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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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
庵堂内一片寂静。屋外斜阳轻照。屋内紫檀香雾缭绕。一阵木鱼声咚咚敲响。里面一位衣着朴实的妇人屈腿打坐在蒲团上面。房门突然被推开。
“娘——!”聂小星连蹦带跳地跑了进去,一头扑向那清修中妇人的怀中。妇人轻轻一笑,慢慢张开半闭着的双眼。虽已过年华之期,两鬓花白似秋霜一般染在耳后,但一双明媚的眸子到是清晰,可见年轻之时也是位美人无疑。她笑笑用手拍拍爱女的肩头,微声询问:“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
“娘我告诉你一件好事情,我终于找到了十年前救我的大恩人啦!”女儿拉着母亲温润的手笑着说。
“是吗?那你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他你早就变成了一位断脚郡主了。”妇人优雅的看着笑得欢悦的女儿说。
“我要以身相许报答他当年的恩情!”
听到女儿突出此言妇人不由吃了一惊,“当然不行了,他都大你许多你们怎可在一起?再说你干爹干娘也是万万不会答应你的,堂堂星罗郡主的婚事怎可当作儿戏?”妇人柔声规劝,对于女儿常年的任性仍是一再的包容。
“才不嘛!当年娘可以为报恩而以身相许于爹,我为什么就不能以身相许于墨大哥?”
“星儿,不要再任性……”
“好了娘!”不等母亲开口说完她就急忙阻止,不愿她在继续往下说。
妇人也知女儿的脾气便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心中仍有不安。
“你干爹干娘对你可好?”她又是一阵细腻的抚摸,看着眼前的孩子如今已健康快乐的成长着,十年前的那一切,她该忘得干干净净了吧!可是一个十年前救过她的人,在她幼小的心中都能记到现在,自己又怎能这么幼稚的奢求女儿能忘记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上天对她还是不错的,也许她天生就是个郡主的命,虽然当不了北冥王府的郡主,却阴错阳差瞒天过海的成为了西蜀王府的郡主。
“嗯,干爹干娘对我可好了!可惜娘你堂堂王妃却不愿意回西蜀王府去享受荣华,反而要在这敲经念佛。让女儿我看了都心痛!”
“心痛什么?娘住不惯王府,却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每天敲经念佛替你父亲消去手中孽债。望佛祖庇佑让他余生平平安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妇人合指诚心祷告。
聂小星原本晴朗的脸突然转为阴天。她喃喃的小声道:“也许这么多年爹早就已经死了…”却又不敢说大怕被慈母听见心伤。
月圆之夜。
“啊…啊…啊,哈哈哈哈…”
在一间石室中传来一阵凄惨的女人叫声,声音凌厉,让人听得痛心刺骨。黑暗之中,沙漠王沈寒烟却是一双手脚都被又粗又长的铁链锁住。一旦挣扎双手双脚都是磨烂了的血肉,她痛苦的叫唤着。在这茫茫大漠没人能这样锁住这位沙漠中的王者。这双铁链是她亲手为自己拷上的。因为每逢月圆之夜她都要受血障的侵蚀。年年如此,痛心疾首。这是她十年前练功走火入魔落下的恶劫。而今,夜又正好是月圆之夜。她正将自己锁住,在与身体内的魔障相抵抗。如同一个人在与自己厮杀一样痛苦难受,而这四根铁链是用来防止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受血障侵蚀而乱杀无辜。
血障慢慢侵蚀着她的全身,她挣扎着手脚扭曲着身体,如同在黑夜中孤独起舞的夜游。一双眼睛因被血障侵蚀而变成红色。血障如同蒙蔽了她的一双眼睛,她的心灵被它死死囚住一般,无法摆脱。她娇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来自身体内血障强大的爆发,险些昏厥过去。
“啊…哈…哈…哈,杀、杀、杀、杀,啊-哈-哈-哈!”
“啊——!”
她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摇晃着。一闪念又是一双眼睛,那样柔软的看着她,再一闪念又看到了墨少白坚定而温柔的双眼在深深的注视着她,然后看到的是他的脸,接着是他伸过来的手,“寒烟,过来,到这儿来!”
“啊——!”
