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陆卷 第二十四章、「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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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愤慨激昂的海之神,挟带狂风暴雨之势而来,为常人所抵御不了。
部长和祖师爷两个人都跑到她面前,摆出试图阻止的架式。
「老师,请快住手!」、「黑河,不要这样!」
然而黑河却彷佛当面前的两人是陌生人一样,仍旧举起椅子、作势攻击;浏海下那双全然刷黯的瞳眸中闪着凶狠嗜血的锐光。
「妳是怎么搞的?是我们啊!喂!不认得了吗?」
她一声都没吭,火速抛出手中的椅子。石田银侧身闪过,移动庞大的身子想上前抢下她另一手的凶器。
「阿银,不要贸然接近!」
白石还没喊完,便眼睁睁看着石田银被她那只空出来的右掌抵住,前脚往前踩、手掌顺势一推,发出沉闷的声响,祖师爷便整个人往后飞去。空气隐约传来了阵阵受到冲击的波动。
「我靠!开什么玩笑!竟然能把阿银……难道那是气功不成吗?」忍足谦也露出张口结舌的震惊神情。年轻男子逮着他发呆的空档跑到小石川那里,想把女导师拉走。
「秀子,快跟我走,这里太危险了!」
「这位先生,你——」
「混帐小鬼,不要挡着老子、统统滚开!」
无论是这头还是那头,都混乱得无以复加。一阵强风掠过反应不过来的白石身畔,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黑河,妳等一下!」
「呜哇!那家伙冲过来了、冲过来了!」年轻男子边拉着女导师的手臂边鬼吼鬼叫,完全失去了起初那股目中无人又从容若定的气质。
小石川不得已只好先放开丰臣秀子,尽可能制止不晓得预备对年轻男子做出什么事的某女。
「老师,请妳冷静下来、呜哇!」他的衣领被用力揪住、扯动,下场是整个人被抓起来往地上重重一掼,肩膀和脸颊连同头部在没有任何缓冲的情况下直接撞击地面。
「健二郎!」浪速小子讶异地惊呼出声,接着皱眉咬牙。「可恶,不管是健二郎还是阿银,两个人块头都不小、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家伙又是怎么搞的?真的不认得我们了?失去理智了吗!」
忍足谦也迅速避开黑河手上第二张砸下来的金属椅子,设法想偷到丝毫机会擒住她那双强而有力的手腕;不过就在同对方迎上视线的剎那、却被那双狠戾无情的眼神震慑住,就在这零点零几秒钟的时间差被制造出来的剎那中,浪速小子所迎接的结局是被一记力道更强的抬腿前踢正中腹部,重摔在地。
「唔咳咳、混帐……这家伙,全身上下都是武器……就算不拿椅子也已经吃不消……」忍足谦也抱着肚子侧卧在地干呕,看了看正试着爬起身的祖师爷和副部长、苦笑。「可恶,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比较倒霉……」
与其说是无情,那更接近于亟欲置什么人于死地的狂猛气势。
正确说来,那并非毫无情感的眼神;当中存在着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
强烈到想要杀了对方。
即便手无寸铁,杀气却只有增无减。黑河守走到年轻男子和女导师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两人。
分明应该是全然黝暗的黑眸,深处却闪着异样的凶光。墨色流苏般的长发在身后翩然飘动。
年轻男子已经恐惧得双腿发软,紧紧揪住女导师的衣服不放。
「妳、妳想干什么啊?不要过来……秀、秀子……妳认识这家伙吗?如果妳认识的话,就叫她、叫她别乱来……我、我和一些议员有点交情,要是她敢碰到我一根寒毛的话,包准叫她吃不完兜着走……」
丰臣秀子坐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意识还神智不清,两边脸蛋各自呈现出一片被搧过巴掌后的红肿。
黑河矗立在瑟瑟发抖又结结巴巴的年轻男子面前,将右脚往后抬。
她是右撇子,惯用手脚都在右边。刚才用来排开浪速小子阻挡的还只是左脚。
所有认识她的校队队员大概都猜得出来她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假如她将那只凝具满力量的右脚踹在年轻男子头上或身上,后果又会是如何不堪设想。
身首异处、严重内出血、内脏受损破裂、骨骼碎得七零八落、一击毙命,任何预想得到的最坏状况都有可能会发生。
「混帐、不行……」忍足谦也被小石川搀扶着坐起,只有种想把五脏六腑全呕出口的难受感。「虽然不知道那男的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气得失去理智,但是不能让她随便伤人……」
