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惊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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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提起酒壶便向他嘴里灌,他一边笑,一边往后躲,我扑到他身上执意要灌。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外面有人高声喊:“皇上驾到!”
    萧静远的笑声立刻停了下来,我的酒亦醒了大半。
    皇上?!
    “皇上来做什么?”我问正发呆的萧静远。
    这时,萧静远的侍卫推门跑进来,快速禀道:“王爷,皇上微服到访,不等通报,直奔这里来了,请王爷快迎驾!”
    萧静远一把推开我:“快躲起来!”
    我被他急促的语调吓一跳,不经思索就往屋里跑。他忙低声叫住我:“不能躲在屋里。”说完四处一望,往竹林一指:“你先躲到竹林里,等皇上走了再出来。”
    我朝竹林深处跑去,耳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走进了院子,有人说了声“不必跟来”,竟向竹林走了过来。
    我心中慌乱,直往竹林深处跑。花园里的竹林能有多大,再走几步,一道围墙堵在我面前。身后的人隐约就要来了,我顾不得多想,手脚并用爬着竹子上了围墙,正准备跳过去,往下一看,又心里打鼓。
    那么高……
    犹豫间,追我的人已到了围墙下,他身穿暗红色绣金锦袍,头上一只玉簪,眉清目秀,双目如炬,炯炯有神,仰脸冲我笑道:“你是谁?爬到墙上做什么?”
    我心中稍安定一点,敷衍道:“呃……看月亮啊。”
    “好看么?”他仍微笑问。
    “好看,离月亮更近些。危墙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我装模作样的望着天空。
    他双脚一跃,手借着竹子的劲一撑,已跃上墙头,坐到我对面。一只脚垂下,另一只踏在墙头,姿态潇酒,远不比我光着脚骑坐在墙头,双手撑着围墙的狼狈。
    “好兴致。你是谁?”他笑意不减,矜持中透着高贵。
    “我是王府里的客人。你是谁?”
    “我也是王府里的客人。”
    我有心想像他一样一只脚支在墙上,略一抬脚才惊悟我没有穿鞋,只得罢了。
    “我叫蓝炅,你呢?”
    切,瞧你那跟萧静远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还想骗人,我心里暗笑。到底是一母所生,兄弟俩不知是遗传了谁的相貌,倒有几分相似。
    “在下云自在,是王爷的义弟。蓝大人好,此地危险,原谅在下不能行礼。”我微笑着。
    你有心欺瞒我,就不怪我对你不敬了。明知他就是皇帝,无奈看到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我的心里还是生出一股亲近。
    “倒真不必多礼。蓝某早闻云公子大名,早有亲近之意,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样的情境下相见,倒真是奇缘。”他朗声笑了。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凛。我几乎忘了他虽是萧静远的兄弟,但他是个同性恋!又想起萧静远嘱我躲着他,莫非他早知道皇帝对云自在有意?
    我吓出一声冷汗,差点没摔下去。
    “云公子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轻笑道。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呃……坐在这墙上赏月好是好,就是有点冷哦。”我讪笑道:“我……我还是下去吧。”
    “好,云公子要帮忙么?”他向我伸出手来。
    “不不不……”我忙摇手,“我自己下去就行了。蓝大人先请吧。”
    他轻笑一声一跃而下,在下面等我。我硬着头发,也顾不上形象如何了,狼狈至极的攀着竹子滑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林,来到院子里。
    萧静远等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见皇上回来了,萧静远给皇上下跪行礼。这一跪下去,我才看见他还赤着一只脚。
    傻子,你这半天都在想什么,居然连鞋都忘了穿!
    皇帝也发现了他的赤脚,一边伸手虚挽一边取笑道:“四弟怎么也和云公子一样打着赤脚,这样赏月……”皇帝的眼里闪着暧昧的光,故意停顿一下:“……倒真可趣。蓝爱聊,你说是不是?”