她痛苦的晃着脆弱的脑袋。墨少白的身影此时被分成支离破碎的一片一片,伴着一滴滴血渍消失不见……
“啊……”她痛苦的仰头长啸,长长的头发在摇晃中飞舞,向四处分散,划过脸如刀剑,粘在满是泪水的脸上成为绕指柔。最终她在与身体内的血障进行了强大惨痛的厮杀后晕厥过去……长发如流水一般从她垂着的头上温柔的倾泻下来,摇摇晃晃的荡在空中。如此凄冷却又绝美。
谁又曾真正的了解一个人,了解他身后隐藏着的痛苦!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属于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是为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痛苦而血泪一生。然而这份痛苦除了自己又有谁会知道?
…………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婢女们心痛得为她擦试着伤口,小心的上着药粉。然而此时的她却感觉不到痛楚。人一旦经历了太大的痛苦就会觉得身上那些细微的痛苦再也不算痛了,只是因为太痛而不痛了!
“我昏迷了多久?”她问。
“一天啦!”婢女们微弱的轻声回答。
“嗯。”她点点头要比上一次血障侵蚀时醒得快一些。
她看向床对面纱制的屏障,那儿背坐着一个人,高高的发髻,一身素白,来时竟没人发觉。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师……父!”虽然她看到的只是她若隐若现的身影,但她还是一眼就感觉得出是她!吩咐婢女们退下后她忍着痛从床上走下来,脚下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还是让她差点跌倒,但她还是挣扎着走了过去。
“师——父!”
屏障后的女人缓缓回过头来。脸上却戴着一具透着黑灰苍白无血色的人皮面具。样子冷如枯木,实在是让人感到害怕。沈寒烟自记事起来她就一直戴着这副可怕的面具。师父年轻时的样子一定是很漂亮的。她小时候还依稀记得她年轻模糊的模样。可是她后来却突然戴上了这张人皮面具……十年来从不曾在她面前揭下过。她不敢问他为什么,因为自小她就教导她不该问的事情绝不许多问。十七年来她一直与这一个冷如冰霜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她们之间似乎从不交流什么。永远只有武功、武功。她要让她成为武功高强的人物,一统大漠。她要让她做沙漠王,于是她便顺了她的心愿,为此她不知杀过多少人。身上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至今她再也记不清当初她所杀过的第一个人是谁了!师父教她剑,教她如何在这残酷无情的浩瀚大漠中生存。
至今她都不曾知道这个养育她多年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但她叫她师父!她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所敬爱的人。
藏在人皮面具下的女人露出一双眼睛,睁得煞是吓人。然而她却从衣管中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来抚摸着沈寒烟的肩膀。甚是赞扬的说:“嗯,这么多年来算是历练出来了,当年一点小伤都会痛得直哭的人现在却能如此坚强。女人就该坚强一些!好、好、好!看来你身上的血障不但没给你带来坏处反而将你锻炼得更加坚强了呢。”
“师父。”若是换作别人听到这无情的话也许会伤心的哭吧。可是对于沈寒烟这样的孤儿,当年在她最痛苦时是她伸手拉了她一把,把她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在她心中师父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是亲情和关心,从来没用有过的温情。
“寒烟,你手下八大旗主的事可曾办好?”她口中所说的八大旗主正是沈寒烟手下,大漠中最强大的八只响马帮子。
“师父放心,他们都很听话!”
“听话?!怎么我却听说猎鹰旗那帮人好像有些不服你!你要记住,不听话的狗就要打!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主人作对,所留无用就只有——杀!知道了吗?”
“寒烟知道!可是猎鹰旗对我还算忠心……”
“忠心?!世上那儿来的忠心?他们只不过是怕你,如果有一日他们不再怕你了,你又无法再压制他们,他们就会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狗无情地向你扑来。师父教过你多少次,在这刀光剑影、弱肉强食的江湖中不是你杀了他,就是他杀了你!这很公平,没什么恩情可讲!特别是身为一个女人,要想在江湖之中立足就要心狠手辣才行!难道你忘了他们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吗?”
“没忘!当年我父亲身为八旗旗主之一就是被另外七旗旗主围攻所杀!”
“没错,当年那是因为他们妒忌你父亲旗下门人增多,日渐强大,怕日后你父亲会称霸大漠!所以他们联起手来杀了你父亲,还有你的家人。就连未满四岁的你也不放过,百般折磨你,让幼小的你生不如死,像狗一样的在土牢里过了三年!”
回忆往事的辛酸沈寒烟历历在目。她冷冷的点头,“后来是师父你把我从土牢里救了出来!”
“很好,你还记得!那我问你,你可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说的吗?”
