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宁挣扎着爬起来，一个踉跄又倒在地上。她咬牙爬到北宫凰面前，拉住他的衣摆：“轩师兄，求你杀了我！我对不起你，也阻止不了师父……我……”她泣不成声。
    “够了……别再说了……”
    虚宁再不敢出声，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简直成了个泪人。她楚楚可怜地望着北宫凰，若是过去，纵使他性子冷清，也大多会好言好语劝慰上几句。
    如今，或许终是感到了心寒，他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不愿看她这番做派，更不想和她探讨什么情非得已。
    他只道：“你回去吧。”
    虚宁的眼泪流的更加凶了，她紧攥住他：“不！师兄不要赶我走！”
    可惜，北宫凰根本不回应她。他千疮百孔，在夜里山风中，好似一个破布娃娃。
    为何所有人都要在他心口插，上一刀！
    北宫凰再一次地，不容于地道：“回去！”
    虚宁被他骇人的情绪影响，松了手，她颓然地坐倒在地上，脸低得很下，看不清脸孔。
    许久才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对不起……轩师兄……”
    她使足了劲想要站起来，许是跪的太久，麻了脚，她往前扑，摔在北宫凰身上。
    “噗——”利刃没入血肉的闷声。
    北宫凰瞳孔放大，胸口血色渲染开，以匕首柄为蕊，开出一朵艳红的花。
    他准确地感受到身上力量的流失。他抬起颤巍巍的手，使出最后一分真力，劈向虚宁颈侧。
    虚宁狼狈躲开，只是这道掌风仍是过厉，它更像是个垂死之人最后的奋起一搏。
    她惊慌下使出全身所有的力量，朝北宫凰身上推。
    北宫凰的身体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他感到脚下一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飘飘摇摇没了着力点。
    然后他只看到虚宁的身影离自己却来却远，周身的山间雾气被自己穿透，一颗心冷冰冰地沉到了脚底。
    他大喊一声，却什么也听不到……
    ……
    虚宁站在山头，远处的夜空像是裂了条鱼肚白的口子，依稀有光。
    山风吹得她披散的发猎猎作响。
    一切都结束了。
    世上再无魏国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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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旧是在御翔殿，龙辰帝北宫罄坐在龙椅上，修无跪在昨天的地方。只是他身边多了个人。
    情形和昨日何其的相似，龙辰帝却再无当时决定儿子的生死时的心情。
    这个世间已经消失了个人，是他的至亲血脉。
    他是他的父亲，却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在他还未出世前，自己就灭了他母族，让他母子在冷宫残喘五个春秋。直到他长大，自己一路害他伤他，从未停歇。
    他本该是当年玉雪可爱的娃娃，沦落成后来里外伤痛的少年。而今，他不得善终，十五岁的年纪就去了……
    死后连具全尸也无。
    龙辰帝把脸埋在宽厚的手掌里，眼中有泪，硬是被他逼了回去。
    妾愿……愿不入轮回……一直到……一直到得看……得看陛下心愿……心愿……落空……
    龙辰帝猛然抬头，殿内烛火辉煌，只有自己和案前跪着的师徒，哪还有第四个人。
    可他分明听到了！他一个字不漏地听到了！
    那个贱人临死前对他的诅咒！
    北宫罄的大响动，令修无忍不住询问：“陛下？”
    北宫罄挥下衣袖，变得真正像个死了孩子的父亲，脸上很不好看：“事已至此，请罪也是无用，罢了……下去吧。”
    师徒俩悄悄退下去。
    余忠捧着刚沏好的茶，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陪着小心道：“陛下，喝口茶宽宽心吧。”
    北宫罄接过茶盏，却不喝，一味地出神。
    余忠见他恍惚的样子，心道，早知如此，当初怎下得了那样的狠心，真是冤孽啊！想到这个，又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骂自己贼胆包天，连皇帝也敢质疑。末了，终是忍不住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希望九皇子早登极乐，来世能好好享福。
    忽听北宫罄道：“你去毓华宫园子里给他弄个衣冠冢，那里的奴才看好了，谁若嚼舌根，杖毙！对外就说九皇子回来了，只是身子欠安。过几日，你便去宣旨，九皇子暴毙，自此封了毓华宫，再不许人进去。”
    “是，陛下。”余公公谦恭地弯下腰领旨，心下却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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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夜风凉意侵人。
    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临，万物都在萌生勃勃生机。
    只是此时站在园子里墓碑前的太子想，或许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拥有春天。
    他的记忆永远定格在这个肃杀的冬天，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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