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歌有内功深厚可为斐儿逼毒，枉我是他徒弟，却一招没学过！
    隔袖触了触收在暗袋的“瓣青”，不再犹豫，双手发软加颤抖地扒开云隐衣衫，露出精实肩背上五点幽蓝异惑的伤眼。
    该死的臭妖人！都到这份上，还挂副不紧不慢无所谓的鬼样子，半开玩笑半作真，叫我拿匕首往伤上划条大口子放血清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光是五枚“绣花针”就够我受的，还来一刀？不如我自残更好，省得心痛而死！
    狠吞一口气，似欲压下思虑翻腾，我俯身覆唇在他肩上吃力吸毒。似檀非檀的异香和着浓浓血气腥甜充斥我口腔感官，冲得眼泪迷离，与呕出的毒血齐将丝绢染透……
    清完毒，扶云隐躺下，我以袖拭唇。抽出瓣青凝视数秒，咬了牙狠狠从腕上横划下去，泪飚得更凶……可恶，真他奶奶的疼！
    不止身上，还有心。
    利刃破剖肌肤血管如竹疵帛裂般尖锐难耐，看着殷红热血淌过伤缝转瞬漫没雪腕，一滴，一滴，像泉般不断坠落，淹覆杯底，竟不禁生出因自虐而略觉解脱舒畅的快感，湿着眼，愣是歪唇咧嘴呵呵尖笑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使劲流！云隐失掉几分血，你就给我十倍流出来！流光才好呢……呵呵，没错，流光了我才开心……
    纵使颜无歌卜天测地知古识今看尽世间无数人情纠缠，今日见了我这阵仗也冷不丁吓白一张花容，疾旋起身捉紧我的腕，沉脸厉斥：“这是做什么？只是借血，没人叫你自尽！眼前尚且救不过来，还嫌不够乱糟蹋自己？”
    我想，当时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
    心里一口气憋得难受，想找个什么法子通泄通泄。脑筋绷得即弹即断，刹那的心如死灰，匕首下去没留丝毫余力……或许，我真是想着在那一刻就这么随它血干而亡吧？
    魂梦覆灭的绝望，太沉重，受不起，只想逃。之后回思，不觉后怕，却更添了深浓悲哀。
    *****************************************************************************************************
    丝锦被衾裹住身子，说不出的温暖安宜，整个梦中盈满熟悉菊香，却比平日里来的味更浓。
    ……云隐？
    他的毒，没事了？
    感觉自己弯了唇又抿紧，暗叹口气，不过是丢了块玉，何必弄得像涅槃转世，失忆重生？桃云姝，正常点罢，哥哥还是哥哥，我还是我，变的不过是些许心境，其他，仍然照旧。
    缓缓睁眼，室内光线暗沉不由一阵晕眩。左手有些沉，暖意不断，这个触感……
    我瞠目回神，视线清晰，偏头便看见眼前人——双目红红的云隐俯身侧坐床边，锦被下握紧我的手。玉面朗目，即使愁蹙修眉，还是英俊秀逸儒雅非凡……惹人心目得，令我感伤。
    “哥……”我强颜轻笑，一边想要不着痕迹把手抽出来。既然不该放在心上，当断则断，这样看我，岂不是又引人想入非非？
    “你……”他不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疼痛丝丝缕缕随着经脉弥散开来。奇怪，为何这么痛？我的手腕……“笨蛋！”他咬牙切齿，我傻在当场，俩人一动不动大眼瞪小眼。
    笨？笨？他竟然说我笨？笨的是你老兄好不好！傻乎乎拿自个儿身体去挡暗器、接飞针，真当自己是超人了？那可是本姑娘的梦想，干你何事？笨？到底谁笨！
    我气得双颊绯红：“你才笨！干嘛睁眼就骂我？”
    “好端端往腕上割那么大条口子，自尽的也没你老实！你说，你笨不笨？”
    “我、我割腕，还不为了救你跟斐儿？”
    “是救我还是存心让我心疼？真要血，往指肉刺下不就得了？你那般狠命地割，把先生都给吓白了脸！你说，近十年来，几时见过师父如此慌乱？怪我，怪我……功力不深，避不过暗器，百般相护仍连累你……”他渐歇恼怒，惶恻又生，说着说着，声调竟哽咽起来。我一下慌了手脚，云隐——年近弱冠十八九岁的大男青年二哥云隐，因为我的伤，竟然掉眼泪！这都多少年，未再见过他哭泣？
    老天，明明没做错，他这样子，却平白让我生出罪孽感！
    “哥，”抽出左手想抚上他脸，复又被其握住，我叹气，“如你在暗器飞来时护着我一样，为你解毒，小妹心甘情愿。你能为我重伤中毒，我舍区区几滴血为你解毒，咱俩刚好扯平，你又何用自责？”
    牵起我的腕，他抚得小心翼翼：“手腕不比别处，口子这么大，会留疤……”
    我尽量笑得轻松：“那又如何？”事既至此，幸而云隐、斐儿已然无事，就算留疤我也认了。皱眉看着腕上绷带，浓郁菊香自伤处随散入鼻，这味道同云隐身上的如出一辙，真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