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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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夜空惊雷在韩江雪当头炸响,他猛地呆住,瞳孔骤然收缩,声音似已不是他发出的:“老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风中飘来慕容啸尘的声音:“我说过,这是最后一句。”话音落后,人影杳无。
韩江雪追出两步,呆立在风中,像个雕塑。
半晌,他突地回过神来,几步奔至仇龙客等人身边,眼睛似是冒出了火花,他激动的像个孩子大声叫道:“小仇!七兄!飞儿!你们听没听到?琦儿没有死!琦儿还活着!你们听到了吗?”他双眼热泪飞流,不住地轮流摇晃着他们三人,那种激情肆意奔放着,疯狂的,疯狂的几乎疯掉!
冯七爷跳了起来叫道:“我他娘的听见了,虽然不知道琦儿是谁?但她一定是你喜欢的女人,她既然没死,这等好事干嘛不喝酒庆祝一番?”他“嘭!嘭!嘭!”地连起了几坛酒分别丢给韩江雪和仇龙客,又给云飞开了一坛,云飞道:“七舅舅!我不会喝酒。”冯七爷叫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喝酒还算什么男人?喝——”他猛地给他灌了一口,酒入喉中,云飞便觉一股热气上涌,他自己又猛地仰头喝了一大口,豪气勃发出来,几人相视大笑,四个酒坛“嘭!”地碰在一起,四个男人,四坛酒,四个铁骨柔肠的身躯,美酒醇香入腹,热泪滚落坚毅的面颊合着唇边洒溢的美酒激湿了四个铁打的胸膛。
云飞朦胧的视线望着眼前的三位长辈,看着他们含泪的笑容,听着他们爽朗激奋的笑声,体会着他们生死真挚的友情,同悲、同喜、同笑、同泪、同歌、同醉——
四海天涯,芸芸中又能有几个是真正的知心?
云飞突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从懵懂无知不谙世事已到胸揽日月碧海晴空,万丈豪情随着美酒入喉如江海横流汹涌澎湃的迸发出来,他自信满满,因为他是男人,和他们一样强大的男人,他要肩挑重担,不管多狂暴的江湖风雨,他也会心不惶,眉不皱,挥剑问天,一往无前。
这就是一颗火热的,桀骜的,略带轻狂的少年心。
他又想到了萧浪,想到了明日柳林之约,想到程总管的阴谋,还有避免不了的一场杀戮。萧浪的眼神又浮现眼前,萧浪的话又回响耳边“我杀了三十三个人——我每天都等待着被别人杀死———”,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可以犯天下之大不为,杀人如草芥,也可以不顾一切后果背叛‘幽冥鬼教’,甚至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尤其是心爱的女人不理解,不接受他的痴心的时候,他又会变成什么样的男人?或许更冷酷,更暴戾,更残忍,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无情的剑下,云飞觉得自己应该去阻止,阻止杀戮,阻止悲剧,阻止有人迈向深渊——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只要瑶姐姐能够接受他的爱!武叔叔也会被顺利的救出,一切水到渠成,他这样想着,也准备这样去做,但事情会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发生吗?
马车转头沿着城西柳林草庐的方向缓缓行进——
夜比水凉,心如火热,一坛坛的美酒已经入腹,空坛被摔落路边的草丛,粉身碎骨,凄残的,孤寂的,永远的,暴尸于荒凉郊野。
醉,就要醉成一滩泥,尤其是和朋友们开怀畅饮的时候,你不醉,不仅对不起朋友,而且更对不起自己,所以朋友是真的,就一定要真醉!如果他在你面前装醉,那你千万不要把他当成真朋友待,舍不出自己的人,就一定会舍出朋友,而你居然不知他是怎么把你舍出的,或者说,你不知他是怎样用暗刀不知不觉间插入你的腰眼,深深的不流一滴血。这样的朋友世上居然很多!
