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此情已惘然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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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是一阵剧烈的痛。
    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勉强抬了抬手,我竟然还活着。
    勉强看了看四周,发现我身处于一处山洞之中。
    我的双目涩涩的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哀莫大于心死。为什么,我的心,只剩下一片苍凉的荒漠。
    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人。活着,还有意义么?
    我拼命的回想,拼命回想前世与宇的点点滴滴。可是,那些过去,在我在这个世界的十七年中,竟变得这样的模糊。
    我想起坠崖前那片青色的宇的影子,想起我在看见那片影子时的陌生,无措与仓皇。
    那个人,是的,他有着与宇一模一样的脸。
    可是,声音,神态都不是。
    他不是宇,不是前市世我爱着的那个宇。
    那个人,不过是个陌生人。
    虽然过去一直逃避,一直不愿意承认。
    可是,在真切地看清那抹青衫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如今我心里真正挂念着的那个人,是宿迁。
    只是,千年的追寻,受的这许多苦,支撑着我的那些信念与梦想。真的就这样脆弱么?难道一切,在现实面前,便都是肥皂泡一样的存在么?
    嘴巴里苦涩得紧,终于,我的眼眶中滴下了一颗泪珠。
    正感伤中,冷不丁阴恻恻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起,惊得我一个激灵。
    “喂,要水么?”
    段红雪!
    这才恍惚想起,在被他拉下悬崖后,我们一起掉进了黄河里。我以为他会放开我,让我在黄河的惊涛骇浪中同他一起陪葬。
    真没想到,我竟与这个恶魔一同活着!
    我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根本动弹不得。
    “沈惜情,”段红雪落魄的脸出现在我的脸孔上方,“你不会武功,身上很多地方都折了,你动不了的,别白费心机了。”
    他看起来虽落魄,可是妖魅的脸上还是傲气十足。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却觉有水流到了我唇边。我咬紧了牙关,拒绝喝他喂的水。
    却觉下巴一紧,他竟自顾掰开我的下巴,将水喂了我的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着,让我淬不及防,即刻呛在喉咙中,便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胸口一阵疼痛,疼得我几乎要呛死过去。
    “你箭伤未愈,又陪本王舍身跳下悬崖。你看看你,现在浑身是伤,竟还能捡下半条命,还闹什么?”
    恶魔的一句话,差点儿气得我内伤,明明我是被他给硬拽下悬崖去的。到了他嘴里,便成了我舍身随他赴死了。
    “我本就没有兴趣再活下去。”我将心里的气憋住,只淡淡地回他。
    “你胡说什么?”段红雪看着我,眼里的恼怒显而易见。
    “我不怕死,我死不死,不关你的事情。”
    “怎么不关本王的事情?”他狠狠地盯住我,“你不怕死,本王怕。现在耶律齐四处在黄河下游附近搜寻你我的踪迹。你没事,本王有事。”
    “他不会杀你的,如今天下大乱,他要的是大周,不是大理。他为何要杀你?而且,黄河水这样急,他说不定以为你找被鱼儿给分尸了。”
    “哼”段红雪口中哼出一声鄙夷,“要本王向耶律称臣,绝不可能。耶律多疑,找不到我的尸体,绝不会以为本王死了。而且,他怕的就是本王真的死了。”
    “多疑?”我淡淡地鄙夷一笑,“多疑的人是段王爷你吧?”
    “嗬,”段红雪的脸上也恢复了淡定,“总比有些又蠢又丑的无知好骗丫头强。”
    心里的伤口被他尖刻的话语刺中,有些疼。
    “你自己回你的大理去吧,你以为你是什么?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逼得落荒而逃的段贼?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挟持我?”我也毫不示弱。
    “嗬,”他的眼里满是恼恨,闪着慑人的光芒,竟如暗夜中的猫头鹰一般。
    他猛地捏住我的手腕,紧紧地盯住我。那架势,仿佛要将我吃了一般。
    却听他说道,“本王从来不会丢下自己的女人不管。难道,你这个傻女人还打算回你那老相好身边?”
