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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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脚下一软,便要跌倒在地上,幸而宿迁及时出手,将我扶住。
“情情,小心。”他在我耳边温声道。
“宿迁,这是怎么回事情?”我无措的扭头望着他,声音虚软无力,“我虽离家多年,可四五年的功夫,家里为何就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当年误被人伢子拐卖后,爹爹娘亲便出事了?这屋子看起来应是经年无人居住了。难道,是段红雪那厮?”想起当初他将我同一干孩子捉住,让我生不如死的情景,我竟仍心有余悸。
“情情,冷静。”宿迁扶在我手臂上的两手紧了紧,“应和段红雪没有关系。”
是啊,那厮就算过去那样对待我,陷害我的父母,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那你说?怎么是这样的情景?”我愈加六神无主起来。
宿迁沉吟一阵,道:“你家邻里,可有什么相熟的人?”
对了,孙娘!我方才心里着慌,竟将她忘了!
只听大门‘砰’的一声脆响,便见一抹往外逃窜的黑影。宿迁飞身而起,出手如电,瞬间便将那人提起抓了过来。
只见此人却是一名穿着粗布衣裙略有些臃肿的中年妇人,我细看那妇人的容貌,大声喊道:“孙娘,是您。”
那妇人本战战颠颠的趴在地上,听见我唤她,这才抬起头来看我。
“孙娘,是我,我是情情,我情情啊。”我蹲下身子,一把将她的双手握住。
孙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看了一阵,她眼里渐渐蓄满了泪花,“情丫头,情丫头,哎呀,我的情丫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哟。”她将我紧紧搂进她宽大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孙娘一哭,我也不禁落下泪来,声音也是哽咽难言,“孙,孙娘,您…您先别哭,我的(河蟹)娘亲,还有我(河蟹)爹爹…还有小红,他们…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家里…家里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一问,孙娘便哭得更凶了,“情丫头…情丫头…你(河蟹)娘,你(河蟹)娘还有小红,都…都没了。”
什么?孙娘断断续续哭声的回答,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我的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儿便要晕了过去。
“孙娘,你,你再说一遍,我娘和小红都怎么了?”
“情丫头哟,”孙娘用我的袖子擦起了鼻涕,“你(河蟹)娘……你(河蟹)娘悬梁自尽,小红,小红也一头撞死,随她…随她去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宿迁的呼唤声……
过来半晌,方才悠悠醒转,泪水,却禁不住地横流。
前世,我是一名孤儿,五岁父母便因车祸纷纷双亡。宇家收养了我,可是养父养母却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真正关心我的人,只有宇。
今是,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可是却因过去执着的寻找宇,还没有好好与今生的父母多享几日天伦之乐,他们,他们竟然就已经不在了……
孙娘告诉我,自我同孙熙失踪后的那天早晨,爹爹便出门寻找,可过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回来。孙娘担心自己的儿子同我的安危,本做了些好吃的,想来我娘亲处,与我娘亲互相陪伴陪伴,却见到悬在梁上已经断气了的娘亲同撞死在她脚边的小红。官府里来了人查案,也没有查出什么,便判定我娘亲是因为痛失爱女,郁结于心,于是选定了轻生,而小红也因护主心切,跟着去了。这案子,便这样草草的结了。孙娘将娘亲与小红的尸体殓了,在城外二十里处的坟岗做了两个坟堆埋了。自那之后,我的爹爹沈子俊也再没有回来过,也不知是死是活。于是,这房子荒在这里,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她今日听见房子里有响动,起先以为是闹鬼,终忍不住过来瞧一瞧,却不想竟见着了我。
孙娘问我孙熙的下落,我不敢告诉她孙熙如今在辽国军队的事情,只告诉她小熙如今很好。我们失踪是因被人伢子捉住,后来逃了出来,小熙如今与世外高人学武,需得功成了才得下山。孙娘一听孙熙竟还好好的活着,还能与世外高人学武,又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
又哭了一阵,孙娘安抚了我一番,说她几年前嫁了个死了老婆的推豆腐的鳏夫,去年竟中年得子,生了个小子。如今她同那鳏夫一起带着他那死掉老婆的两个孩子同自己的孩子,靠推豆腐为生,日子倒也过得和美。孙娘让我先去她家住下,之后再想办法。
我心中只觉悲苦,谢过了孙娘,向她问了娘亲与小红坟墓的位置,她又帮我制备了瓜果纸钱等物。
孙娘向我絮絮叨叨的述说着这一切的时候,宿迁一直默不作声守在我身边,一只手却一直按在我的后背上,支撑着我虚软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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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与小红的坟,简陋而孤单的立在坟岗上。
一阵秋风吹来,更添萧瑟。
我跪在娘亲坟前,只觉胸中一股闷气串流,喉头一阵腥甜,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宿迁从背后将我扶住,他将我的手腕捏住,只觉一股真气顺着我的手腕流入,我心头顿时舒缓了许多。
“宿迁,我娘亲与小红的死,爹爹的失踪。太不明不白,其中定有蹊跷。”
“宿迁,我记得,我与小熙被人伢子拐卖前的那天,有人来找爹爹,之后爹爹与娘亲争执了一夜。我的失踪,娘亲虽悲痛,但也不至于自尽。这两件事情,一定有联系。”
“宿迁,我们成亲的日子,大概是得缓一缓了。娘亲与小红惨死,爹爹失踪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出原委,还他们一个公道。”
“宿迁,”我扭头看他,“你……你会不会怪我?”
只觉他手臂一紧,他从身后将我紧紧圈住,“我怎么会怪你。”
“宿迁,”我轻声叹息,“我们认识以后,你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情情,”宿迁将我的身子掰过,面对着他,春水般的脸庞上添了些严肃,“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他执起我的手,“从此‘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什么叫‘执手’?什么叫‘携老’?就是牵着你的手,一直到老也不放开。你痛苦时,我同你一样痛苦。你的幸福,比一切都重要。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我的泪,再次夺眶而出,“我以后,以后便只有宿迁你一个人了。”
他将我揉进怀里,捧起我的脸来,将我脸上的泪珠轻柔的吻去,“我…也只有情情你一个人。”
祭拜完娘亲与小红,我又依依不舍的在娘亲坟前坐了一阵,临走时,在她坟前磕头道:“娘亲,您的死,惜情定要查清楚。过去您老是为我忧心,如今您放心吧,惜情身边已有了一个世间最疼惜情,最在乎惜情的人。”说完,我静静的看向宿迁,他也静静的回望着我。
他照着我的样子,也俯下身,对着娘亲的坟磕了几个头,又对着小红的坟拜了几拜。这才站起身来,携着我的手往回走。
秋天的风,吹起了我长长的发丝,发丝飞扬,竟与宿迁也被吹起的头发交缠在了一起。
我将与宿迁纠结在一起的发丝拉开,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们再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握得更紧。千言万语,已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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