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生缘 029 卷中白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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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轩阁内,洋溢着淡淡的茶香。
本打算给焱夙换身自己的衣裳,但阡陌的体型比焱夙大一圈,衣裳都不合身,于是就让采荷带着焱夙湿透的衣裳下去烘干。这会儿,焱夙正赤裸着上半身裹着一层毯子坐在火炉前取暖。
“你极喜欢素色?”留意到采荷刚给他翻找衣物时,柜子里摆满了清一色的白袍,就连靴子也都是白底金边的,没一双深色,焱夙不免感到诧异。
小猫耷拉着头,在阡陌怀里温顺的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主人的怀抱太温暖,它睡得很沉。阡陌爱抚了一下它的小脑袋,便将它轻轻放在了屋子深处的床榻上,而后走回坐榻前,不缓不慢得应道:“说不上喜欢,看得顺眼罢了。”
“是吗?”阡陌表情冷漠,对焱夙极其冷淡,若不是焱夙瞧见他为自己燃起热炉,并细心地给自己斟了一杯热得冒气的茶,还真是不敢相信他是绿璃说的那种英雄救美的人。
执手拿起茶盏,小酌一口,茶顺着他的咽喉缓缓流入体内。阡陌的动作优雅从容,如流水一般顺畅,呈现着静态的美。然而不冷不热,好似慢半拍的性子,却让焱夙深感尴尬——一旦他不说话,屋子内必定马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就算他说了,阡陌也不一定理他。
“这小猫是你养的?甚是可爱!”焱夙没话找话得说道。
放下茶盏,放远视线,深凝着床榻上安详熟睡的小猫,无心一问:“你喜欢它?”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追着它跑了那么远,还险些丧了命!”阡陌终于肯理自己了,焱夙心里一喜,说的话也跟着随意。
“它素日里很乖,只这几日变得躁动,动不动就往外跑。”阡陌轻应。
“许是春天要来了,天气转暖的缘故。不是常说猫爱思春么,我想它差不多是要发情了。”焱夙侃侃而谈,知无不尽的说出肚子里的话。
在宫里时,焱夙亲自养过猫,懂得很多照顾这小家伙的常识。那时,猫还算个稀罕物,西番进宫了两只小猫,一只被赏给了新晋得宠的男宠罂粟,另一只则赏给了三皇子焱旭的母妃淑贵妃。不过,这两只猫的下场都不好。罂粟的猫坠河死了,而淑贵妃的猫却被焱旭要走偷偷送给了焱夙,但转手后不出两个月就莫名地死在了鳯鸾殿的院子里。口吐白沫,眼珠子朝外翻卷,一看便知是中毒死的。但碍于身份,焱夙只得将小猫草草埋了了事,无从查究。
讶然,对焱夙突然的言辞感到吃惊,阡陌竟莞尔一笑,道:“看来你懂得挺多!”
“你笑了?”阡陌的笑很稀罕,焱夙看在眼里,惊叹着。他觉得这种笑,绝对是千年不遇的恩赐,一般人见不到的!
“我又不是人偶,自然会笑。”嘴角扬得更开,笑容更艳,不过依旧笑不露齿,典雅的很。
“人偶?”如此一说,焱夙倒真觉得不笑时的阡陌很想人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好像不屑于任何红尘俗事。
迎向焱夙的一双炙热的眸子,阡陌故意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纵使你再喜欢,我也不能把它给你。”
阡陌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搞得像焱夙百般强求在先似的。见状,焱夙连忙摇手,红着脸否认道。“不不,我没打算要它。我虽然学识不深,但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点道理还懂得!”