“我记得,我要把他们都杀死,要一统大漠,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踩在我的脚下!”
“再说一遍,我听不见!”
“我,沈寒烟要一统大漠为父亲报仇,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踩在我的脚下!”这一次她几乎是将压抑在心中的满腔仇恨都喊了出来。
“哈、哈、哈,啊——哈哈哈!”面具之下的脸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但知道是极开心、及满意的。她用手捂住胸口似乎要将天下间所有的的仇恨都变为自己的一样,然后一刀又一刀回敬到仇人的身上,感觉是那样的痛快淋漓。她欢悦的笑看着她,“说得好!说得好!人哪,千万不要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就算仇恨已结成了疤也要用刀在一点一点地给割开,让它随时都血淋淋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
“是——师父!”她低着头回答。
“不要忘了仇恨!不要忘了仇恨!要杀、杀、杀、无情的杀,统统都杀光,一个也不留……决不留情!”
她狂啸着,张牙舞爪的戴着冰冷的面具飘然离开。
没有恩情,唯有仇恨!
…………
数日。
“你是谁?”
苦苦等候在白云居的墨少白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红素。可他依旧不相信这张脸的主人不是红袖。因为她们实在是太像了,像得让人不得不相信她们本来就是原原本本的一个人。
“墨少侠,我真的不是什么红袖!”红素坦然的答到。
墨少侠?他心中苦笑为何不是墨大哥?伊人如故,然而往日的红袖到地去那儿了?!
他忍不住想上前拉住她,可又怕会如上次一样因鲁莽而惊着佳人。只能是呆呆的将伸出的双手立在半空中,以一种寂寞的姿势相对。烛火下却是如此难言的凄凉。
“你…你真的不是她么?”
她点头浅浅一笑,为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宛然的说道:“也许她是我从小失散了的孪生姐妹也说不一定,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的话!”
“孪生姐妹?”
是啊,当年红袖也曾说过她并非上官家的亲生,只知道父母常年膝下无子才从一位女人的手中将她抱养回来,然而上官家一直都对这个女人的事有所忌讳,所以红袖也一直不敢细问。难道真的是这样?
“那红袖…哦,红素姑娘家可有姐妹?”他问。
红素缓缓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我也是从小就被家父抱养来的,我出生在浙江一带,从小就与父亲唱小曲漂流在莺歌水巷之中。看过不少悲欢离合、尝尽世间的辛酸,三年前我的养父突然暴病身亡,留给小女一把胡琴一把古筝,为他守孝一年后我便带着它们离开了浙江水乡那个伤心地。一路漂泊到了京城,常年靠卖唱为生不知尝尽多少辛酸……”说到这红素已是双泪俱下。
烛光点点寒泪在心。他不忍再问下去,轻声道:“我不该从提你的往事让你伤心。其实也许真像你所说你们只是一对命运漂离的苦命姐妹吧,或许红袖是你姐姐抑或许是你的妹妹!”
他喝下桌前的那杯茶,心中虽有疑惑但已不忍再问,眼前之人除了相貌与当年的红袖相同之外隐隐约约之中还是有些不同。无论人是否会变,但眼前之人的确于十年前大有不同!当年的红袖是一个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对外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每次他给她讲外面的事她都会惊奇不已。一惊一咋的样子永远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而眼前的这位却如此平静淡然如水。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让她原本该鲜活的面孔变得如平湖一般平淡。在大的波澜也惊不起一丝涟漪。她们二人名字中都有个红字,也许真是一对难舍难分的亲姐妹也说不一定。
她说:“能跟我讲讲你和红袖的事吗?喔,也许我该称她一声姐姐或者是妹妹!”
他点点头。
“那一年,我帮聂海天去追捕一名密谋刺杀皇上的逃犯……”
“聂海天?”
