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
    那一回他带着我看了一出元稹的莺莺传，不同于西厢记的美好结局，崔莺莺孤身一人站在石桥上见张生的迎亲队伍兀自泪流，苦笑着握着那一打来往的书信。戏子一旦入戏，唱出来的腔调就迥然不同，那青衣袅娜着身段，咿咿呀呀地叙述着巫山共云雨的回忆，哀怨之情隐藏在那断续的唱腔之中，令人隐隐作痛。我偏过头，却见闫雾蓝亦将脑袋转了过来：“怎么了，被感动坏了？”他浅浅一笑，调侃道。
    我回之以笑，“不过一瞬有些心痛罢了，这世间痴情女子数不胜数，负心汉自是多得令人心凉。不过这戏说终究是戏说，还望将来雾蓝公子高中之后不要对糟糠之妻挑三拣四。”
    他咯咯地笑了出来：“扶桑呀扶桑，”说着他顿了许久，然后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你怎么就那么盼着我娶妻生子，”他凑近些许，然后朝着我眨了眨眼睛，“我若是娶了哪家姑娘，不知道扶桑公子会不会暗自吃醋呢。”
    “公子说笑了，”我收回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或许有些人天生便有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想着闫雾蓝也便是这样的人，更不乏邻座的闺秀小姐们拿着团扇掩面轻笑，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闫雾蓝若是倾心扶桑，恐怕折煞了这副好皮囊。”
    谁料他更是挨上了我的胳膊，然后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扶桑，过来。”不等我推脱，便被他拽了过去，不经意间瞥见周遭几个惊讶的目光，我也不恼，心说我扶桑又不是什么大名人，反倒是你闫雾蓝，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嫌人见着笑话。他拉我坐上了他的腿，见我没有拒绝就把脑袋枕上了我的肩：“扶桑，要我说，你现在一定在想，闫雾蓝一定是个不害臊的人，拉着男人搂搂抱抱。”
    我别过脑袋瞄了瞄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耸了耸肩：“那又怎样？”
    “唉唉，我可是暗恋扶桑你好久了，”他凑上我的耳朵，吞吐的热气吹得我耳根微痒，那炽热的双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垂，“看来扶桑公子对在下也颇具好感呢。”他伸手圈住我的腰，然后让我后仰着靠在他胸口，“不枉我花大价钱点了一场戏。”
    我朝那戏台一瞅，凄怨的莺莺早已谢了幕下了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生，打着折扇出了场，一袭青衣拖地，于外又披了一层薄薄的蚕沙。我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闫雾蓝的下巴：“这副打扮，倒是跟闫公子有几分相似。”
    话音刚落，那台上的人便唱了起来。
    「余待君八年，陪着那寂寞的柳条等下了八个春秋，却等不来君回眸一笑。」
    那小生语调一转，折扇一开。
    「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却怕那情一等成追忆，不晓昨日是惘然，一晃云烟叹春愁，看得君细雨蒙蒙。」
    我心口一震，转头去看闫雾蓝，却见他别着脑袋挑着花生米吃。我张了张嘴，也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便合了口继续看着。那青衣小生合了纸扇，踱了几步，背向着观众停了脚步。只见那幕帘被一把油纸伞撩起，那小生急急地迎了上去。
    “你倒是明白了？”左胸忽然给人按住，闫雾蓝的声音身后响起。我侧过头，却被他钳住了下巴，蒙的唇上一热，紧接着是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我只觉得他的舌尖滑过我的下唇，然后毫不犹豫地探入其中，舐上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