而车上的人都已经烂醉如泥,云飞第一次喝酒,居然也会喝很多?第一次喝酒的人都会喝很多,而且那酒慢慢的就淡得似水,君子之交也淡如水,醉酒后的柔情也似水,不淡,愈来愈浓,而且会从眼睛里把那淡的、苦涩的、默默尽情的,倾洒而出,留下最浓的埋藏在心里。
云飞和冯七爷在车头,韩江雪和仇龙客在车尾,没有什么江湖奇侠,只是四个醉鬼,令人滑稽可笑的醉鬼。
前方隐隐一灯如豆,而此时却灯灯如豆,云飞大着舌头道:“七舅舅!你看我们好像到了,那是我娘还点着灯在等着我们,咦?怎么这么多灯——”
冯七爷抱着酒坛醉眼朦胧嘻嘻笑道:“傻小子,你莫非喝醉了,眼睛这么不灵光?还不如我这上年纪的人,那哪是你娘点的灯,那本来就是星星———”
云飞的确有些眼花缭乱疑道:“怎么这星星那么亮——”
冯七爷撇着嘴道:“天上有很多星星,那只不过是最亮的几颗——”说着便“噗通!”一声掉下马车,云飞忙去拉他,但也是一失足跟着掉了下去,两人滚到草丛,然后抱在一起大笑,而且笑得流出来眼泪,谁也没有起来,两人笑声渐止已是沉沉睡去。
马车停了下来——
韩江雪和仇龙客各自仰望着夜空,树隙间繁星乱眨,寂夜里秋风荡飒幽寒,两蓬被风舞乱的长发,缕缕愁丝萦牵系绕着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两个铁打的胸膛颤弱的柔肠,两张钢韧的面孔相思的清泪,心,面,皆被洗净,不论是热血,还是热泪——
夜空中被风吹来两个女人的身影,韩江雪眼中的箫琦儿,仇龙客眼中的林九月——依是美丽的清纯,美丽的幽怨——
对韩江雪来说不堪回首的往事早已如风,因为现在的他才算是真正的重生于世间——
悄然无声间,韩江雪已经离去,仇龙客知道他应该离去,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自己也应该似他那样去找回属于自己的幸福,但首先必须要把武仁轩和小玉救出困境,这是他多年来埋藏在心里的结,这个结也是他和林九月走不到一起的原因。
云烟一夜未睡,她伏在桌边,天微亮,她倏地惊起,身边的碧瑶也醒了,叶凝荷疲倦的睡在床上,碧霄睡在里屋,云烟猛地拉开房门,晨雾被清凉凉的秋风裹起迎面扑向她的香颊,她冲出房去,碧瑶也随着跟出,天灰蒙蒙的,初升的旭日朦胧惨白只现一轮圆圆的轮廓,就似冷月高悬天幕,云烟突然泣声喃道:“天亮了,我哥他——”碧瑶见她泪噙美灵,抱着她柔声安慰道:“好妹妹!别担心,小傻瓜不会有事,有七伯伯和仇叔叔他们呢!”云烟突然跺了一下莲足珍珠滚落玉盘:“傻瓜!大傻瓜!”
林间雾霭霏微,鸟落枝头,鸣音袅绕,空气清沁飒爽,露重草冷,前方怎么会有一辆马车?
二人奔将过去,仇龙客睡在酒坛中间,不远的草地上还有两人,二人近身望去,碧瑶已经笑得眼含泪花,云烟面似秋水,云飞和冯七爷沉沉的睡在草丛中,草露凉霜,他们居然不知寒意,碧瑶心疼的俯下身伸出玉手去抚理一下云飞凌乱的长发,他脸膛红润,睡态甜甜,像个孩子,碧瑶禁不住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儿,云烟突然飞起莲足猛地向云飞的身上踢去,一连就是重重的几脚,碧瑶心疼的忙娇声叫道:“云烟妹妹!你干嘛踢他?”云飞猛然惊醒忽地坐起含糊不清的叫道:“谁?谁踢我?”他定睛一看,面前蹲着漂亮温柔的碧瑶姐姐和面罩寒霜的云烟妹妹他“哦?”了一声,笑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云烟不理他说什么又是用力的踢了两脚,娇声愠道:“大傻瓜叶云飞!你回来也不进屋,害得大家为你担心,你居然也学着喝起酒来,我要代娘教训你一下,你这个大傻瓜!”云飞霍地站起闪出老远叫道:“死丫头!明明是你让人家担心还说我?居然敢打大哥!”云烟不理追着他去打,云飞笑着跑开,云烟追去——
冯七爷和仇龙客也醒了看着他们大笑,碧瑶也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叶凝荷和碧霄也出了房门,叶凝荷看着两兄妹绕着草地追打着,她欣慰的笑出,清泪隐噙双眸,蓦地两兄妹的身影变成了他们小时候的样子,也是一个追一个跑,欢快的笑声又回旋在她耳畔,她暗暗念道:“飞儿已经大了,是该告诉他身世的时候了,也该带着飞儿去见一见他了!”想起那个人,她的心就会痛,麻木无觉的痛。
冯七爷笑着问仇龙客道:“小韩走了,你什么时候走?”仇龙客会意的笑出,他没答,冯七爷也笑出,不用答,他已知晓。
正午,云飞要去柳林去赴萧浪的约,而且一个人去,这次赴约危险重重,不禁十大杀神会去,而且程一德也会疯狂反扑,他绝不会让武仁轩出现在韩江风的视线,那样自己就会完全被动,让韩江风抓住把柄,性命堪忧不说,满盘计划就会落空,这次程一德一定会誓死力拼。
仇龙客决定暗中保护云飞,让冯七爷带着叶凝荷等人在此等候,不要擅离以防有人偷袭。碧瑶一定坚持跟着云飞去见萧浪,云飞同意,云烟也要跟去,云飞佯愠道:“死丫头!在这保护娘的安危,你若敢跟来,看我打断你的腿!”云烟一下跃到他近前气道:“给你打!”云飞不理她拉起碧瑶出了房间,仇龙客也随后跟出。
云烟气得跳脚嚷着:“大傻瓜叶云飞!”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碧霄却面沉似水,他过了半晌才问冯七爷道:“七伯伯!听说云飞拿着的是师傅的宝剑‘紫玉青虹。’”
冯七爷点点头道:“嗯!是你师傅把它传给飞儿的。”
碧霄面色很难看接着道:“可是他不是师傅的徒弟!”
冯七爷略一迟疑望着碧霄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把剑不适合你,那虽然是把好剑,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但得到它未必是一件好事,它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想做‘紫玉青虹’的剑主就必须有超强的实力,飞儿很适合,因为他已经是武林顶尖的高手,能打败他的人几乎寥寥无几,所以只有他才能胜任这个位置。”
碧霄满面不服道:“可是,我也不比他差多少。”
冯七爷摇头:“你比他差十年。”碧霄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