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柒卷、关东篇 (上)  第四十二章、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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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身边的家伙会倒霉」和「增加别人的困扰」什么的……
    
    待稍微冷静下来以后,黑河守才猛然意识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哎——我到底在讲些什么鬼啊?
    
    
    指责人家自大的我,才是最自大的家伙。
    
    
    走到了没人的地方,黑河背靠着墙面,双腿盘起、坐在地上;接着抱住脑袋忏悔不断,既懊恼又垂头丧气。
    
    那些说词,与其说是鼓励、倒不如说根本就是在打击人家、落井下石。尽管原本就并非出自真心与善意想鼓励对方。
    
    她本来并不打算用那么重又严厉的措词对身患重症的幸村说话。只是不晓得怎么搞的,愈说、情绪愈激昂气愤——大概是被对方那种毫无斗志的消极态度影响——以致不小心口不择言。黑河想自己刚才的模样,肯定狰狞不堪吧。
    
    假如是四天宝寺中学那群人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吧;他们一定会更和善亲切的——就彷佛曾经对待她、表明接纳她的样子。
    
    如果是白石的话,他会怎么做?
    
    一定会就像财前光曾经提过的,部长会用无限宽广的心胸包容对方,拿出似乎用不完的耐心说服到让对方接受;就如同他对待她的方式一样。
    
    他绝对不会用好像斥责的态度对什么人训话。如果是他的话……
    
    黑河守将一只脚缩到胸前,将下巴摆在膝盖上。
    
    但是,她是她、不是别人,无法妥善地运用别人的方法,不知道该怎么用、也不可能运用得恰当。她有属于自身的解决方针;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只有这样……必须这样……
    
    ——假如她的想法没错、「没有看走眼」的话。
    
    应该会「有效」的。
    
    而多亏了这身特殊体质的缘故,敏锐异常的直觉促使黑河守看人向来有八九分精准。特别是在「侦测坏事」方面。
    
    现在,就希望下的这剂猛药能产生效果。
    
    
    黑河随手按摩了几下身上因摔车而造成的酸疼部位、又顺手梳理一下脑后的马尾,然后站起身、拍拍沾上灰尘的裤子,往四面八方反复顾盼。
    
    没见着黑猫的踪迹。
    
    「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十六夜』这家伙……」
    
    牠不是只普通的猫,丝毫不必替牠操心。反正牠应该不会惹麻烦……应该。
    
    撇下行踪不明的黑猫,黑河守往会议室的方向小跑步回去。因为这地方不会有对她恶作剧的家伙——基本上应该也不会有——所以她把背包扔在了会议室里。稍微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啊、糟糕了,我的便当和甜点、还留在电脑室里……」
    
    ×
    幸好木下朝果替黑河把那些食物统统保存起来、带回护理人员休息室去了。还没吃完的丢掉太可惜,但是又无法送给别人;因为那全是沾过口水的东西。想当然耳,黑河守在领回自家失物时,免不了要挨一顿骂。毕竟是顺手牵羊来的「战利品」,理当无法光明正大地示人。
    
    总觉得,自从离开大阪来到了神奈川以后,大脑活动的效率就差了许多,一直疏忽这个或者忘掉那个、频频丢三落四。以往的精明干练似乎大打折扣。
    
    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电波频率不合的关系吧。也可能是因为糖分摄取不足的缘故、导致精神不济。
    
    虽然如此,这副有点热血正义、在某些时候无法袖手旁观的鸡婆性格依旧不变。至于「无法袖手旁观」的状况是哪些、则要视当下的现场而定。譬如说,像是一些「比较紧急」的事件。
    
    若要再更进一步定义何谓「紧急事件」……大概就是像那种「不及时出手救援就可能会『闹出人命』」的任何事件。
    
    假如要再以此定义打个更具体的比方的话……就例如说像「在电玩店里不小心惹到不良少年、有很大的机率会被狠狠修理」……之类的情形。
    
    多么洒狗血又简直就是肥皂剧的剧情。不过,它就是发生了。
    
    尽管不是很想也懒得插手管闲事,然而,由于半学校教职员的身分与责任感、却又让她无法潇洒地扭头离开现场。
    
    
    约莫十数分钟前,在大街上恣意闲逛的黑河守目睹四名少年喧喧闹闹着进入某间电动游乐场。
    
    倘若她自诩视力还没出毛病、没眼花也没错看的话,那四个家伙应该是曾经见过的;穿着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制服,并且全都背着网球袋。黑河守只认得长相,不知道名字。
    
    那四个人分别是三年级的校队队员丸井文太、杰克桑原,和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并且还多跟了一只一年级新生,浦山椎太。
    
    当黑河目击到四名少年跑进电动游乐场之际,脑中第一个浮现出的感想是——未成年人怎么可以流连于不良声色场所,简直乱七八糟、成何体统、没家教更没修养——把人家仅仅单纯去打电动放松心情的行为批评得一无是处。
    
    这种时候,黑河守才会有点身为「大人」的自觉。虽说其实是她自己对于电动这类消遣没什么兴趣。
    
    首先产生的是意欲责备对方的念头;紧接在后的是「想闪人」的意念。
    
    那些小鬼跟我无关。况且他们根本就是敌人。敌人的数量能减少多少算多少。就算只少三只校队队员外加一只可能成为校队的新生后补,必定也能削弱威胁。姑且先不论那「削弱」的方法是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半晌后,黑河守几度对自己比针眼更狭窄的心胸感到讶异。
    