    “谁是你的女人了?”我又一次被气得内伤,“我说过多少遍了,是耻辱。”
    “哼,”他冷哼一声,“你我有过夫妻之实,你又舍身救我。。。。。。。。”他忽将嘴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句道:“所以本王决定接受你的一片深情,寸步不离的照顾受伤的你。”
    “你。。。。。。你这个恶棍,”我狠狠地盯住他那双令人厌恶的狭长凤眼,终于爆发了,“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无耻之徒。我如今这幅模样,是拜谁所赐?我沈惜情与你有何仇恨,你要将我害成这样?当年,若不是你这恶棍将我拐入你的府中,生不如死的被囚住,我如何后来会被耶律齐利用。你毁我贞洁,带给我满腔的痛苦。你若是要脸,就该还我一个清静。如今,你还拉我与你陪葬。段红雪,我和你前世有灭门之仇么?让你今生这样的折磨我。我告诉你,我恨你,恨透了你。你放过我,放过我行不行?“说到激动处,我止不住混身颤抖起来。全身的伤口被牵动,便是一阵气喘,几乎要痛得窒息过去。我却顾不了这么多,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段红雪被我气得脸庞一阵发白,他将我拽起身来,发狠道,“你算什么,算什么?过去有多少女人哭着求本王上她们的床,本王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本王承认你是我的女人,是对你沈惜情的荣宠。不管你哭也好,恨也好,以后你必须跟着本王,由不得你自己。”
    我却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一般。
    “段红雪,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却觉他忽然狠狠地将我按入了怀里,“想杀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放开我。”我顾不得身上的骨折所牵引出的令人欲死的疼痛,拼命地推他。
    “不放,本王绝对不放。沈惜情你记住,本王的字眼里从来没有放手这二个字。”
    我挣脱不开,胃中一阵翻腾,终于吐了出来。
    他竟没有避开,只将我更紧地按在怀里。
    “你吐吧,脏女人,你尽管吐。本王说不放,便绝不会放开。”
    我哭累了,也由呕吐变成了干呕。身子一阵发麻,终于软了下来。
    段红雪这才将我放开,放在一块他铺好的干草上。
    他站起身来,淡淡地看着我,却转身走了。
    我倚在草垫上,浑身力气便如抽空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却见他又回来了。
    我警惕地看着他,却见他左手托着一个大大的纸包,右手拽着一套女子的蓝布衣裙。
    他自己的战袍也换了下来,换成了一身布衣打扮。
    他将衣服扔到我旁边,冷声道:“换上吧。”
    我死死地盯住他,终于道:“我不想看见你这个魔鬼。”
    “哼,”他冷冷一笑,“你自己不换,那让本王帮你。”说完,他便欺身上前,要解我的扣子。
    “你滚开。”我大叫。
    他静静地看着我,竟没有恼,嘴角却浮上一丝玩味的笑,“想自己换,你动得了吗?”
