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柒卷、关东篇 (上)  第十九章、cosplay的联想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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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服装上衣是长袖的,所以还稍微能接受一点;但是下半身就……
    
    当黑河守试图表达出自身所顾虑的问题后,只换得对方一声不屑的冷哼。「唷?原来妳是会在意这种细节的个性吗?我还以为妳一直都不把周遭人的评价放在眼里呢。」
    
    那种反应是怎么回事?实在太瞧不起人了。年轻女子也回以一双不以为然的眼神。
    
    「哎!裙子有什么不好?妳穿起来很像一回事呀!不管怎么说,妳毕竟还是一名医护人员啊!实习的时候,不是也穿过这个吗?妳别想象之前那样、在裙子里加长裤,简直莫名其妙、丑死了!不要忘了,妳还因为这样而被怀疑过是不是专业的护士呢。」虽说如此,那时候的黑河守却也带给了院内人员不少意外与欢乐。以致她实习结束要离开之际,还险些被病患们联署挽留。
    
    为了不让她重蹈覆辙,木下朝果还贴心地准备了「丝袜」。丝袜的颜色比服装深了很多,刚好可以掩盖腿上的瘀青;于是黑河只好不甘不愿地将之套在腿上。穿了丝袜以后,她觉得自己那种疑似「从事风俗行业」的微妙气质更明显了;更甚于最早之前的学生制服。
    
    护士装加丝袜还有学生制服……这是什么笑死人的联想。黑河守忍不住猛翻白眼。
    
    「穿什么不重要,和能力完全不相干。不管是谁都可以批评我的穿著,就是不能质疑我的本事。」她挺起单薄又没料的胸膛,理直气壮地回应。
    
    「笨蛋、别再胡说八道了。谁教妳老是搞些会招来人家质疑的行为,还好意思怪人家误会妳。」木下朝果又不晓得从哪里拎来一双白色的平底鞋,弯下稍显拥肿的身躯,「来,刚好也有鞋子、这个……妳这脚踝上绑着什么东西啊?」
    
    「这是训练体能用的铅条。」黑河守面无表情又理所当然地顺口回答。
    
    「铅——穿着窄裙和丝袜还绑着这东西能看吗?而且还是黑色的!」中年妇人讶异得双眼突出眼眶。「快拿下、还有也把这双短黑袜脱掉!这样搭配难看死了!妳到底有没有半点穿着打扮的概念啊!」
    
    尽管黑河身边的人们都相当明了她是个无可救药的修练狂,她的兴趣之一就是锻炼身子、闲来无事就锻炼身子、无聊就锻炼身子,练得欲罢不能——练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她的坚持。以往,黑河守总是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一出了学校和共同实习的医院之后,就完全失去了交集。离她最近的对象,可能就是需要被悉心照护的病患。
    
    「有什么办法?我平常都是穿黑色的衣服啊。而且也都穿习惯了……我确实根本没半点穿搭衣服的概念。」黑河移动双脚、身子往后闪,避开对方的擒拿招数。「都是护士装的错。如果护士装是黑色的话,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戴着铅条了。」
    
    「傻瓜!这世上哪有黑色的护士装啊!护士可是白衣天使、是无比神圣的行业!穿得一身黑的护士能看吗!少把错都推到别的东西上!」严格说起来,穿着乌漆抹黑的角色绝对是「死神」无误;而且还要扛着一把能锯下灵魂的大镰刀。「而且一身黑什么的根本就是忍者或机密调查员吧!」
    
    「那又没关系,我可以当第一个穿整身黑的护士。凡事总有第一次……」
    
    「第一次个头!别尽扯些傻话!妳给我过来!还有把铅条拿掉、把戴在手上的那双黑色手套也拿掉!」
    
    「我不要、我就要戴着。反正丝袜颜色这么深,没关系啦。」忙着逃跑之虞,黑河还不忘抽空纠正对方。「而且我手上这是连指护腕,才不是手套那么逊的东西。」
    
    「废话少说,我管那是什么!阿守、妳给我站住!」
    
    一中一少的两名女性就在空间狭窄的更衣室里玩起了「低龄」层次的你追我跑游戏。然而,中年妇人毕竟上了年纪,身体机能衰退了许多、体力有限;最后只能和纵身跳上桌子的年轻女孩大眼瞪小眼。桌子的面积和体积都小得可怜、并且四支桌脚摇摇欲坠,主要功能是用来摆放轻量级的杂物。
    