    啧、那又怎样。她本来就脾气又臭又硬、既顽固又意气用事。经常被这么数落,早就已经习惯了。
    
    黑河守没好气地撇撇唇。她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糖棍露在嘴外。作势要转身离去。
    
    不过,她经常被熟人挂在嘴上赞扬的,也是既想坐视不管却又无法真正不管、最终仍然会出手管事的鸡婆个性。
    
    『……妳这种口嫌体正直、死鸭子嘴硬的毛病大概是妳父亲和母亲的综合体吧……还真是有够矛盾的。』
    
    三船枫时常边说边叹气。黑河自己也拿自己没办法。
    
    因为心里有些莫名不祥的预感、所以随后跟了进去。还没踏进门就差点被电动游乐场的庞大噪音吵聋。黑河杵在门口,拥挤的人群使她精神不由得紧绷起来。
    
    从她的角度和位置看不见那四只小鬼。去哪里了?
    
    犹疑了几分钟,黑河守本来打算干脆掉头离去。然而却又被心中那股没来由的不祥感觉阻住脚步。她侦测坏事的能力向来就比幸运中奖的机率高出不晓得多少。或者应该算是另一种「不幸中奖」的形式。
    
    几名不知道是国中或高中的学生高声谈笑着想路过长发黑衣女旁边,但是不小心被她那脸阴沉的表情和凶狠的眼神吓着。
    
    「呃、搞什么啊?这女的……」
    
    黑河稍稍握紧身侧两旁的双拳,咬着棒棒糖棍冷嗤一声。
    
    ……真是太麻烦了。
    
    她用两手食指堵住耳洞、肩上背着黑色登山式背包,在五光十色、人声鼎沸的游乐场里随意乱走,四处找寻四名立海大附中网球部少年的踪影。
    
    那只彷佛种满一整头蜷曲海藻、姓切原名赤也的孩子,看起来毛毛躁躁静不下来的、还曾经无礼地用手指住她——就是一副心直口快、话「不经大脑」、很容易惹麻烦的样子。大概和她自己属于相似的类型。
    
    ——这么一联想,似乎就更不能不管了。
    
    
    那就是约莫十数分钟后,当黑河守找到那四个人时所目睹的景象。
    
    不知道怎么搞的,总之就是丸井文太等人面前围了几名同样穿制服的学生,不晓得是国中生或高中生。反正除了国中一年级的浦山椎太以外,全都比矮冬瓜的她高出许多就是。
    
    围住他们的学生面目狰狞、个个宛如凶神恶煞,扯高嗓子叫嚣着什么「撞到人不用道歉吗」……之类老掉牙又没营养的罐头台词。担任反派的角色差不多就是这种调调,毫无创意与新意。因为完全不重要,所以黑河守也完全没在专心听他们咆哮。
    
    一开始,杰克桑原等人还默默地忍气吞声。想说要是对方骂个了过瘾后,应该就会自行闪人……吧。
    
    结果当然总是事与愿违。不过,真正引燃导火线的关键,是围人的那方用轻蔑又鄙视的口吻抛出「原来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程度这么差?而且还是网球队的?你们网球队不是总标榜作风严谨吗?亲眼所见和传闻好像有点落差、素质是不是有待加强啊」等等话语。性子好强又冲动的切原赤也当然不可能当作没听见、更不可能吞下这口气,火气冲天地就想呛回去。
    
    「赤也,不要这样。」杰克桑原连忙按住二年级王牌的肩膀,「毕竟是我们浦山先撞到人家的,本来就应该道歉……」
    
    「桑原前辈!浦山都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只差没下跪磕头啦!明明是这些家伙不接受、还硬要找碴!已经不是我们的错啦!」
    
    「但是,不管怎样。」丸井文太一边吹着口香糖泡泡、一边把瑟瑟发抖的一年级新生护在身后;上身微微伏低,貌似想随时脚底抹油开溜。「现在是关东大赛期间,如果我们在外面惹麻烦的消息被传出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停赛。到时候一定会被真田杀掉的。而且不要忘了,还有幸村。我们要把关东冠军的奖杯送到他手上才行啊。」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啊!」切原赤也举起手指着对方,「问题是,这些家伙不放过我们,我们也没办法脱身吧!」
    
    被怒不可遏的切原少年指着,围人的那方怒火也愈烧愈旺。浦山椎太怕得脸色发青,小小身子抖得停不下来。在场的观众们担心可能会惹祸上身,没人敢真的跳出来圆场或主持公道。有些人正在讨论是否该找来店面的负责人处理。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再诚心道歉……」杰克桑原还没说完,随即被猛力一把推倒。「呜呃!」
    
    「杰克!」丸井焦急地大喊,浦山小少年已经恐惧得快要飙出眼泪。「桑、桑原前辈……」
    
    「混蛋!你们这些——」
    
    「赤也、不行!」
    
    突然间,一声响亮到会震破耳膜的撞击声打断了被围而暴怒的一方、以及围住人且讪笑着的那方。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声音啊?」、「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什么?爆炸?这里吗?难道是机台故障了?」
    
    所有视线都循着声音来源望去;视线的最终点是一台拳击机。
    
    站在拳击机前方的,是一名身型矮小的长发女子;一截疑似棒棒糖棍的细棍露在嘴外,穿着一身黑衣、背着黑色背包,从头黑到脚。她混在一堆高头大马的中学生里,几乎被埋得找不到人。
    
    「那、那家伙、是……」
    
    除了白皙的脸庞和颈子以外,女人的身体大部分都被隐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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