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所有，离开仍有些震惊的二人后，安乐强忍着不适闪进雅歌楼附近的胡同里靠在了墙上。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用白布细心裹缠过了，可那丝淡淡的血腥气仍萦绕在她身边仿佛无孔不入让她头晕目眩浑身瘫软。
    安乐晕血，而且特别严重。
    所以她虽一直聪明伶俐天赋异禀，在蛊术上却并未有太大突破。她抵抗不了一切与血有染的东西，方才边放血边同何怀纵谈笑风生已经是极限了。那时若是何怀纵从蛊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恢复往日的敏锐，便能捕捉到安乐的不对劲从而下手。可安乐很聪明地先给了他二人一个下马威，险险保住了自己。虽是如此，她走出雅歌楼后已是撑不住了。
    晕血的人亲手放自己的血，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想到方才血液从手腕里汩汩流出的感觉，安乐又是手脚一软，险些瘫软在地上，只是立刻有人扶住了她。
    “乐乐，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我说了那蛊不必非用你的血才破得掉，我随公子这么多年学蛊术，你，你还不信我？！”廖辙扶着她满眼心疼，生气却又发不出火。
    安乐倚着他定了定，不在意地撇撇嘴，声音虚弱说出来的话却又坚定：“我早晚要克服这些，公子的眼睛，怎么能有弱点。”
    廖辙咬紧了牙根，却没再说什么。十多年来一直如此，只要掺合到公子，安乐从来都不把自己的感受当一回事。她甘心为她的傀儡，用不断努力做到最完美的自己，去填上公子唯一的缺点。
    廖辙也敬着公子，可他还是不明白。
    第二日安乐和廖辙同公子汇合，沿路回了长安。一直想放松一下的安乐因为晕血导致的虚弱再次没有得偿心愿，回去的路上整个人在马车内都怏怏的，时而蜷在软软的座上休憩，时而垂着眸子沉默。第一次没有趁着和公子同车的机会骚扰公子。
    这会她从不知道第几次浅眠中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眼前萦绕着几颗点点荧光。她伸手去触碰它们，它们却没有被吓跑反而落在她莹白的指尖，映着她琥珀色的眸子精致秀气的面容分外好看。
    “荧蛊。”她仍是有些闷闷地开口。
    坐在另一侧的公子此刻撑着头一双无神的眼眸静静对着她，声音温和：“荧蛊只要心志强大就可以操纵，不需要人血喂养。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么？”
    安乐不语，默默逗弄着指尖乖巧的几点荧光。
    许久，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轻轻地却在安乐心里荡起一丝若隐若现的涟漪。
    “乐乐，过来。”
    荧蛊仿佛能听懂主人的话，离开她指尖在她眼前绕了个圈缓缓飞向公子，仿若在给安乐无声指路。安乐又静默地坐了会，终是跟着荧光挪了过去挨着公子坐下，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
    这时公子忽然抬起手，安乐一惊身体立时绷紧，而下一刻却恍若坠入梦中。
    公子的手抚上她发顶如同安抚小狗一般顺着她柔软的头发滑了下去，公子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温暖的笑意：“回去我教你。”
    安乐鼻头有些酸，虽说知道公子看不到，却还是把头别到另一边：“我不学，我不要廖远大哥教。”
    她的功夫基本都是廖远教的，除了轻功自己看了点书无师自通且不过几年便胜过廖远外，其他无外乎廖远真传。她一直想跟着公子学，可公子从不教她。虽说廖远教起来比较凶比较严，可她想跟着公子学，原因却只是如同少女般单纯。
    那边公子听到她这番有些赌气的话又是一声低笑，轻拍了拍安乐头顶缓声道：“这个廖远可不会。”
    安乐忽地转过头看眼睛亮亮地看着公子，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有些犹豫道：“……你从来不骗我的。”
    荧光在公子身边静悄悄地飞，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分外温和，唇角微微勾起。
    “从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