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光笼罩下的舞幽炀，落成双突然就悟了四个字，倾国倾城。
    原来，倾国倾城，不单单是用来形容美女的。
    不过，这男人，能美得他这大男人都想流口水，绝对是个妖精，第一眼，落成双就断定舞幽炀的属性。
    当然，具体到是个啥品种的妖精，还有待确定，下意识里，落成双认为应该是个孔雀之类的，呃，动物世界里，他见过的也就孔雀比较漂亮了。
    舞幽炀一直盯着落成双的眼，他要确定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类是否安全，如今的他和幻儿，再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危险。
    看着落成双眼神里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惊艳，舞幽炀蹙起了眉尖，这样令人厌恶的眼神，这一年多来，他见过太多。
    为妖千年，他到人类中间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不但因为三界制约，更因为，与人类心机比起来，妖族的心思太过单纯，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即使妖族类中最狡猾的狐，都要甘败下风的。
    带着幻儿，人间躲藏游走一年多，从皇族至官宦，从平民至流寇，那些肮脏事，他遇到不止一次，若非人间是躲避狼族追击的最好去处，他怎么会带着幻儿困在此处。
    那些带着邪念龌蹉的眼神，最初，都是这样惊艳，忍了忍反胃的感觉，舞幽炀冷声道：“你救了幻儿一次，我救你一次，两不相欠，落公子，不送。”
    “呃……”落成双本惊叹他妖精般的美，却没想舞幽炀说出这么句话来，让他一时愣怔。
    刚刚气氛不是很好么？哪里出问题了？落成双对美人的反覆无常很无语，或许，无论男女，只要是美人，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好吧，既然没有朋友的缘分，那也无所谓，他落成双原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多呆，不过，这美人说的啥话？什么他救我一次，明明是我救他的，而且，他师徒俩都是我救的！
    “师父，落哥哥是好人，”诩幻也不明白他师父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好好的，师父难道不想用金貂解他身上的禁制了？
    抬起小脸，小鹿眼带着恳求看着落成双，糯糯的嗓音道：“落哥哥，师父心情不好，你别生他的气”。
    “幻儿。”舞幽炀声调并无起伏，却让人听出语气里的严厉，三番五次的背叛与出卖，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何况这个眼神猥琐的陌生男子。
    诩幻在师父严厉的眼神里，不敢再替落成双说话，眼睛却是不舍地看着肥三，再有几天又到月圆之夜了，想起这一年来师父的痛苦，他小鹿般的眼不由就有泪凝聚。
    带刺的玫瑰，落成双看着月光下冷漠的舞幽炀，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为自己的想法勾了下唇角，看了眼诩幻，好脾气地笑了笑，把趴在肩上的肥三扯了下来，慢悠悠道：“既然你说两不相欠，那我，还非得让你欠我一次。”
    “师父。”诩幻小小声喊舞幽炀，眼里带着泪恳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师父。
    这双泪汪汪的眼，让舞幽炀心头一恸，小小的幻儿，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而且这苦，还是看不到尽头的，紧抿了下唇，哑声道：“幻儿，金貂对师父的病并没有用处……”
    “你明明说……”诩幻擦了擦眼泪，想大声反驳，却被舞幽炀打断。
    舞幽炀轻轻摸了摸他头顶，道：“幻儿，师父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一年半前，在一片血光里，他被娘亲送到师父身边，半个月后，又在一片火光里，他被师父送到那座所谓圣地凤山上，两个月后，他从凤山逃了下来，再流浪两个月后，找到师父，然后，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可是……”可是师父你也说过人的眼睛里带着善恶，看到落哥哥第一眼，就觉得亲近。
    “好了，”眼看都半夜了，落成双打断师徒二人的话，“金貂百岁成型，千年蕴丹，肥三这样子也就是刚蕴丹，解妖族禁制估计做不到，但抑制疼痛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说着，附到肥三尖尖的小耳朵边，低语，“肥三，来，帮帮忙，让这玫瑰欠咱一次。”