「要是被强迫赔偿的话就糟糕了……」小石川还在揉着跌撞过坚硬地面而疼痛不堪的肩膀和腰椎等部位,他脸上多了几块擦伤。「而且最糟的发展,还有可能会吃上官司……」
石田银也不晓得撞到了哪里,还单膝跪在地上站不起身;庄严肃穆的大脸少见地显露出感到痛苦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尽可能撑起摇晃的双脚,想从旁制止预备动粗的黑河。
「老师,请不要……」
祖师爷的话还没完,便立刻遭到了闷声不响的反击。他举起粗壮的双臂交叉在身前、试图增加防御效能;不过那记狠冽的右直拳却倏然拐弯,钻进手臂交叉起来的缝隙间、不偏不倚地打中心窝位置。
窒息的感觉瞬间冲上脑部。石田银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阿银!」
现场一片失序狼藉,有些观众正在打电话报警。
「糟糕!要是警察来的话——」
黑河那只蓄势待发的右脚也瞄准了女导师身旁的年轻男子。
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彷佛被按下了慢动作播放的开关一样——一道人影发挥出他毕生所能使出的最高速度冲向正预备施暴的女人。不知是否剎车不及亦或计划性的策略,总之是撞开了她,暂时解除了年轻男子可能遭遇到的危机。
白石紧急煞住自己踉跄不稳的脚步,弓着背脊剧烈喘气。然而被他撞开的黑河也没就此跌得四仰八叉;她身躯在晃了一下后、随即迅速恢复正常,双脚站得四平八稳、昂然而立——像一只从几层楼上摔下来还能安然无恙四肢着地的黑猫,小脑发达、平衡感好得惊人。
「黑河,妳不要这样。就算这位先生的行为很……不过要是妳出手打了他,就会有麻烦的啊。」
他们猜或许她是目击到了年轻男子对女导师动粗的场面,反应才会这么激烈。以她那不服输的顽强性格来说,可能性很大。
黑河守低着头、未经修剪而过长的浏海以及鬓发遮住大半脸部,肩膀和手臂微微晃着,幅度小而缓慢,同时龇牙裂嘴、发出声声低鸣,看起来彷佛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妳的,但是妳……」部长摸着后脑道歉,但是却没收到任何动静。「黑河?妳有在听我讲话吗?」
忽然间,她拔腿朝对方冲过去、宛如一只从吓人箱里骤然跳出来的妖怪娃娃,然后肩膀硬生生撞上他的胸骨和心窝。
「唔!」不慎遭受突袭的白石心口一窒、痛得闷哼出声,下意识从她的行进路线上速速退开,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受过专业训练的她对于瞬间搜寻到人体弱点、并且加以打击的观察力和技术优秀出色得恐怖。
而黑河便也顺势冲到年轻男子跟前。
年轻男子吓得魂飞魄散,抓着女导师的肩膀、将她当成了挡箭牌。
黑河急停在丰臣秀子面前。女导师在低声啜泣,一直在低声啜泣。
这女人只是一个毫无反抗力量的弱者;是个需要受到保护的弱者。
是个不应该被以暴力相待的弱者。
凡是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做出伤害行为的人,不配被视为人、没有半分应该被原谅的理由。
不晓得黑河为什么突然停住所有动作,白石摀住胸口、趁机跑上前,打算扣住她的肩关节和双臂,起码先遏止灵活的手部攻击再说。不过当他才一欺近、双手正要穿过她的手臂与身躯之间,想藉此固定住她的肩膀以牵制行动之时,她却迅速弹起上身,将颈子往后一仰、坚硬的后脑杓和绑着马尾而隆起的部位正好撞上他的下巴。
「呜!好痛……」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压低身子降下高度,正巧闪过一记出于反射动作的凌厉后踢,强劲的风压迎面扫来。白石摀着下巴,赶紧同她拉开距离。
在毫无身心准备的情况下贸然接近这女人实在太危险了。十几年下来,她几乎是已经练到不经思考和用肉眼寻找目标便能直接反应、直击要害的地步;尤其她个子又小,身手灵活敏捷;说穿了,就是「很难抓」。他努力动起大脑,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我?我根本不认识她、哪里惹到她了?!」年轻男子还在持续嚷嚷,并且发觉到以女导师作为盾牌不知为何似乎起了效果后,更是将女人抓得死紧。
丰臣秀子那张再一次被眼泪洗得乱七八糟的花脸、以及年轻男子的刺耳嚷叫致使她胸腔中的几股怒火愈烧愈旺。
「我杀了你,去死——」
黑河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对着那名出手伤了女人却又畏畏缩缩的年轻男子咆哮着这句话,然后就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暗。那不是人类的音色,而是野兽仰天咆哮时的厉声嚎叫。脑中一片空白浑沌,身体只依凭本能在行动。
她觉得自己又再度浸泡回黑色的液体中,载浮载沉,像未出生的胚胎还待在充满羊水的子宫里,接受来自母体的养分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