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人吃人的宫廷生活
    西府宫门口并没有什么守卫。
    自打西棠前朝太后私通侍卫的丑闻曝光后，西棠国后宫的侍卫，甚至是男人，都已经灭绝了。
    当然，侍君，在西棠人看来，严格来说，已不算真正的男人了。
    而因亭妃此人极为难处，西府宫的宫女们无事之时，也极少出来溜达。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中，曜冥就这么路过了西府宫的正宫，往后院行去。
    后院是一片花园，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地面颇为不平。
    一不留神，曜冥连人带轮椅拌倒在地。
    曜冥身体一直不好，这么一摔，头脑一晕，视线有些模糊，迷蒙间抬头——
    一双银菱绣靴，绣工精致的牡丹绣于其上，栩栩亦真亦幻。曜冥抬起头望着靴子的主人，初春还是甚为寒冷的，一件雪白貂裘之上，几瓣落花拍打在那人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这不是曜冥看到的第一个女人，却是他至今为止在这个世间看到的最美的女人。曜冥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看向那人，怔怔道“漂亮姐姐，拉我一把吧？”
    亭妃笑盈盈地握住了曜冥的小手。
    正当曜冥以为这个漂亮姐姐会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亭妃却猛地甩手。曜冥在惊讶间，轻轻低呼了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一个贱人的儿子，竟厚脸皮要本宫扶？真是脏！”亭妃依是笑着，但眼中的冷意，却是毫不掩饰的。
    这是曜冥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人这么明显地欺负了。
    之前，景鸣霄将他保护得很好。以至于虽说曜冥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景鸣霄在童话故事里说得这么美好，却也没有真正经历过。
    现在这个情况，不管是东绫帝君还是曜冥，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呆愣愣地盯着亭妃。
    亭妃冷哼一声，唏嘘道：“呦，这不是刚入宫的云侍君的儿子么？是叫曜什么冥是么？要我说呀，直接叫要命就好了嘛！看你也不像长命的相，贱人的儿子就是贱人的儿子，连腿都是废的！”
    “不许你说我爸爸！”曜冥迅速回道。
    “爸爸？哦，是你对那贱人的称呼吧？”亭妃对跟在一旁的侍女打了个手势，“早先时候，皇上下了旨意，凡是不经陛下允许进入后妃寝宫的男子，有行房能力的，直接处死；无行房能力的，杖刑五十。看你还是个娃娃的份上，本宫就好心地杖责五十，今后再犯，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天见可怜！曜冥一个两岁孩子，如何承受的了五十杖责？
    “来人！”亭妃面上严肃，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真是撞到她枪口上来了，她正愁没法子惩治惩治那位新来的云侍君呢！
    杀鸡儆猴，很好的法子，不是么？
    两位手持刑杖的宫婢得令前来。
    “替本宫送五十杖给这个小娃子，让他长长教训。”至于打好后还有没有命吸取教训，就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小小的曜冥被压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刑杖毫不留情地落下。
    一杖。
    曜冥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两杖。
    别的受杖刑的人下身还能动一动，借以缓解杖刑的威力，但天生下肢瘫痪的曜冥却不能。
    三杖。
    曜冥水嫩的下嘴唇被刚长出不久的牙齿咬破了。
    四杖……
    “住手！”一个对于曜冥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爸……曜冥努力抬头，想要转头看向那个最能给他温暖的身影。但他实在是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岁幼儿的身体，加之先天不足，如今的曜冥，其实已极度虚弱，若是景鸣霄再迟来一刻……不知还有没有人再会用生命术法召唤他。
    “亭妃娘娘，请停手。”景鸣霄迅速跑到亭妃面前，拦住那些行刑的人，肃声道。
    幸亏扇妃派人来通知自己，不然，自家的包子儿子说不定就要被这心狠手辣的女人给打死了！
    思及此，景鸣霄一阵后怕。
    原来，青若虚让景鸣霄独自去扇妃宫中，为的，就是给景鸣霄做一个人皮面具。这扇妃不同于父亲是朝中重臣的亭妃和灵妃，而是因有着一手好医术和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而被青若虚看中，从而收入宫中来的。
    扇妃给景鸣霄定制了一张极其平凡的脸。景鸣霄看着这张大众脸，心情欢快。他就是想要这种脸啊！之前景鸣霄的那张脸实在过于精致，配上他在东禹时不可一世的气势，真是怎么看怎么讨打。而这种脸，戴着令人过目就忘，多方便。
    可景鸣霄没能高兴太久，戴着面具往解语宫走的路上，扇妃就派人跟景鸣霄报信，说是自己在亭妃处的探子向她报告，曜冥被亭妃打了。
    后宫中各个宠妃互相派人监视的事情，影视剧和小说中都屡见不鲜，景鸣霄自不奇怪。况且，当他听到曜冥被亭妃打后，心中大恸，拔腿就往西府宫跑去。哪里还有精力去探索扇妃监视亭妃的事儿啊？
    “停手？”亭妃看着眼前这人平凡的面容，更是气恼，“云侍君啊，你刚来，不知道宫中规矩，你儿子可是犯了大错了！若不是本宫网开一面，你现在来还能看到活着的他？五十杖，已是便宜他了！”
    景鸣霄不知道曜冥究竟犯了什么错，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打死，是万万不可能的！
    “亭妃娘娘，曜冥还小，请您饶他一命吧。他从小身体不好，这五十杖打下来，绝对会要了他的命的!”景鸣霄焦急道。
    亭妃轻瞥了景鸣霄一眼，冷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道理，云侍君难道不知？若是放了这娃子，本宫的威信何在？”
    说到这里，景鸣霄已经会意：亭妃真正想惩罚的不是曜冥，而是他。
    打通此处，景鸣霄便冷静了下来。便见他对着亭妃直直跪了下去“亭妃娘娘，子不教，父之过。曜冥只有两岁，什么都不懂，是我没有教好他，剩下的刑杖，就由我来替他吧。”
    亭妃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可她脸上还是装出了犹豫的神色“这……不合礼数啊……”
    “皇上那里，我自会去请罪。不会有亭妃娘娘半点罪责。”景鸣霄忙道。
    “也好。”亭妃微笑“这么个娃娃，的确吃不起这五十刑杖。便由云侍君代为受罚吧。”说罢，她示意那两个持刑杖的宫婢“云侍君的贵臀可是要侍候陛下的，你们可要悠着来，若是伤了那处，就算取了你们的命，也……”
    “亭妃娘娘无需多虑！”景鸣霄打断了亭妃，径自趴在地上“尽管下手吧，所有一切，我自会跟陛下说清。不会怪到娘娘。”
    “那怎么行？”亭妃掩嘴“云侍君的贵臀可是不能打的，那么，就打股处如何？”
    景鸣霄暗道，这亭妃好生歹毒！若是打屁股，自己屁股上好歹还有些脂肪能够缓冲缓冲，自己的大腿因常年练武的缘故，扎实得很，弄个不好，还会伤到骨头。
    但此时绝没有景鸣霄谈条件的份，他只得道“听凭亭妃娘娘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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