罪。他在心底重复。
    我的罪。
    ----------------------------------------
    “哈利的灵魂，现在不在他的身体里。”那老人说。
    “伏地魔的魔咒反弹了……他的一片灵魂附着在废墟之中唯一的活物之上……”那老人说。
    “还是有希望的……”那老人说。
    尤幸他的本能没有舍弃他，西弗勒斯开始运行大脑封闭术，力图克制胸口开始呼啸的悲恸和绝望。沉重弥漫了他的血液，然而眼神一如以往运行时的空洞。
    但精神的游离让他毫无防备的回答别人的问句。在波比的尖叫声中，他开口，“准确地说，”干巴巴地，“是救世主先生没脑子的格兰芬多好友——拿了她最崇拜的洛哈特教授的——据说是草莓味的，感冒药水，并且，强迫那个同样没什么脑子的蠢货波特——喝下了它。”
    回报他的是医疗女巫更大声的尖叫。
    “我没想到……西弗勒斯……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哈利……”老人转移话题的时候再次不够明智的选择了他。回归的神智让他下一秒本能的讽刺出声，“关心他？关心一个波特？！阿不思！我看你的脑袋是彻底被蜂蜜给糊住了！”
    一个斯莱特林的食死徒，为什么——要去关心——格兰芬多的救世主？！
    因为他是他挚爱的儿子。
    因为他是莉莉的儿子。
    ----------------------------------------
    He-has-her-eyes……
    当历史与现实终于重叠的时候，他打断将要将他淹没而窒息而死的苦涩回忆，大声的，“够了！”然后起身匆匆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我会去熬制灵魂稳定剂！然后——”他向另两个人撂下他的决定，庆幸自己斯莱特林的缜密心思，“波比！先给他喝一瓶营养剂！”
    他要去搜集一些灵魂稳定剂中难得的魔药材料。
    我要赎罪。他告诉自己。
    ……
    自从上次医疗翼对波特的诊断之后，西弗勒斯整个人一直处在一种焦躁和疲惫的氛围之中。
    一方面，理智敦促着他赶快找到灵魂稳定剂配方中的魔药材料，另一方面，感性让他对波特脑袋里有一片黑魔王的魂片这个事实万分抗拒。他在两种拉扯中进入马尔福庄园。然后转战翻倒巷——尽管在博金店门口有似乎被人突袭的小插曲，但好在一切还是较为顺遂的过度下去。
    来到法国魔药协会的时候他仍然感到有些飘忽。仿佛身体和思维被拉向两极。
    他抱着尝试的心态而来，但却咬着牙默认那药材是用来治疗他某种密不能宣的隐疾——面对一个只知道傻笑的魔药地下仓库钥匙保管者，那跟不得不面对一个蠢货传染源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而来到这里之前他并不认为他足以为波特的小命做到这个地步——但实际上他又的确做了。
    若要追究其原因……某种隐秘的迟疑在他的大脑里不断的打转——如果一定要将其剖白一窥究竟，很可能他会陷入另一重自怨自艾中去。他不得不停止，并打定主意将此事彻底封存。言而总之，邓布利多不会知道这件事，波特……更不会。
    他想他只是为了赎罪。当面临深渊。
    他无数次想到他曾所做过的妥协。似乎事关尊严又于尊严无关，当那个红发绿眸女孩八九岁巧笑倩兮的模样被放在生存的天枰上，他的心向危险的地方倾斜，没有犹豫。
    那是一条很危险也很平静的路。他选择的路。腰上已经与凤凰社拴上了密不可分的条链，他曾以为莉莉的死会带来结束，哪怕从此天再也不亮，而太阳再不升起。
    然而，没有。
    他存在的理由已经消亡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仍旧存在。清晨盥洗室里的镜子里，他可以看到自己仍旧存在。他依旧存在，只是变得消沉和苍白。
    已经失去的，都早已找不回来。如果停在半路，是否连回头的颜面都会荡然无存。想到这里他冷笑——那所谓面子说白了不过是用来哄骗小鬼的东西，假如不是需要非常的气场来震慑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西弗勒斯斯内普也许早变得根草不如。
    他整个人，在那双湖绿色的美丽眼睛闭上的时候，早已经被放逐到了时间的深处。她将永远年轻，被定格在二十一岁的模样。而他，总归是会逐渐苍老下去。
    当握紧手里放着漆光鱼的油纸包裹。他忍不住又想，也许当他找到莉莉并告诉她他保护她的儿子周全直到他打败伏地魔，他能向她请求原谅。
    他对力量的渴望，对荣耀的追求，对浮夸的释然，对所爱之人的愧疚，以及对老波特的嫉妒和对黑魔王的卑躬屈膝，早在十一年前那个万圣节的夜晚，全部成灰。
    ¬------------------------------------------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自己很强大，一边看雷文，一边写正剧。
    搞不懂那些写崩文的，某现在只想避开写SS的地方，就怕自己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