“对,也就是现在的西蜀王爷聂海天。当年因年少气盛在追捕之时却反被他刺杀。在逃亡之中我飞身跃进一家人的府宅。后来才知道那是京城上官家的府第。当时我身受重伤,捂着胸口上的剑伤逃进他家后院的一处小楼之中,我原以为哪儿地处偏僻不会有人在那住,黑暗之中我起身飞跃小楼之上,那知里面却住着一个人,不但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位仙女一样的姑娘……”
说到这他情不自禁的看向她。多年来他所深藏着的秘密从不对别人到出就连与他最亲密的沈寒烟也不例外。此刻看着对面的人,恍惚之中好像又与佳人重温旧梦。
“那个人就是红袖对吗?”她问。
“是!她就是红袖。当时她可能被突然闯入深闺的不明之物给吓倒了。后来见我躺在那没有动静才又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走下来,点了灯问我,“是什么?”等她走进后我才捂着伤口惨笑道:“是人!”等我回过头来一看,托着灯的分明是位绝色的女子,我从未见过世间上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也许她就是那传说中从天上掉下人间的仙女!她一张惊讶却略显可爱的脸,搓手搓脚的表情把我逗乐了,我忍不住噗哧的一笑。
她又走进一步,将灯照向我。一张无比美丽的脸盘向我袭来,“你不是我家的仆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哎呀,你的身上有伤,怎么都流血了?”他见我胸口上的血突然间又跳了出去不敢再靠近。我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你…你痛吗?”她站在一旁又问。我说不痛,等确定她暂时不会叫人来抓我我便对她说:“麻烦姑娘替我找些干净的布好吗?”她点点头连忙去衣柜找。等她慌手慌脚的将布找来我已将身上带有淤血的地方用剑撩去,又上好了药。再回头拿过她手上的布时却发现那是一条白色的秀花手绢。我笑,“太短了,都不够包扎身上的伤口!”她连忙将身上的那条也掏出来毫不犹豫地将两条手绢打了解连成一条递给我,她看我一个人无法将伤口包好又亲自为我把伤口包扎好。虽然笨手笨脚的样子又不太专业,可依旧是包扎得仔细认真。未了还不忘将结打成一只精致的蝴蝶。我失声一笑,她却满脸诧异,那双眼睛一闪一闪若秋天里贪玩的蝴蝶一样美丽,突然她伸出手来用手袖帮我试去额头上因痛流出的汗水。她说:“爹说撒谎的人都不是好人!”我当时一把拉住她的手怕她以为我不是好人而离开我。我对她说:“我撒谎是因为你!”当时我是那样的怕会失去她……”说到这他的脑海中红袖死时的情景又一闪而过,让他哽咽难语。
“后来……你们就相爱了?!”
他点点头,“是……从那以后我们每晚都在雨花小楼上相会。我给她带好多她从未见过的,外面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她陪我一起在雨花小楼上听窗外的雨声,一起看楼顶上的满天繁星。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丽而快乐的夜晚……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岁月。因为红袖,我才尝到了世间上有比争名夺利更让人感到快乐的事。于是我准备退出江湖陪红袖一起隐居世外,泛舟江上。竹林之下过一种看尽田园风光,朝起朝落的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那后来呢?你们去成了吗?”
“没有……”他一声叹息,似又诉尽了一生苦海,“后来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也结束了她的生命。那个夜晚我捧着为她亲手采摘的鸢尾花去找她时,门开了,里面站着一群人,有上官老爷和上官夫人,我以为是我们的事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惊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我却是满脸的泪水,而红袖她半屈着双腿倒在地上,双手散开,一抹血红从她白颈上流出,衣襟上血迹斑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便问,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不语,“什么人干的?”我又问。他们纷纷摇头,痛哭不止。
我拼命的摇晃着红袖希望我这个人间的白阎罗无常能从阴间的黑白无常手将她夺回。红袖努力的睁开微弱的眼睛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对我说完一句,“不要为我报仇。”就魂兮回去了!”
说到这他的眼中已有泪痕,不只在心痛过去的悲惨回忆,也因为他没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往日回忆的神情,她没有那段他们共同的回忆。说到快乐时没有,说到痛苦时也没有。此刻他真正相信眼前之人再也不是十年前死去的红袖。红袖没能如他所愿还魂归来。她已死在了十年之前,而他却还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数日后,上官家上上下下一十八口惨遭灭门。”
“啊——?!”听完这宗惨案她失声叫出。
“我原本以为她的家人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事,为保清誉而杀害了红袖,所以她临死前才对我说不让我替她报仇,但原来不是那样的。可是红袖却用尽最后一口气对我说完这句话,那就一定有它的意义。十年来,无论我的内心多么的痛苦,可都无法违背一个心爱的女人用最后生命完成的遗言。我一直生活在这折磨与矛盾之中,唯一能留给她的只是一块亡妻红袖的墓碑,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而已………然而,这些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呢?”
他脸上苦涩的泪痕流了又干、干了又湿,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痛苦纠缠着似乎永远没了止境。
这一夜是难熬的一夜,而这苦酒是穿肠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