因摇摆手的幅度过大,不经意间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半,即刻露出了他盈白似珍珠的香肩,紧接着脸由红涨成了紫红,与他肩上的白相得益彰。
忙不迭得伸手去抓毯子,可笨手笨脚的,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好。拙像连连,甚至让阡陌也破天窗得失了仪态,扑哧地笑出声来:“呵呵……”
“别乱动!”说着,阡陌起身走近焱夙一步,替他从身后拾起了那一角毯子,重先帮他掩实了裸露的肩膀。
可猛地,焱夙就像被针刺到了一般,嗖地一下站起身走离阡陌的双臂范围之外。
“怎么了?”循着焱夙的身影,阡陌淡淡的问。
“没,没什么。”眼神失去了焦距,焱夙摇摇头,心里头却被什么紧紧地缠着般难受。鳯煖的那句话——“你的身子是我,谁也不准碰!”仿佛沉重的金,深深得沉淀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地留下了阴影。一想到寒溟殿内殿里发生的事,焱夙就忍不住颤抖。所以要被阡陌触碰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地逃窜开了。
“这是你画的?”回过神,焱夙偶然发现自己身前是张长长的桌案,案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洁白无瑕的纸张上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菊花。
“无事时的无心之作而已。”朝着焱夙踱了几步,来到他的身后,道。
“你画的真好!”轻拿起单薄的宣纸,端视着纸上淡而不失灵秀的菊花,真心得赞叹。“我过往也学过,不过早就忘了。现下,只怕能写出个把个像样的字就不错了!”
视线聚焦在卷上的一株白菊上,阡陌的眼中闪烁着黯然幽光,短暂的沉默后,好似惋惜一般地感叹:“菊花素雅坚贞,于凌霜时盛开,净得西风不落的一身傲骨。如是,百花之中,我独爱菊花。”
“都说菊花在百花凋谢之后盛开,隽美多姿,却不以娇艳姿色取媚。”焱夙也略有感触,应道。“不过……”
微微转头,视线转移到焱夙的侧脸上,等着他说完。
“不过,比起菊花,我更爱牡丹。”百花丛中,竞相争艳。牡丹虽被誉为百花之王,但在焱夙眼中,牡丹不过比其他的花花骨朵大点,颜色娇点,再没别的可称奇的了。可他更爱牡丹这个说辞并不虚。从鳯煖那日跟他在寒溟殿里提起牡丹后,焱夙就对牡丹有了别样的好感。
“哼,”宛如不屑地一声轻叹,阡陌从桌案上挑出一根粗细适中的毛笔,斟酌了片刻后,递到焱夙的眼前,婉言问道。“可有兴趣画上一幅?”
“我?”抬眼耸眉,面带不确信的神色。
轻眨双眸,抬手揽住焱夙的手腕,将笔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见焱夙还有几分迟疑,就稍用力替他拢了拢手握紧笔,道:“连如何拿笔都忘了?”
“没,没,我没忘。”侧过头,逃避着阡陌的视线,结结巴巴得否认。用力,将手扯出了阡陌的手心。然,阡陌忽的一瞬又攥住了焱夙的手,而且加了力度,使焱夙挣脱不掉。
“我可不想让你浪费了我的宣纸。”随口诌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阡陌执紧焱夙的手,缓缓往下移。“不要紧张,跟着我的力度来。”
“嗯……”这次,焱夙没有拒绝。若拒绝了,只会拂了阡陌的一番好意。
“慢着!”笔尖沾了点墨,弄匀后刚要落到宣纸上,阡陌却愕然收住了手。
“呃嗯?”吓了一跳,焱夙愣了愣。回头看着身侧的阡陌,赫然发现他空余的手上多出了一条白绸,而他顺如丝绸的黑发已分散开,落到了肩膀上。
阡陌松开了焱夙的手,面露一丝诡异。
随着清逸的发香飘然入鼻,阡陌拿着白布的手绕到了焱夙的眼前,而后转了一圈,在他的发间系了一个精巧的蝴蝶扣。
“这是干什么?为何要蒙住我的眼?”焱夙不解的问。
“怕你胡思乱想!”浅浅叹息,道。“被蒙住了眼睛,你就只能用心感悟我教你写了什么、画了什么?”
难以相信阡陌有这样玩趣的一面,焱夙深吸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离上次手把着手教人写字画画已过去十余年了,也不知这次能否教好你?”凝望着桌案上的纸,阡陌又握住了焱夙的手,有意无意地说道。
“十余年?”焱夙吃惊道,“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十余年前不就才十岁左右么?那么早便能教人习字画画了?”
“二十出头?我看起来如此年轻?”阡陌挑眉一乐,“若我说我是这谷中最年长的,你可信?”
猛然收紧手,焱夙愣了一愣,道:“比鳯熑还年长?”
光从长相上说,鳯熑是焱夙以为他至今见到的谷中人里最有男子气概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就觉得他更年长。殊不知,鳯煖要比鳯熑大上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