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醉酒回眸心已碎(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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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啸尘苦笑一声接着道:“因为——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剑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老大——”韩江雪声音已经凄厉。冯七爷笑容僵硬,仇龙客和云飞均自心中一凛,空气瞬间凝固——
    慕容啸尘又接着道:“而他心爱的女人——是他大哥的新婚妻子——”又一个惊雷炸响夜空,几人全然呆住——
    “老大——”韩江雪的声音已经是哀叹,他身躯微颤,夜风肆意的侵乱他的长发,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无助,云飞终于知道师傅的眼神为何那样忧郁神伤,心爱的女人死在眼前,自己无力回天,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那算什么男人?
    所以他才会寻死,才会痛苦,才会醉梦浮生,才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痛苦,让一个男人默默地在心里苦苦的承担,忍受,煎熬,以至累月经年?
    慕容啸尘迈着醉步向前挪去,夜风中话语尽显凄凉:“你不想说出这事,是因为你在痛恨自己当年的软弱和逃避,所以你在折磨自己,熬煞自己,你原谅不了自己把自己永远锁在黑夜中,以至凄苦一生,逃避一生——”
    冯七爷低头叹道:“小韩!不怪你和小仇是朋友,你们他娘的都是一路货色,可怜九姑娘又苦苦的等了十年——”
    仇龙客斥道:“冯老七!闭上你的嘴!”
    冯七爷突然怒发冲冠叫道:“我他娘的不仅闭不了嘴,我他娘的还想脱下鞋来拍碎你们两人的鼻子!”
    夜风中又传来慕容啸尘苍凉的笑声:“哈哈——我和冯七兄真是投心对意,哈哈——我慕容啸尘一生所做之事从无悔憾,即便再重生几世同样的经历此生劫难,也绝无恨己之心,天虽不由我愿,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依样笑骂世人迂腐,我依样指天蔑世,豪酒放歌。纷纷扰扰,匆匆一世,皆似微羽飘鸿,何值我去扬眉?哈哈哈——”
    韩江雪跟在他身后行了几步,声音悲苍:“老大——何日再能相见,你我痛饮千杯。”
    慕容啸尘已经走的很远,笑声依然苍凉,他突地止住脚步,夜风中轻轻的飘过一句:“小雪!”韩江雪身躯猛然一震,这声呼唤,在他的生命里除了一个人,还有谁叫过?
    慕容啸尘的话语化为哀怨:“你一定记得那日她曾这样的叫过你?最后的一句——‘小雪!’”
    韩江雪全身已经在抖,似是落入万丈玄冰之中,彻骨寒心,颤栗不止,一个久藏在心底的名字被他凄声叫出:“琦儿!”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严冬,他怎能忘记?
    漫天飞雪的天际下那一影娇红。
    痴情切切,恨意绵绵,那凄婉无助的眼神,那凄厉绝望的一声喊:“小雪!——”。
    寒风苦雪,血染红装,血溅落皑皑白雪,痴痴傻傻的芳心还能有多少挚爱的热血可流?
    当那颗芳心渐弱,当那抹娇红愈冷,他又在何方?
    想去帮她理一理泼墨般的乱发,想去帮她抹落娇颜上的白雪,想把她紧紧搂在怀中用身体把她冰冷的娇躯韫暖,没有机会,哪怕是能触到她的手,那也是老天对他的眷顾。
    他怎么能忘却?又如何能忘?
    朦纱已化为瀑布,虎目中热泪滚眶而出。
    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怎忍回眸?
    辽东“天下镖局”曾经威震江湖,赫号武林。
    由于总镖头“快剑”韩拓,和镖师“铁掌震乾坤”武飞扬以及“神刀天上飘”陈一飘“铁三角”的离奇罹难,“天下镖局”从此便没落江湖,风光显赫变成无人问津。
    梁折柱损,家道中落,韩江风少年偏激愤世,为报父仇性格变得乖张暴戾,他没有重振镖局而是入了黑道,渐渐结交了一些江湖朋友,组织成了“幽冥鬼教”,四处探查父亲的死因和仇人的下落。
    家移至“幽冥谷”那年韩江雪十岁,和他一同去的当然有自己的小妹韩小玉,还有另一个女孩儿——萧琦儿。
    萧琦儿父母双亡是个命苦的孤儿,父亲是商人,以贩卖茶叶为生,不幸一次中途遇上强贼,罹难他乡,母亲伤心欲绝也寻了短见,只因萧、韩两家是几代世交,孤苦无依的萧琦儿便被韩老夫人收养。
    韩江雪最难忘怀的就是和萧琦儿在一起的童年时光,韩江雪和她同龄,小时候就手牵着手满山乱跑,长大了居然红着脸故意的避开对方,是害羞?还是害怕?
    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怎能不互相萌生爱意?
