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篇·某年某月的某天 009 沉香屑·第一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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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更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如歌罢,夜幕又降临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寻出家里那只祖传的玉炉,点上这第一支香,开始我的诉说。
夜,寂寞的长夜。
我讨厌这样的长夜。
漫漫长夜,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摇曳的烛光前。
那些泛动着红晕的烛焰轻轻摇曳晃动着,犹如我摇曳不定的思念。
那些摇曳不定的火焰正慢慢的,慢慢的煎熬着红衣内那充溢着相思之苦的烛心。
也许那烛心已经感受到了我的痛楚,因为那些相思的红泪正在潸然而落,
慢慢的,慢慢的凝结成烛泪迭起的瀑布长河。
轻轻摇曳的烛光在我的剪水双瞳中拂着淡淡的光影,
不知道这无名的烛光能不能撩起我眼中的那一潭秋波?
窗外正响着无名的秋意,沙,沙,沙,沙,不停地吹落树边那最后一片红叶,
秋声时远时近,就像是谁正在这无边的秋夜里拂弄着悲伤的长歌。
墙角的玉炉里燃着的檀香正驱赶着这长夜中的寒意,
像一缕柔软而润泽的丝带,从玉炉中被一只小手轻轻的,轻轻的抽出来,
轻絮,飘渺,萦绕,徘徊不断。
夜在继续,思念也在继续。
那些越烧越短的檀香也正由凝聚的淡紫色逐而橘红,逐而乳白,最后擦渐渐变得没有颜色,渐渐淡去,
渐渐变得轻盈,轻盈得让人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炉香飘渺,烛影摇红,本应该属于春宵一刻的缠绵,
如今却偏偏映衬着长夜的孤寂,映衬着我此时的凄清,牵引着秋思的离别。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孤独,可现在却又偏偏常与孤独为伴。
女为悦己者容。
但是,悦己者早已离去。
如今,我的那些颦蹙的眉黛已经黯然色褪了,
我的脸上只有一双垂不尽的泪痕。
那些原本如云如瀑的青丝,也已经凌乱得没有心情收拾了。
天快亮了。
红烛一寸一寸地开始消融,而玉炉里的檀香也只剩下一堆冷灰。
但我仍然无法安眠。
也许我是无法忍受那些枕孤衾冷的凄凉景况吧。
我一直在对着那泪流满面的红烛,守侯着天明地到来。
但天亮了又能怎样呢,天亮了又将意味着另外一个夜晚的来临。
夜,更凉了。
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正站在西风中叹息,叹息着潇潇的雨洒漫天。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的,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雨点落在梧桐叶上,敲在寂寂无人的台阶上,又敲在我的心上。
淅淅沥沥的,淅淅沥沥的就像是正在伤心哭泣的少女在唱着一首古老的歌曲。
雨中隐隐传来单调的更鼓声。
冬,冬,冬,冬,冬,好像是已经五更了。
单调的更鼓声可以敲乱我的心境,却敲不碎这漫漫的长夜。
黑色仍然深沉得犹如一望无际的铁衣,在留恋,在徘徊。
雨,还在下,那是谁在哭泣。
远方的离人是否也会在这样的长夜里思念着远方的伊?
夜无语,红烛无语,玉炉无语。
窗外只有雨还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轻轻的,轻轻的,滴,滴,滴。
这夜何时会过去?
这雨何时会停息?
那漫漫的长夜呀,此刻正萦绕着我那凄清的愁心,沾染着台阶前的雨声。
那淅淅沥沥的雨呀,正在梧桐叶上吟唱着凄清的歌曲,直到破晓。
直到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