    「妳这孩子怎么搞的,像只猴子一样、碰都碰不到!」不仅像只身手灵活的猴子便罢,更兼具泥鳅属性——滑溜溜的;以为即将到手、却在转眼间消失无踪。连拖在身后的发尾都摸不着。「不要再跑了,妳给我下来!」
    
    黑河守蹲在桌上,一颗头左右猛摇,长长的马尾也跟着左右抛甩。
    
    假使对方不是中年人、并且性别为「女」的话,早就被她一记凌空飞踢踹到门外去了、就如同她曾经飞踹过想加害已经触地的白石的三船友道那样,哪还由得着自己被追得团团转。譬如像是四天宝寺那群年轻小伙子……不过,转念一想,少年们不可能也不会有这种追着她跑的机会;因为在采取行动之前就会先死于非命。黑河守不禁想起了先前和他们所玩的「老鹰抓小鸡」,并且哀叹自己竟然做出那么幼稚的行为。
    
    中年护士长木下朝果喘得快断气,反观年轻女子却连大气都不喘一个;只是空间狭小、环境有点闷热,再加上激烈的追赶运动所致,两个人都已经搞得满头大汗。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可能还会不小心误会两人的关系……这种假设当然不可能成立。
    
    「好啦、妳快下来……想戴着就戴着吧、不想脱掉就算了,随便妳了。」等到被以异样的目光看待时,小丫头就会自己拿掉那什么连指护腕或铅条了。累到气喘如牛的中年妇人放弃捕捉那头野生动物的打算;并且认为就算是她,应该也抵抗不了世俗眼光。「穿裙子的时候不要蹲着、真难看,会被看到内裤的。」
    
    「反正又没什么好看的,不会有人想看啦。看了眼睛会瞎掉的说。」毫不在意春光外泄之危机的黑河守跳下桌子,随手整平服装上的皱折。
    
    「最好是会瞎掉啦!」中年妇人几度失声大笑。「妳啊、也该有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吧!妳现在已经脱离了女孩阶段、到了被当作『女人』的年纪啰!行为举止应该要更端庄一点啊。」
    
    「不管是这个或那个都无所谓啦。如果不是护士长追着我跑,我也不会跳到桌子上避难。」由于总算获得了准许,使得她的态度更加理直气壮。
    
    「妳这话的意思是,全都是我的错啰。」木下朝果挑起了单边眉毛。「妳不仅跳上桌子还猛往桌子底下钻,我这把老骨头可完全跟不上妳……」
    
    「要是护士长每天不间断的训练,也可以维持像我这样……」
    
    「哎、好了好了,快住口。被妳这么一瞎闹,都错过研讨会的开场啦!」木下朝果揪住黑河的手臂往更衣室外拖。「幸好我年轻时所穿的护士服有留下,刚好适合妳穿……」
    
    「这是?护士长年轻的时候……」黑河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方的「体型」;眼中满是「有所指」的意味。
    
    中年妇人又是一拳头敲在对方脑袋上。「妳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是这种身材的!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比妳还要苗条纤细很多!」
    
    「好汉不提当年勇……」
    
    「讲那什么话?这孩子真是让人生气!」木下朝果捏住黑河守的两边脸皮,使劲拉扯。所幸后者的双颊伤势已经康复得差不多,即使被用力拧扭也没什么感觉。
    
    尽管身体方面没什么感觉,心理方面倒是挺不开心的。然而,黑河还是没做出反抗的行为。
    
    中年妇人把年轻女孩的脸皮当成了黏土胡乱搓弄,然后自己被对方的脸部形状变化逗笑。
    
    「阿守,我觉得、妳啊……」
    
    「我怎么了?」由于脸皮被捏住的关系,导致讲话也跟着口齿不清。
    
    「总觉得,妳好像变得比较安分、比较老实一点了。」木下朝果又轻捏了她的脸几下。「该怎么说呢?就是比较没有像之前那样『锋利』的气息,稍微圆滑了一些……不对,是安分很多、老实很多、圆滑很多——脾气好很多,情绪好像也比较稳定一些了。」
    