    “我自己能换。”我倔强地看着他。
    他终于转过了身。
    我看着那套衣服,我的身体和腿虽然动不了,我的手却动得了。而身上的呕吐物,实在是臭得难受。
    不知花多长时间,我才一点一点的挪动着将干脏衣服脱下。
    段红雪却忽然转回了身。
    ”你做什么?“我被吓得一声暴喝。
    他却将我按住,两下便帮我将衣服穿好了。
    ”你,你,”我羞愤难当,“你。。。。。你,你,你再如此,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别老死啊死啊的,本王在这里,小心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撩起我的一缕头发,轻轻吻了一下。
    “你。。。。。”我被这变态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将纸包打开,却见里面竟是两只烧鸡和一壶酒。
    “快吃吧。”他将一截鸡腿塞在我手中。
    “不吃。”我将鸡腿扔到地上。
    “哦?不吃?”他淡淡地看着我,“那本王只好紆尊降贵用嘴喂你了。”
    “我吃。”我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忙捡起了鸡腿。
    “这才乖,何必自讨不自在?”段红雪邪邪一笑。
    我边啃鸡腿,边在心中诅咒这恶棍,希望他早日被雷劈死。
    我确实是饿了,这鸡腿吃在嘴中,格外的香。不一会儿一大块鸡腿便被我啃完了。
    “嗬,”段红雪嘲笑地看着我,“口不对心,不知是谁无耻呢。”
    我剜他一眼,他也回剜我,却将另一块鸡腿也递到了我手中。
    我接过鸡腿,很快又啃完了。
    填饱了肚子,我的身体也慢慢有了一丝力气。
    “这些衣服和食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问
    不会是是杀人抢来的吧?我暗想。
    “杀了两个江湖匪类。。。。。。”他话还没说完,我便‘哧’的一声将刚要喝下去的水往他脸上喷去。
    果然。。。。。。。。
    “你这脏女人,怎么总是这样脏。”他跳起身来,避开了我的水攻击。
    他这次离我坐得远了些,不敢再离我太近了。
    我倒身挪动着在草垫上躺下,闭上眼睛,竟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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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半月,我一直在这山洞中养伤。
    段红雪每日出去寻找食物,在被我嘲笑堂堂大理国王子竟然为了两只烧鸡和一壶白酒杀人后,他便不再杀人,而改成了明抢。
    不过,他拉我躲在深山里,遇到行人的机会并不多。最后,他竟开始打起了猎。
    每日他离开山洞时,便将我身上的穴道点住。回来时才将我的穴道解开。
    我们很少交谈,即使说话,也是互相对骂。
    我懒得与这个恶棍浪费时间,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在闭目养神。
    我不理他时,他便常坐在洞里发呆。
    他除了发呆,还有一个十分令人恶心的嗜好。
    黄河泛滥,许多老鼠都躲到了山里。
    于是他便常捕来一些老鼠,大小不一,然后看着老鼠互相打架。输了的,他便将它的尾巴切掉,然后又放走。每一日都重复这样的游戏,竟从未厌倦。
    除了砍老鼠的尾巴玩儿,他自己做了一只木萧,没事便吹,有时能吹上一整天。
    这些,也充分的向我证明了这个人的变态和生活的乏味。
    只是,每当他吹箫,便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忧郁情绪在我心中升腾起来。
    伴着他的萧音,宿迁与宇的脸时常交替在我眼前出现。想得多了,便愈发的百感交集起来。
    我讨厌这个人吹箫,但也没有阻止过他。
    一日,段红雪钓了些野鱼回来架在火上烤。
    也不知他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边烤鱼,边自言自语道:“鱼儿啊鱼儿,你看你运气多坏,被本王逮到,还要被一个脏丫头吃掉。那丫头那么脏,鱼儿们,你们在她肚子里可要小心了,小心被臭气熏死。”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才不喜欢吃你的臭鱼。”
    “哦?是吗?”段红雪将一条快烤好的鱼凑到我的鼻子前晃了晃,又将鱼举到自己面前,痛心地看着鱼儿道,”鱼儿啊鱼儿,你说,到底是谁臭?”
    然后他居然瘪嘴学鱼说话道,“王爷,千万不要让我被脏丫头吃下去。被您吃下去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被脏丫头吃下去,下辈子都投不了好胎。”
    说完,他又恢复成自己的声音,“唉,本王也没办法。脏丫头脏是脏,可惜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从来不让自己的女人饿肚子。鱼儿,委屈你了。”
    这家伙自从坠崖后,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无厘头。我怀疑他是因为被耶律齐大败,整个人都出毛病了。
    段红雪继续烤鱼,却又看着我笑道,“脏丫头,鱼就快烤好了,别馋得口水都滴下来。你这个样子,做本王的女人,实在是丢本王的脸。”
    “不要叫我脏丫头,我也不屑做你的女人”我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混蛋,你到底要将我逼成什么样你才甘心?”
