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公子也不答话，只是缓缓啜着那杯微凉的茶。
    莫轲继续道：“我莫某人不是齐重山那个牛鼻子，也没有两个虎视眈眈又自相残杀的好儿子。家破人亡早在九年前已经发生过，想看只管去打探情报便是，又何须他花重金去买？真真是可笑的很！”
    公子适时温声提醒：“莫大人不是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公子方才的话似乎让莫轲想起了什么不愿回想的经历，整个人情绪明显不稳，一提到自己的小女儿更是瞪大了眼几欲杀人。
    “谁敢动念念？！我莫某人定扒了他的皮给念念做一件人皮大衣去！”
    说罢一袖将桌子上瓷杯扫落在地，早已战战兢兢的下人颤巍巍地过来将那碎片收拾起来又惊慌失措地出去。他们的主子总是这样，提不得伤心事，提不得别人伤他女儿，一提便是如此，就算只仅仅沾了些边也不可以。
    公子只听着他愤怒，却也不说话。倒是廖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走上前去交到莫轲手中，又尊敬道：“莫大人也不必如此惊慌，大人的家在大人手中，又岂是别人几个钱买得来的。我家主子来之前九王爷曾到长安一游，并托我家主子将这信顺道交给莫大人。”
    莫轲接过信，稳定了下情绪看了看，九王爷这三个字，让他有些疑惑：“可是上京的那位九王爷？”
    “正是。”廖远弯腰答了一句，然后恭敬退到公子身后。
    要说上京的几位王爷中，九王爷是最韬光养晦云淡风轻的那个，却也是最富争议的那个。不爱权势爱花草，不爱美人爱男人。更有传闻说一直寄宿在九王爷府中的两个苏氏孤儿，便是他九王爷养的娈童。但其实苏氏两兄弟中大的那个也不过比九王爷要小了仅仅两岁而已。
    九王爷写信给莫轲，连公子当初都有些讶异，不过后来算是明白过来。想了想，便亲自带了信来。因为九王爷不仅写信给了莫轲，还给了如意楼的主人。谁人不知何东晖便是如意楼的主人，大老板，可九王爷这么一写，倒别有一番意思了。
    莫轲与九王爷有过什么渊源他们没有查出来什么，但他们查出了莫轲的过去。年仅二十九岁的他，却有着比旁人都要跌宕起伏的过去，可谓是真正经历了一次家破人亡。而于尚年轻却已是莫家大家长的脾气本就有些焦躁的莫轲来说，与其说是他拿钱在吊着女儿莫念的命，倒不如说是女儿的存在在支撑这他好好活下去。莫轲是骄傲的，焦躁的，同时也是脆弱的，只要你一击即中。
    九王爷写了什么，公子自然是没有看的，但从对如意楼的委托来看，他隐约可猜出些什么。只是不知这一向不喜争斗的九王爷，竟然也藏得那么深，也怪不得他会派传言中的娈童苏桥去争一个神医了。只是他为何需要神医来医治，这倒是个谜。
    莫轲看了九王爷的信反倒镇定下来，方才一瞬间的癫狂愤怒仿佛根本未曾发生在他身上。他将那信仔仔细细叠了几叠，又细细地撕碎了扔进一旁燃得旺的小火炉里，动作慢条斯理就像大厨撕碎牛肉扔进锅里一样。
    “阮公子你若回了长安可告诉他，信我莫某人看了，意思我莫某人看不懂，也懒得懂。”
    公子笑得礼数尽至，撑头的胳膊动了动抽出来坐直了道：“我若离了登封便直接回长安了，九王爷人在上京，我也不方便贸然打扰。”
    说罢公子站起身，动了动衣裳，廖远沉稳随后。公子朝莫轲掬了掬手继续道：“天色已不早，我要带给莫大人的已经带到了，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下去了。至于九王爷的信，还希望莫大人能再斟酌一番。我这便告辞了。”
    莫轲眼神闪烁，却依然面色淡定地站起来回了一礼：“阮公子好走，在登封这段时间如若有住不惯的尽管来找莫某人便是。”
    “多谢。”公子微微一颔首。
    莫轲差了人将公子和廖远两人送出门送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细细的雨帘之中，他脸色才渐渐暗下来，手掌在背后握成了拳。
    那个话里话外淡泊名利的九王爷，居然也会出言半威胁半相劝？可笑他们几年前在杭州西湖画舫还相谈甚欢，如今不过几年之别便需得这样了吗？还有他的念念，他最爱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念念再受到伤害，无论如何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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