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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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日,清风微徐,青碧的水面闪着粼粼波光。
琼华池前,一位约摸十岁的少年,头发并未被束起,只是简单地用绳绑了个结。虽然有着一件金色斗篷遮风,就这少年瘦削的面庞,隐约也可想到这斗篷之下必然是单薄的衣衫,那柔弱的身躯,似是经不起这盛夏的微风的。
“你是何人,见到本王为何不跪?!”少年的思绪被一阵尖利中参杂着童稚的声音打断。
也不过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最多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罢了,竟也学起那些权贵大人们的腔势说话,想必是耳濡目染惯了。
少年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自称“本王”的同龄人。
一瞬间的对视,心中竟有一股莫名的感觉。
“本王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是哑巴?”同龄人突然眯起了眼睛,嘴角高高扬起,“本王真是聪明,一猜就知道你是哑巴。”
少年静静地听着同龄人自言自语,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不过,哑巴才是全天下永远都不会透露秘密的人。”同龄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哑巴”少年的眼中忽然有了异色。
“小王爷,小王爷你在哪儿?快跟奴婢回去吧,要是晚了,王爷可是又要罚您了,奴婢到时候也不能偷偷给您做吃的了,小王爷,快出来啊。”
“真是多事!”同龄人暗暗骂了一句,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很快又笑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哑巴少年的胳膊,拽着他就往丛林那边跑。少年也任由他拽着自己,两人躲到丛林里,坐了下来。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当上大王,这样就没人管我了,就是父王也管不了我了!”同龄人愤愤地说,他转过头看了看同样也在看自己的少年,便对少年说:“你信不信我一定会当上大王,让全天下都听我的,包括你们国家的百姓,还有你们的大王!”
天地间,只有风的声音,只有日暮时树上昏鸦的扰人心弦。
“哎,真的挺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次来能不能再看见你,你又不能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同龄人有些沮丧。“算了,下次来我就在那个池子那里找你,你应该是能听懂我的话吧,你一定要等着我哟。”同龄人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跑起了小步,只几丈远,又回过了身。
“记住了,我是你们东云旁边青瑜国的小王爷,我叫子胥。“说完便一溜烟跑开,渐渐消失在丛林的那一头。。
“记住了,我会等你的。”
一觉进梦,便不愿梦醒。
子胥缓缓睁开了眼。
“那个时候我们都只是孩子,什么都没有想,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还把你当成哑巴,想来也挺可笑的,只是没听你说话罢了。也是后来,去了宫里的画馆,看到了画师的画,才知道你是东云的太子,我一时兴起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你以为是玩笑话一笑置之了,还是就当真了。”子胥看了看身边好容易才睡着的楚凡,情不自禁地用手背去贴上那似乎和当时一样憔悴的脸庞。
“大王,已经卯时了,奴婢们伺候大王梳洗。”
子胥慵懒地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熟睡的“弱不禁风”,让丫头们替自己更衣。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文官一列首当萧弋,武官一纵齐元领头。
接受了百官的朝拜之后,宣召的太监刚想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齐元尊象笏,上奏。
“启奏大王,臣闻大王拜亡国之臣为右相,可否有此事?”
“确有此事。”
“大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萧弋乃亡国之臣,亡国之臣,居心叵测,怎可大用为我朝右相,请大王收回成命。”齐元朝后使了个眼色,一干青瑜元老纷纷请求王命收回。
“何其迂腐之至哉!亡国之臣,使有治国之才,当加以重用,焉能以其过往而拒之!”
“可是,大王,我朝早有祖训,万不可纳亡国臣,亡国臣于平民之不及,于贱人之不如啊!”
“够了!毋庸多言,王命已下,焉有收回之理,此事不必再议!”
“大王,众大臣们极力反对萧弋为相,无非是以为萧弋乃亡国之臣,于江山社稷只会带来灾祸。若萧弋能在有限的时日内让青瑜再吞一国,又当如何?”
“什么?!”一干元老纷纷表示完全不相信。
“有限时日?多少个时日啊?”子胥有些挑逗地问。
“三年。”
“什么?!真是荒谬!蓄兵养马,打戈造戟,挥师进军,驻地疗伤,地形敌情勘察,往来物资运送,谋划战事策略,时刻警惕敌方行动,这些怎会只消三年时间,你果然不懂领兵之道,黄口小儿!”齐元怒道。
“我愿立下军令状,若完成不了,甘受军法处置。”
“这………………”
“哈哈哈哈,好!有胆识,有气度!本王今日便受了你这军令状!”
朝退,大臣皆散去,一路上都是对萧弋的鄙夷。
“丞相立了这军令状,若是完成不了,那可真是要受军法而处死,本王也救不了你。”
“难道大王对萧弋没信心?”
“有信心,当然有!只是,这和本王的信心关系不大吧。”
萧弋轻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看向子胥。
子胥微微一震:似是梦里的场景,似曾相识的眼神。
“陪我去琼华池走走吧,被那些老头烦都烦死了。”
两人相与步于卵石道上,依旧是灼人的烈焰,轻徐的微风,池内,五朵菡萏。
“看来大王很是喜欢这菡萏,爱之胜过臣。”萧弋说道。
“伊人彷徨,在水一方,匪我愆期,世事无常。”子胥吟道。
“大王?”
“曾经,在这里站着一个人,自我看见他那一刻起,他就没说过话,以致我把他当成了哑巴。我和他相约以后若再见,琼华池边相会面。但是,以后我再没来过,而他,应该也是没再来过的,因为自我回国后,他便大病了一场,据说醒来谁都不记得了,想必也不记得这琼华池之约。”
“大王为何要对萧弋说这些?”
“因为,你和他很像……”
“……”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大王找到他了吗?”萧弋问。
“找到了,他现在很痛苦,他没有了一切……”
“真是可怜,但是有大王的关照,想必他也会好很多的吧。”
“是么?但愿真的如此。”子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王,容臣斗胆问一句,楚凡现在如何?”
子胥的心颤了一颤,勉强挤了一副笑脸:“我安排他住在他原来的寝宫,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的。”
“谢大王大度。”萧弋躬身作揖。
“大度?若本王真是大度,就会放他出宫,让他逃离政治,逃离迫害,逃离本王———的囚禁。”
子胥的手突然握得很紧,好像一控制不住就会伤及无辜一般。
萧弋当然识得局面。“大王忙于朝政,理应安寝,臣实不该忘记尊卑,与大王闲聊多时,误了大王的休息,臣告退。”便向后退了几步,闪人了。
“总是,留着本王一个人……”子胥碎碎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