    女孩儿十六岁就要急着嫁人了,两个人都已经十六岁,萧琦儿也并没想着急于嫁人,而是韩老夫人想的,年纪老去的她就很急着要抱孙子,韩江雪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居然让他痛不欲生。
    萧琦儿要嫁给大哥,因为这是韩,萧两家定就的娃娃亲,自定亲那日起,萧琦儿就已经是自己的大嫂了,这无疑是天降噩耗,韩江雪和萧琦儿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韩江雪想不通,他问母亲:“为什么定亲的不是我?”
    母亲回答的很干脆:“因为你大哥是韩家的长子!”
    韩江雪没有再多说半句,发疯一般冲出母亲的房间,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黑暗的,黑得伸手不见天日,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让他再继续留在那里,他要离开,带着父亲留给自己的金剑和“金剑决”,决定要走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当他走出自己房门的时候,一个幽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底:“小雪!你要走吗?”
    韩江雪没勇气回头,因为他不想把萧琦儿痛苦的眼神永远留在心底,他也不能说话,因为他怕自己狠不下心肠斩断情丝。
    萧琦儿怎会舍得让他走?
    她娇柔的身子早已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玉臂死死地用力搂着他的腰际,她不放手,而他却一定要走。
    萧琦儿悲声恹恹:“小雪!带我一起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韩江雪心神具乱,思想痛苦的挣扎,他要那样做吗?她已经是自己的嫂嫂,自己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有悖人伦的事情?
    他只能选择逃避,狠心的,无情的,毅然决然的,甩脱萧琦儿柔软的香躯。
    萧琦儿的娇躯愈加弱不禁风,她瘫倒在尘埃,韩江雪的身影在她悲痛欲绝的喊声中消失于视野。
    没有人回答她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的身影,风依旧萧萧残起,残起惨淡的浮云,掩没日落余辉最后的一抹天际。
    萧琦儿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韩江雪从此便成了孤高清傲,桀骜不驯的江湖浪子,他嗜武成狂,嗜酒成癖,五年后,他不仅成了大名鼎鼎的“仙山金剑雪夜寒江金剑仙”而且还成了地地道道的一个酒鬼。
    五年的时光似乎什么都已经过去,过去了是否就证明已经忘却?但,怎么能?或许是已经忘却?或许是自欺欺人?
    他不会去想什么时候再回“幽冥谷”,可是又不能不回,因为有人捎来消息,说母亲已经病入膏荒,为人之子,没有理由犹豫半分,于是他义无反顾的重回到伤心复地。
    他以为母亲真的重病,但没有,母亲身体依然康泰。
    他以为萧琦儿已经和大哥成亲,但也没有,萧琦儿誓死不从。
    无奈韩老夫人只能用假消息把韩江雪诳回,她要让韩江雪当着萧琦儿的面说出一句绝情的话,让萧琦儿心死断去痴情。
    就似万把尖刀一把又一把的轮流的刺入韩江雪的心脏,当着苦等着自己,痴爱着自己,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说一句绝情的话,他怎么能忍心?
    那无非似是自己拿着刀去刺穿爱人的心脏,他宁可刺自己,千刀,万刀,甚至于把自己粉骨碎身。
    母亲泛白的银发满怀期待恳求的眼神含着老泪望着他,韩江雪又一次冲出母亲的房间。萧琦儿就在不远的风中俏然伫立,楚楚迷人,楚楚可怜。
    泼墨的长发乱掩着她消瘦苍白的娇颜,薄薄无血的香唇,轻含着几颗发丝,似百合花的花瓣,颤巍巍的已有凝露悄然划过花心,那双美丽迷人的大眼,幽怨的似个永远都做不完的梦——
    不仅是五年来做不完的梦,而且这一生一世,甚至来生来世都让他永远都做不完的梦。
    梦里凄风惨惨,梦里细雨霏霏。
    清泉汇成小溪,小溪流向瀑布,瀑布飞流直下——
    还是那声凄怨,颤碎心弦,还是那声呼唤,揉扯肝肠,还是那句泣语,痛彻心扉:“小雪,带我走吧!不要把一个人留在这里。”
    同样的一句话,五年前说过的话,苦等了五年誓死不嫁就为了这一句曾经说过的话?
    痴情的女人是不是很傻?
    五年前的希望到了现在还可能继续是希望吗?
    如果再一次失望,她是否还会再继续等下去?
    两个本来很近的人,如今已经咫尺如天涯,一座冰山隔在他们面前,一座万仞玄冰般的大山,把他们彻底的隔开,有谁能把它融化?
    最终,希望还是变成了失望,韩江雪是不是真的对她说了一句绝情的话?
    他还是说了,没有太多,简简单单,两个字,虽然仅仅两个字,对萧琦儿来说,就像已经把她丢进了那万仞玄冰之中,她被彻底的冻僵。
    韩江雪走在她身边淡淡的说道:“大嫂!”
    声音冷冷,表情冷冷,居然都没有看她一眼,没有停留半步,便无情的从她身边穿过,连擦肩的机会都没给。
    韩江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萧琦儿一人孤零娇小的身影,依旧痴痴地呆立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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