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照人  第27章 石林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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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凉如水,宛如明镜的湖水边躺着一个人。
    忽然,一声大叫打破了月色的宁静。来的是两个青年男子。个子矮小的那个脸色黑黄,模样平常,只是长了个大大的酒糟鼻子,显得有些可笑,衣着也是普通。他旁边的那个男子倒是生的英武非凡,特别是那双褐色的瞳仁在月色下更显得如琉璃般光华流转。正是当归和那集市上的少年。
    发出喊声的正是那矮个少年,他远远瞧见湖边躺着个人,先大叫了一声奔过来,只见穆持双目紧闭,面色隐隐发黑,不由失声:“他中毒了。”即刻单手撑地,细看穆持伤势。见他衣衫尽破,满身都是血迹斑斑。右手还紧紧握着长剑。再细探他脉搏,脸上渐起惊异之色。
    当归见他这个表情,知道面前之人中的毒不简单,探询的看向少年:“如何,还有的救吗?”
    少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穆持口中,一面道:“这是九天转魂丹,是本教圣药,可以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他中的似乎是本教守护神兽的鲮毒,所幸中毒时间不长,加上自身功力深厚,能活着真是奇迹。”
    果然过了没多久,穆持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黑气尽退。少年道:“他要过些时候才能醒转。不过毒应该是解了。”他转头,与当归视线相碰。良久,终是默然不语。
    两人这才有机会环顾四周。却见前方有片树林,树林后有座小山,虽然不高,顶端却云雾缭绕。
    不一会,穆持果然醒了过来,少年见他身上血迹斑斑,不得不以长剑反撑住身体,一时竟也有些不忍,问道:“你怎么闯到本教的禁地来了?”
    穆持道:“我为采乱红花而来。”
    那少年一愣:“乱红乃本教圣花,旁有神兽相护,外有阵法相围,岂是你一个外人可以采的到的。”
    穆持哈哈大笑数声道:“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试上一试。”磊落豪迈如斯,少年无语而退。见湖水中一片血色涟漪,惊讶道:“你已经遇到神兽了?”
    穆持点头道:“我已将它杀死了。”
    “啊…!”少年只惊的倒退几步,“你居然杀了本教护教神兽!”一脸的不敢置信。
    穆持感念他一番救命之恩,刚想说两句感谢的话,一回头,与当归打了个照面,见到他一双褐色的瞳仁,脱口道:“你是帝都来的?”
    当归也是一愣,细看面前之人大惊,“你是…你是?”
    穆持及时喝阻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我是你家主子的故人。”
    “原来你们认识啊,那真是太好了,他既然能闯到这禁地来,自然是识得进山之路的,那就不用我带路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话未说完,人已经到了一丈以外,哪知当归的速度快如鬼魅,哪里容得他逃走,转眼已截住那少年。
    那少年一脸苦相的被拎了回来,想来这样的情况每日必要上演几次,不然当归哪里能反应这样快。穆持见这情况也不禁莞尔。
    “这里到处是奇门机关,你若不带路,我到哪里找人去?”当归怒斥道。
    那少年似乎甚是委屈,大叫道:“救人,救人,你只知道救人,你可知进了冷霜教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救的了什么人?”
    穆持听他这样说,心中暗叹一声,原来他也是来寻烟儿的,我虽恼他劫人在先,但念他还有些忠勇之气,况且前方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我又受伤在身,还需他的帮忙,这乱红之花错过时候就追悔莫及,我今日暂且忍下先前之辱不和他计较。想到此处,微微一笑道:“你要寻的那人我已见到,只是她现下受了桃星阵中蛊毒之害,需寻那一味乱红入药方可解性命之忧。
    少年微一蹙眉,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连教主也见着了?”
    穆持点一点头,“我和她原是相识的故人。”
    少年听得此话又是一惊“啊,难道你就是那个她一直要寻的人?”
    “她难道一直在寻一个人吗?”穆持虽是询问,但心下也已了然,这一世终是负了这许多人,不禁长叹一声。
    少年和当归一起扶着穆持,往树林里走去。那片树林不大,只走了一会便走出。少年眼尖,赫然见到前方一片石林,似乎正对自己森然而视,不由大惊,踏前一步,众人也已看到,亦纷纷抽出长剑。放眼望去,虽只是一些石柱,但这许多堆放在一起,也是威武雄壮,气势逼人,不可用言语描述。
    却听少年道:“这些石林,大约是祖师爷创教时留下守卫乱红之花的。我虽是本教中人,但这个禁地我也不曾来过,所以也不识的这里的机关所在。”
    当归和穆持见他说的极为真诚,一时也无法可想,但对于这石林均觉诡异,无法做声。之前发生种种意想不到的埋伏突变,谁还敢相信这石林只是陈列于此,以壮威势之用?
