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开花落 第二十一章少年心 别动情时亦还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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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大雨,同样的深夜。
连晟礼后来急忙赶到幽栖小筑时,那场雨已渐渐停下,残留的雨水顺着海棠花滴下,年幼的灼兮抱着母亲一动不动,连晟礼脚步顿住,灼兮略略回头,望向这个父亲,眨了眨眼,面色竟然浮出了一丝笑意,:“你进来干什么,不要打扰我娘!”
连晟礼眼睛嗓子一涩,步伐艰难的走过去,低哑喊住:“灼兮。”
灼兮抬头一看,通红的双眼望向连晟礼,并无泪水。
连晟礼想要搂住灼兮,手悬在半空已僵住,只看灼兮从母亲怀里拿出海棠花手绢,轻轻的为母亲拭去嘴角的血,低声呢喃道:“娘,我不会让他们打扰您的。”
连晟礼制止住灼兮的行动,蹲下身子平视着她,捏紧她的手臂:“灼兮,你娘已经去了,让她安心吧!”
灼兮挣脱出来,大声嚷道:“你这个坏人,就是你害的。”
低头捂住耳朵,不愿想着这一切的事情。
连晟礼无力的看向她,眼中更是一阵酸涩,吩咐着下人为夫人换装。
“不许,不许你们动我娘!”灼兮拦到母亲面前,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连晟礼拉过灼兮,满脸哀痛,嘶哑道:“你娘去了,你就不能安心的让她去吗?”
那时她才六岁,挣扎得面色通红,也只能眼睁睁的着母亲被抬出去。
随后她跑出了尚书府,躲进了一间破旧的小庙里,看见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在那里喘息,身上衣服破旧,还有几处伤痕,灼兮拣一处地方坐下,满脸的水,分不清是泪是雨。
半夜,灼兮迷迷糊糊听见一处细细的呻吟:“嘶···嘶!”灼兮爬起来慢慢的走过去,原来是那个小男孩,灼兮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有点烫,随后看看旁边有没有水和盆子。
不一会儿,便寻来了,为他的额上搭了一块毛巾,处理了下他的伤口,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干草上的人已不知去向,灼兮摸摸肚子,一阵咕咕声,皱眉叹道:“好饿啊!”
破旧的大门“吱耶”一声被打开,灼兮望向门外,小男孩双手抱着用牛黄色油纸裹着的包子,香味蔓延,灼兮眉开眼的跑向他,伸手在他额上碰了碰,他似乎有些抵触这样的碰触,灼兮并不介意,拉拉他的衣角问道:“你去哪里了?你感觉还好吗?”男孩脸上暗红,目光看向别处,显得有些尴尬,他递给她一个包子,喏喏嘴道:“这个给你,还有昨晚谢谢你。”
“额,谢谢你。”灼兮接过包子,向他道谢。
小男孩走进庙里,收拾着残留下来的东西,灼兮不明他的举动,问道:“你要走了吗?”
“嗯,是的。”
灼兮拉住他的衣袖,双眸闪动,灰白的脸上祈求之意甚是明显:“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我什么都会做的。”
小男子停住收拾的手,回头看向她,目光深冷:“不行,你不适合跟着我。”
灼兮听完他的话,并不气磊,挤出一丝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跟着你呢?我很能吃苦的,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的,我还可以帮你挣银子的。”
说着走到门口的水井处打了一盆子水上来,她颜笑如花的走到他的面前,放下水盆,摆摆手:“可惜没有笔。”眼珠碌碌一转:“没关系,这个也可以代替。”
拎起一块破旧的碎步,嫩手沾水,神态像极了个小大人,无笔墨代替,无纸研垫底,一幅丹青水画映在他的瞳孔中,画中素净,女子怡然,湛迟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点头让她随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这一幅丹青清水,也许是因为她颜笑琉璃的双眼。
总之,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她救了他,她随了他。
湛迟被灼兮拽住,稚声问道:“我该怎么唤你呢?”
他愣住,随后说出两个字:“湛迟。”
灼兮便甜甜的唤句:“迟哥哥。”
至此,灼兮便跟着他,深山丛林,街头画生,躲兵藏同。
一年中,灼兮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在的地方必定有她。那时百花肆意,灼兮手执狼毫于宣纸,翩翩少年渲在画中;朗朗星空,灼兮安然的躺在他的怀里,他如同保护的姿态的守着她;深红暗绿,她翘首回望一矛草屋,他们以为那是他们的家;雪落山洞,他足下渗出点点殷红,她为此哭红了双眼,一滴一落,他轻轻拭去,告诉她再也不会,从身后拿出一只兔子,低声哄慰,她双红的眼珠弯笑起来恰似月牙,他便沉浸在这份月色当中。
湛迟从来不会认为这样的生活会成为永远,可也没想到那天来得会是这样的快。
直到那天
湛迟匆匆回到草屋,神色严峻,灼兮坐在院外绣着一朵木槿。
半朵木槿半日恒。
湛迟拉着灼兮四处奔波,最后躲在了福音寺庙一间枯院的深色大缸里,那日,湛迟告诫她:“灼儿,等我,谁来了都不要出去,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那个时候我们就再也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灼兮点点头,他从她手中拿走那个绣完的荷包,坚定道:“相信我。”
灼兮便在那里等了三日,整整三日,滴水未尽。
气数殆尽的灼兮坚信那抹信念,湛迟却再也没有回来,等到的是太后的出现,昏迷之前,朦胧的双眼看清了那个如母亲般的女子。
随着太后诵经念佛,乖巧如她,深得太后喜爱,离开尚书府,离开破寺庙,离开小草屋,离开福音寺,踏入深宫,有了那九载的生活。
现在他回来了,就在身后,灼兮却不敢回头。
儿时年少,懵懂真挚的情华现在如何面对?
欣喜?叙旧?
眼下一双象牙白纹云底鞋出现,白皙有力的指节分外分明,捏上灼兮肩头,沉溺如玉的声音:“小灼儿,我回来了。”
灼兮低头不语,垂在腰间的手紧紧地拽着一根藕色腰带。
低低的叹息悬在空中,清冷的空气凝住,修长的手指从袖中拿出一个略旧的荷包,递向灼兮,那几日的等待,这些年的宣泄,在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流下,花了妆容,颤动的肩膀看得湛迟心中一痛。
“我等了你三日,我等了你整整三日,你都没有回来。”痛哭的回忆夹杂着心中的不安,害怕,恐惧席卷而来。灼兮抓住他的衣领,珍珠白耳坠跟随着她轻轻晃动。
她不是爱哭的人,从母亲去了之后便认定了湛迟是唯一的依靠,可这份依靠持续的不久,硬是生生的把她推向如狱的地方,初入深宫,并不是只能靠着太后的宠爱就能步步稳当,她的宠爱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在也不会了。”他轻声安慰,还是小时那样的神情。
灼兮那起荷包,依旧是半朵木槿,她轻轻的抚摸着,好似珍宝,目光闪烁,轻声道:“它还是这个样子。”
湛迟拭去她的泪水,:“你也是以前那个样子,需要我哄你才止住眼泪,你怎么不看看我?看看你的迟哥哥?”抬起她的下巴。
灼兮双眸如水,惊愕的看着他,语气迟疑:“你是···那个?”
湛迟低低的笑,如沐春风,:“没有想到吧,后来我打听,才知道的。”
是的,湛迟便是那个撞向她的男子,若说巧合,分开九年后没想到二人竟是以那种见面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