    假如不加最后这段话还好;一加就激起黑河守忍不住想情绪发作的冲动。
    
    「是什么改变了妳吗?在我们分开的这几个月内,妳遇到了什么人事物、促使妳改变自己吗?」
    
    「……我也不确定,可能是被什么附身或是中邪了吧。」大概是被在四天宝寺中学里游荡的鬼魂附身或是中了网球部的邪。黑河双肩一耸,草率应付过这个问题。
    
    中年妇人噗哧失笑。「受不了,这个傻孩子!」木下朝果放开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啦!我要赶快去忙了,妳快去会议室报到。记得要签名、还有专心听取报告内容,不要只顾着吃茶点啊!也别把会上提供的糖果饼干都吃光了,起码留一点给其它人啊。」
    
    年纪较大的那方自顾自笑得开心,较年轻的那方则是鼓起双腮、双眼沉闷无光,表达不认同的无声抗议。
    
    在临走前,中年妇人不忘塞给黑河守一件深蓝色外套,说是什么「护士的必要配备」之类的;她原本的黑色夹克也沾到了可乐,一起送进洗衣室了。深蓝外套的尺寸大了一点,肯定符合妇女上了年纪后的体型。「这只是暂时借妳,不要搞丢啰!」言迄,还捏了对方脸皮几把。
    
    「乱捏人家的脸有什么好玩的啊……真是,很痛耶。」黑河揉着自己的脸,想减轻些疼痛感兼让脸型回复原状。
    
    她认为自己明明就一点表情都没有,同时眼中必定还充满了怨怼情绪,中年妇人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愿,甚至还愈捏愈起劲愈上瘾;是把她的脸当成麻糬了是吗?以为是在做陶艺吗真是。这个大婶远比三船枫还要随意随便不拘小节。
    
    「好啦、那我要先走了,妳自己要注意好自己的言行啊。不要再惹麻烦了。」木下朝果盯住年轻女孩的脸蛋一会儿;然后不晓得哪根筋接错,竟然抓起她、用厚实的双唇在她圆润柔嫩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黑河守对这招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反应不过来。猛然愣了几秒钟后,她才勉强做出身子往后倒弹的动作。「哎呀……干什么、恶心死了!」
    
    「嗯?妳没化妆啊?难怪尝起来这么美味——」成功吃到女孩豆腐的中年妇人丝毫不把对方的嫌弃与怒斥放在心上,径自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搞什么东西啊?根本就是在整人嘛、这个臭大婶!色胚、变态、脑子有病、无聊透顶、莫名其妙!
    
    黑河守抓着外套竭力擦去残留在脸上的口水和口红印、气得横眉竖目,在心里频频咒骂。「美味个屁啦!是把人当成什么了!?混蛋!」
    
    由此可证,能接纳她、会和她混在一起的家伙,实在都算不上是什么正常人。若非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足,如同女导师丰臣秀子那样;否则,就是这种见微知着的能力敏锐过头了,把她的真正心思与行动模式摸得一清二楚。
    
    实在想不透,自己真有那么好应付又容易理解吗?
    
    黑河守穿上沾有唾液的深蓝外套,一手插在外套口袋中、另一手随意梳理几下束在脑后的长发,然后背起自己的黑色登山式背包,一边在嘴里碎碎念顺便扔进颗糖,一边跟随路标指示、朝举办研讨会的会议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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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谦也以缓慢的速度和尽可能不会发出杂音的动作与力道、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撕下一张笔记纸,撕完以后揉成一团。接着,他把纸团抓在手里、手臂高举过头。「嘿唷!」——使出不小的力量扔出去。
    
    目标是好友那颗长满浅灰色翘发的脑袋。
    
    「啪!」——纸团碰到白石藏之介的头,然后往反方向弹走、落到地面、再小幅度地弹跳几次;最后,回到了其它纸团兄弟姊妹们的大家族怀抱中。
    
    班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窃笑声。
    
    正面对着黑板书写的老师偏过头来,脸上满是「我应该没有做出任何搞笑表演啊」的疑惑表情。
    
    忍足谦也冷啐一声,来回瞪着那堆纸团和好友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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