    眼见三人穿行于石林之中,并无异象,众人放下心来。然而突然一阵尖利呼啸之声,平地乍然起风,刮于阵中,卷起黄沙数丈,遮住阵中情景。当归已率先纵身跃起,扑入阵去。身子刚刚触到黄沙,就被一股大力撞开,如纸鸢一般飞起,重重跌落到众人脚下,喷出几口鲜血。
    穆持惊怒,提剑而上,不敢与黄沙硬碰,足尖一点,用尽生平功力凌空而起。竟生生跃得高过黄沙。才要翻身而过,风声愈响,黄沙骤升,他耳鼻目被狂沙所掩,真气提不上来,猛的跌落,被赶上来的当归接住,才平稳落到地面。
    众人惊惧忐忑,盯着那黄沙,隐约听到有金戈之声。那少年脸显懊悔之色,又似乎对某事难以置信,震惊无已。而穆持却站得笔直,面无表情。
    三人已处阵中,进退不得,穆持当先,见一个石柱猛然转头,虽然早有准备,仍然惊骇。然身后已无退路,他暗自握拳,大步迈出,只作未见。那石柱越来越近,穆持长叹一声,脚步不停,心念却灰,哪知那石柱只与他擦肩而过,大步移向另一侧。
    穆持突然醒悟,扭头去看当归,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只见那群石柱已纷纷活动,围成一圈,虽无喊杀之声,但声势之壮,莫不可当。其中却有一声龙吟,虽然低沉,却压住一切响声,宛如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穆持悚然,已见天空中墨黑的剑鞘夭矫而起,随即剑光一闪,剑体出鞘,直劈入阵中,然后便是铿锵顿起,虽不可见,亦能想象阵中战况惨烈。
    穆持不由恻然,想抢身入阵帮忙,但那阵围的甚是紧密,哪里插的进身去。突有重物倒地之声,穆持精神一振:若是当归倒地,决不会动静如此之大,那么只能是石柱了。却听砰砰声接二连三,那密不透风的石柱阵露出缝隙。穆持瞧得明白,当归虽然尽处下风,狼狈不堪,然他胆识过人,摸准了石柱凶悍但是笨拙的特点,打倒一个,顺势一推,后面几个石柱不及闪避,被带得倒了下去,一个压住一个。
    穆持暗自点头,心想此人智勇双全,实乃生平罕见之劲敌,可惜是那边的人。他日战场相遇,也只怕讨不了多少便宜。这么一想,倒有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底。似乎是当日身处江州时指点江山的慷慨豪情。他微微一怔,自嘲的笑了起来。
    却见那石柱越倒越多,有的是真的被剑削成了两半,有的是被别的石柱撞碎压倒。过了不知多久,阵中只余当归一人浴血撑剑而立,抬头见穆持朗然而立,与他并肩作战,并未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遂大声笑道:“大人,有心了。”终于支持不住,单膝跪地。
    穆持上前凝视于他,淡淡的说:“你且歇会,我们一起上山。”当归摇头笑道:“我走不了。这乱红与当归无缘。落入大人手里,我倒也心服。你且速去采了救人要紧。当初在山中她曾救我一命,今日也算报当日相救之义。”穆持知他伤势极重,一时沉吟。当归早已不支,却不愿在他面前崩溃,所以苦苦支撑,心底却也明白穆持有所不为,不屑将自己留在此处的做法。
    那少年忽然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见当归受伤,脸上懊悔之色更甚。从怀里掏出止血药,解毒药,反正所有带在身边的药都拿了出来。
    喂他吃了所有的解毒药,又替他包扎伤口。穆持想要上前帮忙,被他推开。明月当空,地上是纷乱的石柱,如他杂沓的心绪;万籁俱寂,只有少年的声音低而沉痛,如盘旋在树梢的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少年的泪水无声无息涌出,滴在地上。
    穆持见少年反应如此,方觉出点味道来,他初次见面,一搭少年手腕就知他是女子所扮,但碍于对方对已有相救之情,也不宜点破。此刻见此,方知这女子和当归相处多日,已是情根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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