    对于三尾金貂，妙手毒义里有提过，其族从狐族，但数量稀有，成年金貂的金丹更是百年难遇，而金貂性懒好吃，喜不劳而获，所以，最乐之事就是认个宠它的主人，供其吃喝。
    但金貂举世稀少，遇到又认主的，更是可遇不可求，兼之其浑身是宝，所以多年来，一直是整个大陆疯狂哄抢的对象。
    肥三遇到落成双，是它刚从逮它的人手里逃出来，看到落成双挑的野味，一向好吃的它几天没吃饱，更就迫不及待往野鸡靠拢，当然，也因为落成双身上干净的气息，三尾金貂，不但挑食，还挑人。
    虽然不知道落成双嘴里说的‘玫瑰’是啥东西，但他的意思却是明白的，‘啾’了一声，用爪子不满地挠了下扯它后脖子的手，自然没用力，目前它还不想毒死他。
    “怎么？不行？”落成双把肥三拎到鼻尖，杏眼对上圆溜溜的小眼珠，淡淡道：“鸡腿”。
    他自然知道，能用上金貂解的禁制，自非人力可为，但要杀要炖，却是玩笑罢了，千年成丹，那丹自然让众生眼红，其解毒之力，不需取丹却也是宇内难寻的。
    这个叫舞幽炀的狐狸精，明显受了诡异的禁制，以他的小眼神自然看不出深浅，但他不介意借此学习一下，即便看不到效果，好歹实验下肥三的功/能也行。
    肥三受不得诱/惑，小眼珠锃亮，盯着落成双，突然伸出肥肥的小爪子，它爪子是四根手趾，不算那根隐藏的暗趾。
    “成交。”四个鸡腿等于两只山鸡，落日谷周边山林里，野鸡无数。
    转头，看着站在月光下的舞幽炀，虽然眼神冷寂内敛，却真是美得不像话，公妖精都长成这样，那母的岂不美到惨绝人寰？
    鉴于爱美之心，落成双勾唇一笑，“它大概也解不了你的禁制，不过可以减轻痛苦，两不相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先问。”舞幽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抛开起初那个惊艳的眼神，少年身上的气息，是妖族喜欢的干净。
    落成双把肥三递给诩幻，示意诩幻把那瓷碗拿来，然后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人家舞幽炀的脸蛋看，直看得舞幽炀杀气隐隐想一掌拍死他，才开口道：“你，原形是什么？”
    原形……舞幽炀梗了一下，他以为他会提各种问题，比如他为何同时被狼妖和凤城追杀，比如他为何需要解开禁制，再比如，诩幻的来历，可居然是这么个诡异的问题，原形……
    诩幻拿着瓷碗，抱着肥三，看落成双一眼，又看舞幽炀一眼，然后抿着小嘴偷笑了一下，落哥哥真逗。
    师父的原形，他都没见过，听母亲说，师父是狐族里最漂亮的银狐一支。
    妖族，道行越深其原形越好看，母亲就是羽族里原形最漂亮的火凤，而千年成妖的师父，不晓得原形会不会和母亲那样漂亮。
    沉默半晌，舞幽炀也没搞明白落成双诡异的心思，本不欲受此人恩惠，但又不忍让诩幻难过，只得菱唇微启道：“狐。”
    狐狸精？不是孔雀？果然啊，能长成这么妖孽的样子，还真是舍他其谁，怪不得那些白衣人对他们师徒追杀，狐狸精走到哪儿都是被打击的对象。
    瞄了眼狐狸精，不知让他当场给自己表演个魔幻现场版，他会不会翻脸？
    这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落成双对他们师徒唯一好奇的就是原形，既然得到答案，那他还是赶紧走吧，这眼看都半夜了，他明天再买不成大米，山沟沟里的一老一小就没得吃了。
    伸手抚了抚肥三圆溜溜的肥脑袋，落成双接过瓷碗，里面还有半碗水，对舞幽炀道：“金丹过水疗效虽然打折扣，但加上它一点精血，却胜过世间寻常丹药。”
    从舞幽炀脸上，落成双看不出他有何不妥，额，话说他不过看了二个半月的妙手毒义，理论都没背下来，更别提实践了，能看出才有鬼。
    不过，诩幻说过舞幽炀是什么禁制，他琢磨可能是受过什么伤，被各方追杀的人，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或是被修行道士之人下过符咒类的，这么魔幻的世道，万事皆有可能啊。
    确实，金貂的内丹可解百毒医白骨，但他落成双怎么能，为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不，陌生狐狸精，干出杀宠取丹的缺德事呢？会遭天谴的！
    肥三为了四个鸡腿，老老实实地从口里吐出内丹，在水里过了一遍，收回金丹的时候，一滴带着点点金色的血珠，从四趾中间的凹槽滴入水里。
    赞赏地拍拍肥三的脑袋，落成双晃了晃碗，让血珠在水里晕开，然后递给舞幽炀，“给。”
    舞幽炀伸手接过，抬眸看了眼落成双，月光下的少年丰润的唇瓣浅浅弯起，一双闪着星光的眸柔和到让人恍惚，垂下长睫，敛了冷漠，低声道：“多谢。”
    两人这一次的交际，对于初来乍到的落成双，这不过是一次偶遇，两不相欠。
    对于前途坎坷的舞幽炀，却是三次援手，终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