    段红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骂吧,继续骂,本王就喜欢听你骂,你越骂本王越多些趣味。”
    我气结,吃力的坐起身来,指着他直发抖。
    “嗬,伤好的倒快,都能自己坐起来了。”他将烤好的一条鱼递给我,“既然你都能自己动了,那么,咱们明天便出发。”
    “出发?出发去哪里?”
    ”明知故问,”他用手指将我的额头轻轻一点,“当然是随本王回大理。”
    我心一惊。旋即,又恢复了冷静。
    “你觉得,我会同你回大理么?”
    段红雪静静地看着我威胁道:“本王说过,绝不放手。本王到哪里,你便到哪里。脏丫头,你永远记住本王说过的话。”
    “了不起的段王爷要求的事情,我一个区区女子,反抗得了么?”我冷笑着看着他。
    “脏丫头,”段红雪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恼怒,”别觉得跟着本王是你亏了。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我收起冰冷的表情,对着他微微一笑,“能扶我起来么?我想活动一下筋骨。”
    “你,莫不是想跑吧?”他警惕地看着我。
    ”我这个样子,怎么跑,站都站不稳了。“
    他这才放心地将我扶起身来。
    “谢谢你的鱼,闻着很香,不过我喜欢焦一些的,王爷,能不能再帮我烤一烤?”
    段红雪不解的看着我,神情里有着一丝诧异,还有一丝,竟还掺杂着一丝受宠若惊。
    “你这个脏丫头,是不是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看我连站都站不稳了,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活动活动罢了。”
    段红雪这才放心地去烤鱼,而我则扶着岩壁一圈一圈的挪着走。
    他不时地盯住扶着岩壁活动的我,充满了警惕。
    ”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古里古怪的。“
    我轻轻地摸着岩壁,不行,太硬了,撞上去头上多个窟窿,阎王殿里见不得人。
    舌头在嘴里动了动。咬舌自尽?可是,必须将舌头齐根咬断,要是要不干净,反而成了哑巴。要死不活的,更痛苦。
    算了,我继续扶着岩壁慢慢挪。
    脑中,浮现出宿迁的脸。
    ”锦瑟无端五十铉,一铉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慢慢的念出一首唐诗。
    宿迁,我还是不想死。
    死了,便再见不到你了。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我接受它的安排。
    宿迁,我决定了,一定要再见到你,再不避着你,我要让你知道,我真正的感情。
    虽然,这份感情到底该怎样定义,我至今也没有完整的答案。
    听段红雪突然说道,“什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偏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脏丫头,你便是那玉露,我便是那金风,明白么?”
    我被他这句话激得差点将牙酸掉。
    不过,这不是北宋秦观《鹊桥仙》里的句子吗?大周之前,根本没有宋朝啊。想起他坠崖前颂出的那句李清照的词,心下不禁疑惑。真是他作的么?
    “那么,王爷别忘了,这首诗里还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试探道。
    “本王从来没有写过这两句。”他眉头微皱,却突然飞身将我拉离岩壁,“你想做什么?想自杀?撞壁还是咬舌?”
    我心中冷汗直冒,这家伙怎么猜到的我的心思,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想太多了。”
    他将我推到火堆边,命令我坐下,道:”脏丫头,烤烤火吧,别着凉。”
    这次,我没有任何反抗地便坐了下去。
    他静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这就对了嘛,女人还是温柔些的好。”
    我心中轻嗤,心道:我一定要脱离你这个恶棍的魔掌。
    此时的我,心中升起一个信念,那就是,我要继续活下去。忠于自己的心,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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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其实,偶觉得,女主居然这样了都可以活着,不愧符合言情女主都是打不死的小强的标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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