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惊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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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何其无辜,被卷入这场漩涡,不过是几天前那句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而说到底,我只是利用了他!
    还有毒蝎子,虽然相貌丑陋,言语粗鄙,但实实在在是一条爽朗汉子,为了师弟,两肋插刀。因了我的一时冲动,上不容于朝廷,下不容于江湖。
    然而,我真的就只是一时冲动吗?如果时光倒流,我仍就会做这样的选择。
    “谢延将军美意。事已至此,悔也无用。延将军,珍重。”我向他微微一笑,驱马走到蓝炅身边:“我们要去哪里?快走吧。”
    延信眼睁睁地望着我们三人飞马离去,一直目送我们,直到看不见。
    蓝炅欲先回淇阳找他的父亲解释清楚,但是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起不了床。
    蓝炅替我熬了药,烧是退下去了,但仍全身无力,只得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了。
    饶是蓝炅医术高明,但也拿我的病毫无办法。不论是吃药还是针炙,我总是昏昏沉沉,只觉得累,只想睡觉。既不似生病,又不似中毒,因此,蓝炅和毒蝎子两个行家倒一筹莫展。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是伤心了。
    我的心并非铁打铜铸,自从萧静远骗我入宫,到流产,再到他另娶他人,我都默默承受下来,自己也曾为自己的坚强和沉着而叫好。然而,当萧静远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堵住了红尘福地的大门时,我终于崩溃了。勉力支撑到现在,我终于熬不住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开脱,到如今,自己都觉得自欺欺人得过分了。
    还有紫环,毫无疑问,她是为了沈轻鸿而拖住我,直至延信出现,痴情得愚蠢。
    每一个陷进感谢的女人都是傻子、白痴、笨蛋。
    也许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是南夷的公主,不该出现在大汤,不该遇见那三个人。
    不该仰慕沈轻鸿,不该信任紫环,尤其不该,爱上萧静远。
    半夜了,我躺在床上,神智稍稍清醒。睁眼一看,房里一灯如豆,蓝炅伏在桌上打盹。
    这些天,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毒蝎子昨天已先走了,先赶回淇阳去见师父。他放心不下我,晚上也只趴在桌边稍稍休息,我一有响动,他就走到我身边察看,问我感觉怎么样,渴不渴,想吃些什么。
    还好,他还没有背叛我。这是我心底唯一的一丝安慰了。然而,这安慰之中又有多么多欠疚——我拿什么报答他?
    这样费神的问题懒得多想,不一会儿,我又迷糊过去。正在沉睡,却又被一阵异常的响动惊醒,睁眼时,房里已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蓝炅正与之搏斗。
    黑衣人的武功似乎比蓝炅高明,不几招,蓝炅就被他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黑衣人制服了蓝炅,向我走来。我紧紧盯住他露在黑色面巾之外的眼睛,觉得似在哪里见过。商铎?延信?……这些人一一在我脑海中闪过。
    “你要干什么?”我沉声问道。
    “云姑娘,对不住了!”黑衣人向我低声说道,点了我的昏睡穴。
    “你是……”听到他的声音,我想起来,他是萧静远身边的祁十四。然而未待我说出来,我已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自己躺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马车内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
    他见我醒了,拈须笑道:“姑娘醒了?可还记得老夫吗?”
    我定睛向他望去,干干瘦瘦的脸,精光四射的眸子,正是那日凝香公主安排送我出宫的孙先生。
    “孙先生?……孙伯平?”我猜测地道。
    孙伯平颔首。
    “……怎么会?……”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老夫奉延将军之命去客栈接姑娘时,被祁十四抢了先,但他已被药倒,”孙伯平解释道:“我师弟‘毒郎君’并非浪得虚名,他的儿子蓝炅虽然少年即入皇宫,武功平平,不是祁十四的对手,但下起毒来神不知鬼不觉,颇有其父之风。只是祁家的点穴手法自成一路,老夫也爱莫能助,只好任由姑娘自行苏醒,让姑娘受苦了。”
    我心中默然,坐起来抬手撩开车帘,只见外面的一条大河,我们此刻正沿着河边的官道走,车速极快。
    “这是哪里?”我问道。
    “这是汶河。”
    “汶河?”我大吃一惊,汶河在宁安以南,距宁安千里左右。“我们已离宁安这样远了吗?”
    “延将军吩咐,日夜行车,赶回南夷。所以……”
    我镇定下来:“延将军为什么要带我回南夷?”
    孙伯平笑道:“这个老夫也不太清楚。老夫只是奉命行事,延将军已先走一步,姑娘到了南夷,亲自问延将军比较好。”说罢,便要下车。
    “蓝炅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连忙问道。
    “放心吧,姑娘,他的父亲不认我这个师兄,我还念着他是我师侄呢!并没有为难他,只是,他想追上我们,怕也是不可能了。”孙伯平说完跳下车。
    我每天吃住都在车上,除了出恭时马车停下来外,几乎日夜不停地往南夷走。孙伯平为防范我出逃,给我服下一种药,服药后我全身无力。
    沿途似乎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挠,孙伯平说,那是因为延信已将追辑的官兵引开之故。
    越往前走,天气越暖和。我知道,已经快到国界了。
    虽然马上就要离开大汤了,我的心里却没有任何不舍。天意如此,再抗争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我这副身体,本就是南夷公主的身体;只是这一抹灵魂,硬要将自己当成大汤人。如今伤痕累累再回南夷,也认命了。
    延信派了人,在沙漠边上接应我们。坐了十几天马车,颠得身子都快散架了,每天吐了吃,吃了吐,早已上不了马。孙伯平吩咐人将毡布铺在沙地上,让我躺在上面,两角用绳子系了,由马拉着毯子向前走。
    仰面睁眼便是瓦蓝清亮的天,没有一丝云,蓝得彻底,蓝得纯净。
    过了沙漠,又是马车。好在此时已无危险,孙伯平才似松了口气,每天日行夜宿。我睡在床上,仍就像躺在马车上似的,又好像躺在波浪起伏的船上,没有片刻安稳。过了好久,才渐渐缓过气来。
    孙伯平本就是郎中,回到南夷国都后,将我安置在城外一座小院内,悉习调养。倒是延信,这么费尽周折将我带回来,却好久不见。
    经此一病,一路南逃,路上又失调理,我竟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南夷的天气不比大汤,冬天本就不冷,现在,都已开始热起来了。
    南夷相较大汤,风气较为开放,除了皇室女眷出行较神秘外,一般的大户人家小姐也可自由上街行走,从我住的小院里经常可以看到姑娘们呼朋唤友去郊外踏青的身影,间或也可以看到一对对的情侣,自以为隐弊地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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