    站在萧静远身边的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跟着笑起来,看来他才是真正的蓝炅。我暗暗打量他,见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面目更细致温和一些,装束打扮也跟寻常男子无异。他正向我看来,冲我朝皇帝一努嘴。
    我连忙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草民不知是皇帝陛下,刚才触犯圣上,祈请恕罪。”
    “云公子免礼。倒是朕和蓝爱聊来得不巧了,打扰你们两人喝酒赏月。”皇帝说,停了一停又盯住我低声赞道:“云公子真是我见犹怜哪。”
    我吓得魂飞魄散,求助地望向萧静远。萧静远挥手斥退侍卫,走近皇帝身边低声叫道:“皇兄,她……”
    “天已不早了,蓝爱聊,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太后她老人家该等急了。”皇上打断萧静远的话,“对了,朕这次来,是太后的旨意,她听说你结拜了一位义弟,恼你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她。我今晚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明早带着你义弟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皇帝边说边往外走:“你不用送了,继续赏月罢。朕刚来时还听见你笑得畅快呢。朕真是羡慕你呀四弟,朕可从来没有笑得那样开心过……”
    萧静远一路跟着他送到门口,皇帝竟絮絮叨叨从未让他插上嘴。
    我呆在院子里,双脚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全身都冷了。不一会儿,萧静远回来了,脸色灰败,两人面面相觑。
    刚才那恣意欢畅的笑声似乎还在竹梢回荡,可转眼间竟变成了恐慌。
    “皇上,皇上他是什么意思,他真把我当成了男人么,”我拉着他的袖子忍不住哭道:“你们兄弟俩都是什么眼神,我明明是女的,偏要认作男的,呜……”
    “没事没事,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萧静远拿袖子给我拭泪:“明早跟我一起去见母后一面就完了,肯定是免不了对我一顿申饬的,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进宫,我不进宫……”我顿足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决不进去……”
    他举着的手臂停在半空,讶然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我……我是怕进去了就出不来,我怕呀!”我抱住他,心里一阵恐慌。难道我的好日子竟这么短么,难道我命中注定要到那个鬼地方去么?不是南夷就是大汤,永远是那金碧辉煌的囚笼么。
    “不用怕,其实皇兄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有龙阳之癖,这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萧静远在我耳边轻声说。
    “真的?”我瞪大眼睛。
    “皇兄从小与皇后有情,两人感情甚深。只因皇后是曹丞相的嫡长孙女,如果得了龙子,以曹老丞相的势力,势必要立为太子,将来这天下……”
    我点点头,示意我明白。
    “蓝炅的父亲医术高明,尤擅制毒解毒,是江湖上有名的‘毒郎君’,蓝炅得了父亲的真传,为防有人对皇兄下毒,一直呆在皇兄身边,与皇兄向来形影不离,对皇兄忠心耿耿。他面目清秀,举止温柔轻和,皇兄便将计就计,故意令人放出风声,让天下人就以为当今天子不喜女色,一方面压制曹老丞相的势力,一方面掩饰中宫无子的真相。这几年,曹老丞相告退,他的大儿子,当今国丈曹文泰本是一方的封疆大吏,皇兄大婚后便被招至京城,封为护国公。两人俱是官场沉浮几十年的老狐狸,人脉广搏。更有二子曹衍孟,把持禁卫军兵权,是皇兄身边最直接的威胁。”萧静远沉声说道。
    “那为什么不干脆免掉他的职务或是升他的官,像对付泰文泰那样明升暗降?”我问道。
    “你道他们三父子是吃素的么?”萧静远冷笑道:“这一招用过一次在曹家身上,再用一次岂不是逼他们狗急跳墙?况且,曹家抓在手里的也仅有那么一张王牌了,岂有不全力维护之理。他们总有让人升又升不得,降又降不了的法子。还有朝中的一些骑墙派,朝秦暮楚,意态不明,见风使舵。皇兄虽十二岁登基,然而多年受曹丞相挟制,这几年才稍扬眉吐气,然而身边的隐患不除,仍是无法安心。这些年,皇兄也真是辛苦。”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暗想,曹家也未必就像他们想像的那样有谋逆之心。只是,“周公畏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做皇帝的总要防患于未然。想曹氏一门,为了萧氏王朝几十年,想必也是有过一番做为,做出一些贡献的,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飞鸟尽,良弓藏,总是让人寒心。而天下的君王,最见不得的就是臣子的势力坐大。向来君王的野心与疑心是成正比的,当今的皇帝为了报少年受挟制之仇,总不会善罢干休。
    一笔算不清的糊涂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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