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自嘲  第四章:叛逃皇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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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黄昏时分,日光柔和恬静,霞彩遮天无穷如她的神情般轻描淡写,云卷云舒。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是的,从古至今,各代文人骚客笔下的春天数不胜数,各具姿态,多少佳子才人相遇在这烟雨蒙蒙的三月,风里飘荡着银铃笑语,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誓言。世事无常,又有多少拱起的新坟,静静立在墓园里,任风雨侵蚀,等着人们的烧香祭拜。
    春风不解情,岂知物是人非?
    惋华对镜沉思,头发乱了她也不在乎,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干脆解散了发髻,拔下金钗,倔强的、沉静的敛起目光,逼视镜中之人。
    她看到了镜中美人的不甘和没落,一样的容颜,一样的身手。
    “知道吗?母后要‘我’下嫁南蛮,平定突厥,了却父皇的心头大患。”
    “但那是不可能的,突厥人的野心若是可以用和亲来填满,为何还要有战火连天,生灵涂炭的惨状?”
    “我会离开这皇宫,这囚笼,和月白姐姐一起,去骑马,去射箭,我会活得很好……”
    “自古说红颜命薄,我倒是要看看,是这苍天胜,还是我胜。”
    声音不大,却字字透露着坚定和对未来的憧憬,以至于当所有的重量脱口而出时,话语久久缭绕这房梁之间,回声连连。
    用了你的名号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会真正的代替你活下去。
    她满意的勾起唇角,小抿一口香茶,悠悠道:“久等了,月白姐姐,你们进来吧。”
    吱嘎——
    老旧的梨花木门不满的嚷嚷,接着不情愿的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双乌布足靴跨过门栏,一前一后站定了:“公主好耳力!”
    再看看这双足靴的主人,耳边晃荡着两缕长长鬓发,发虽长,可却被它的主人整理得一丝不乱,除去细密的刘海,剩下的头发被高高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正是古月白没错!
    “只是寂寞得太久啦。”惋华头也不回,哀怨的长吁短叹了一阵,瞥了一眼视线相对模糊的铜镜,两个模糊的人影映入眼帘。
    一个是古月白,青布袍,碎花腰带。
    一个是阿柳,挽着皱巴巴的衣袖,站得笔直,瘦瘦高高的活像一棵苗杆儿正直的小柳,干练不失洒脱。
    “公主这就起程?”古月白盈盈问道,忽然大惊:“咦,怎么披头散发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女儿家的模样。”
    惋华终于扬起薄薄的两片樱色的唇,回眸一笑:“这不是等着月白姐姐来梳理吗?”
    那模样的确很美,苍白的面孔与黑发形成强烈对比,倾国倾城,不过在古月白眼底,这不过是一个嬉皮任性的小疯子。
    “也罢也罢。”古月白谅在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份上,含笑拿起木梳,熟练的将一头长发挽成花髻,用红绳紧束,垂下一抹披肩秀发,这丫头看起来又灵秀又清华。
    “可否满意也?”古月白搂着她瘦削的肩膀,轻轻问道。
    “甚好,待华儿更衣,片刻即启程。”
    惋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镜中的自己,是啊,美得像不沾世尘的仙子,和那个人一样,甚至在她离开后的顷刻间,还有残留的余香。
    对了,那件衣服一定好看!惋华躲在屏风后,宽衣解带,一个人捣鼓一阵,总算是出来了。
    几秒后,二人面面相觑。
    “你……”阿柳觉得一切的言语在她面前都很苍白。
    “这样可好?”惋华盈盈笑问,眼含了一汪清水般的温柔。着实,猩红的衣襟,青兰的束腰固这繁复的裙褶,窈窕多姿的她看起来就像哪家娇贵的小姐,古月白抚着下额,吟笑念着:“不错,不错。”
    可这样的行装……阿柳静默一阵,索性也不再多语。
    “我要当我的逍遥神仙去了,以后,你就是濯宁公主喽。”惋华搂住人偶僵硬的脖颈,在它额间烙下深深一吻,那人偶瞬间就有了那么一丝表情。
    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哀愁。
    寂寞的大殿仿佛又回到从前,目光呆呆的“濯宁公主”望着他们走远的方向微笑,只是这一次,再听不到珠浊宫里彻夜不休的古琴声和公主梦呓般的呢喃。
    只有那在风里跳动拉长的灯火,证明着这宫殿的主人不曾远去。
    夜色像奔涌而来的潮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它们肆虐的步伐,六更刚过,天色黑了一半,月色清冷。
    “站住,什么人?!”巡夜的将军孤身一人守着城门,铁甲泠泠的声音甚是动听。
    他冷睨奔来的黑木马车,手里的刀戟与眼神冷若霜雪。
    “吁——”
    随着白马嘶鸣,阿柳握紧缰绳,马车无奈停在了朱漆大门前,只有几步之遥,便能穿过这囚笼。
    “吾等奉‘濯宁公主’之命必须出这城门,还请将军体谅,莫要阻拦。”轿中人和气说道。从乌纱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掌中紧扣一块令牌。
    将军定睛看了看,冷笑一声:“这么晚了,公主殿下会有何事?可否说给微臣听听?”他的好奇,不是没有道理。
    “无可奉告。不过奴家还是要提醒将军,若是耽误了时辰,恐怕将军也当担不起这罪名。”古月白揶揄一声,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挑衅的傲气。
    在这等小事上闹僵,对将军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何况几日后各国使臣到来,濯宁作为和亲的礼物一并出嫁,现在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到那日时,皇上会亲自赐婚。若是在这时惹恼了她,那个孤僻的公主又会闹出什么事就说不准了。
    思量三分,他道:“姑娘莫要误会,微臣也不过是奉旨行事,若这车内并无重要之物,可否让卑职搜查复命?”
    车内陷入沉默。
    “搜查无妨。”
    阿柳掀起乌帘,苍白的月光映得二人同样苍白的脸。古月白神态自若,毫无畏惧迎上将军凛凛目光,轻笑。
    “这位姑娘是?”
    “我?”惋华倒也伶牙俐齿起来:“我娘重病在家,也无钱看病,恐怕不出多日就会告别人世……多亏了濯宁公主通情达理,奴婢这才得以赶得上回老家看母亲最后一面。”
    说道最后竟还动情的楷了一把空灵的泪水。
    “这……”将军一时语塞。
    “将军这可信服耶?”古月白装作嗔怒状柳眉一挑,又安慰起了抽噎不止的惋华。
    “信、信了。”将军双手抱拳行礼,不再有疑惑:“微臣这便开启城门——”
    再没有可以阻拦他们的东西了,朱漆宫门大开,阿柳利落的跨上马背,手一扬鞭,白马儿“笃、笃、笃”整齐的脚步声拉着黑漆马车向城外驶去,月华如纱,伴着牡丹花香和清冷的夜风,像一场散了许久的残宴。
    恍惚间有人说,那是通往自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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