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赫朗这个皇帝身边的正三品带刀侍卫替我支开那些护军，回芳仪宫的路变得异常顺利，一直送到了宫门口，守门的肖诚看见了我，很是惊讶。
    “娘。。。。。。娘。。。娘。。。。。。”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我扑哧地笑了起来：“我年纪还没大到有你那么个儿子！”
    说罢，我身后也传出一声轻笑，我回头看看赫朗，他脸上挂着微笑，一下子柔和了他刚毅的轮廓。
    肖诚迟钝了一下，方才明白我的意思：“奴才口拙！奴才怎么没有您出去啊？”
    我出门的时候是翻墙而出，不想别人知道，也怪不得他没有看到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大胆的奴才，娘娘当然是从宫门口走出去的。必是你一时偷懒，打了瞌睡，要质问起娘娘来了！”赫朗替我解围道。
    肖诚急忙跪倒在地：“是奴才失职，奴才不能，求娘娘饶恕！”
    “起来吧！”我轻声说道，其实真的不能怪他，“今晚我出去的事情记得不许跟任何人说，知道吗？”回过头，又跟赫朗说道：“本宫已经安全回到芳仪宫，麻烦赫侍卫回去禀告皇上吧！”说完，欠欠身，告辞。
    就听到耳后，赫朗说道：“恭送娘娘，卑职就这回禀皇上去！”
    虽然肖诚不是奸邪之徒，但被他知道我深夜出宫又由赫朗送回，若一个不留神说了出去，必然于赫朗于我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推到殷驰煦身上，再妥当不过了。至少是皇上召见，他也会留个神不留下口舌。
    若泉清与我所说之事属实，殷驰煦应该极恨自己的后妃与其他男人有暧昧关系，先皇后和泉清已经是前车之鉴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从未当我是他的妃嫔！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光线昏暗，我恍恍惚惚的，唤了声霓儿，许久不见有人答应，猛然间一醒，才看清睡在绿绒锻的帐里。又哪里来的霓儿呢？
    “娘娘，您醒了啊！”缇汐捧着衣服过来，将衣裙挂在床边的架子上，是一件白色的直领对襟式的?裙，左袖摆边处用红色丝线绣着梅花，愈向腰间愈茂盛，仿佛是左手伸出了一株梅树枝上开满了傲霜怒放的花朵，煞是好看。我看着她将衣服一点一点抚平，只是呆呆地看着而已。
    “娘娘…”大约是感觉我有点古怪，她试探性地叫我。
    “司衣…”我懒懒地叫了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娘娘，过了辰时。”
    “这天怎么看起来那么黑呀？”
    “外面又下雪了…”
    “哦…”
    沉默了一会，我又问道：“司衣…司衣是哪一年入宫的啊？”
    “回禀娘娘，奴婢是宪孝二十三年入宫的，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了啊！”
    “司衣可曾想家？”
    她摇摇头：“不想。”
    我倒是意外：“为何不想家呢？”
    “刚开始来的时候着实想得紧，可是时间久了，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她淡淡地笑道，“偶尔出门回家走走，兄弟姐妹都已经长大，我就十三岁入宫，与他们之间其实已经生疏了，就算在家里，也觉得在作客一般。这种感受实在不好！倒不如在宫里，还自在些！”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娘娘，时辰也不早了。您不要老是赖在床上，也该起来了！”
    “不要！房里好冷啊！”
    缇汐轻轻一笑，唤来宦人们替我点旺火炉。不多时，屋子里又满是暖意。
    “现在娘娘可以起来了吧！”
    “司衣…先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心中难免有所怯意，声音很轻，不过她还是听到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娘娘怎么问起先皇后了呢？”缇汐总是处事沉稳，在外人面前很少表现出她的情绪，可是提起那位过世不久的皇后，缇汐显然神色有变。我心里暗忖，看来那位娘娘的事还是有所流传的。
    于是，我灵机一动，撒了个慌：“快过年了，我想做盏灯，便想起中秋节的时候我们在御花园看到过几盏走马灯，记得司衣说那是先皇后做的啊！”撒谎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小时候常和卓凡偷偷跑出去玩，回来总是要编些理由来搪塞师傅。虽然当时年纪太轻，总是被师傅那个老狐狸认破，可是日积月累下来，倒越来越能睁眼说瞎话，还编得有模有样。
    缇汐点点头：“确是先皇后做的灯。”停了会儿，又说：“我入宫之后，被派到了落英宫许嫔那边做侍婢，一待就是五年多，之后先帝辞世，许嫔就迁入了寿安宫与众太妃和太后同居，只有几位侍奉了她多年的嬷嬷跟了过去。我便被分去了宜宁宫，一待又是五年了。在外院很少有机会碰到内院的妃嫔，唯一一次便是大婚的时候，远远地瞧见太后、皇上和皇后，虽然只是远远看去，还是觉得皇后丰姿妍丽，叫人望一眼就难以忘怀！相较而言，皇上还整整矮了皇后半个头，看起来还稚气未脱，总觉得……觉得……”
    “不般配！”我替她说出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在主子背后议论是非，却不是像缇汐这样子一个在后宫待了多年的宫人会做的事。
    她对我笑笑，我亦微笑：“没事，我们随便聊聊。我又不会告诉皇上，司衣可以畅所欲言嘛！我倒是很喜欢听这些事来着！”
    先皇后比殷驰煦整整大了两岁，女子向来比男生早熟，不般配也是正常的。可是，之后的生活想来并不如意，所以当出现泉清这样子的一个人，她便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了吧！不过，泉清昨日却是那样子说的，“虽说她骗我利用我，可是我还是爱她，我忘不了她啊！”骗了他？利用了他？这又是如何呢？总觉得这整件事虽已知晓大概，却在细节之处有点匪夷所思。算了，还是不想了，我让缇汐替我叫来琼安替我更衣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