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卷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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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贞丰里上的周庄人有着深邃睿智的表情,连他们的背影也有一种从容追忆的神色。九百年的历史,早已沉寂在周庄人的心里。桥下的流水往事如烟地静躺着。也许听够了太多青梅竹马的童谣,他们如珠的笑语中竟也蕴涵着渊源流长的韵味。
周庄与绍兴不同。周庄有的是才气绍兴则多的是豪情霸气。千年之前,勾践仰天长啸: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千年之后,绍兴又多了个走遍天下寻找《水浒》角色气魄的鲁迅。而周庄人依然是这样的朴实,自古的铮铮硬气被这几座古桥与几湾浅水蜕得柔媚万分。周庄有的是那种蒙娜丽莎似的千古一笑,绝美。即使是才高八斗的柳亚子陈去病也早将自己的一身硬气淡化,融入周庄的细腻中去。于是,周庄人都有了些诗人的气质,他们清脆的口音与如珠的妙语经过数代的锤炼,每一句话的背后几乎都有一个典故,他们与世无争地过着悠闲的日子,把祖先的才气发挥的淋漓尽致。有时更觉得,周庄像一尾柳条般飘拂的长辫子,在风中擦响了历史盘根错节的痛。
周庄与上海不同。上海在十年的殖民期中速成了他的历史,随处的霓虹灯与泊来货,使上海难得再闻到乡土的气息。周庄呢,在朝来夕去的斜阳下已度过了九百个岁月,斑驳的灰壁,参天的残木,随处的古迹,周庄活得沉重而又必要。它埋藏着的许多辉煌与惊心动魄,如今已沉寂成巷口的一棵古树或老人残阳生命里的一段心曲。
周庄的水则是注定与历史气脉相连的。驳岸、拱桥、水巷,谁见了都会融进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江南小调中去。刘禹锡“优游而揽胜”地来到周庄,周庄的眉宇间从此又多了点才气。几百年后的明初,沈万三载着满船货物来了,周庄变开始了他最繁华的十年。几百年后柳亚子生活的周庄或许更热情了些,一个南社,使才情满怀的周庄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历史的车轮滑到现代,那位从撒哈拉倦游归来的三毛,面对着千年的庙堂,几百年的沧桑,不禁轻舒口气。人道、人性、人格、人文,他们的精神气,都融入了纷纭诸事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