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伍卷 第二十四章、「盗贼公主的压寨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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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会儿,白石又开口问道:「黑泽先生,为什么她不出手阻挡或防御三船师父的攻击?」
「要知道,毕竟男女的先天生理构造上就是有落差。即使在女性之中、阿守的力气是相对强大很多,但是和像馆长这样锻炼过、身强体壮又战斗经验丰富的对手相比,多少还是差了一截。」黑泽竖起食指回答,专业解说的模样像名教授或讲师。「这就是馆长经常叮嘱她的,绝对要避免和同为练家子的男性对手硬碰硬、更不能被击中。因为她可能被打中一击就会失去意识,这样是很危险的。」
「啊、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所以她才要尽量闪躲是吗……」
然而,假如对手是像他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白石没辙地心忖。
「笑话!就算是锻练过的男人,也碰不到我们家阿守一根寒毛的!」三船枫骄傲地抬起下巴。
黑河双脚几乎贴住地面、脚跟微微垫起,后脚紧追着前脚、快速移动,主要以触地的脚掌为旋转轴心来改变行进路线,闪躲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看起来有点类似网球选手所踩的小碎步,但是又不太像;起码打网球跑动时不必太过在意后脚跟不跟得上前脚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让后脚紧追前脚呢?这样双脚不会绊到吗?」
「你自己试试看,要是双脚间的步距太宽、这样子会好使踢技吗?」黑泽边说、边实际示范给对方瞧瞧。「你们打网球的时候,常常会出现大步的弓步形、来延伸身体击球的长度对不对?但是那种步法可不能用来打拳,那不仅容易拖垮战斗姿势、减缓移动的速度,更会被对手抓到破绽。」
「原来如此,所以她打球时的速度也还是很快,是因为后脚紧跟前脚的关系吗……」她在球场上跑动的节奏,活像脚底装了弹簧或涡轮推进器一样、瞬间爆发力十足,并且耐力持久。白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起来像只踩一步就抵达球的落点一样,果真是隔行如隔山……」
除此之外,他发现那一老一小脚拳交锋的时候,非常寂静——寂静到有些异常,仅限于擂台内部;正确说来,是除了击打靶子和脚底摩擦擂台台面时发出的声音、以及三船友道刻意制造的怪笑以外,就没了。
「我觉得……有点安静。」
「啊?什么意思?」
「我是说……」对于网球以外的项目不太有涉猎的白石,搜索着脑中仅有的记忆。「一般这种武术比赛,选手不是都会发出吆喝声吗?」
「呵呵、你指的是『一般』的情况吧?所谓作推广用途的武术『运动』。」管理拳馆的中年人似乎对那种运动模式挺不以为然。「那两个人,可是以实战的情境在对打的喔。实战的重点就是要打到对方、把对方撂倒,喊不喊声和气势强弱什么的都是其次。以居合道为例,真正有实力的强者,不必靠声音来加强力道,只要面对面站着、也能让对手知难而退。」
「撂倒」这字眼让白石禁不住打起哆嗦。擂台上的两人表现也似乎是如此;一招比一招狠戾。
黑河不但没喊出声音,甚至还屏住气息、尽可能偷摸到三船友道的防御死角地带,接着出其不意给予攻击。「砰!」一声,一记重拳打在靶子上。
「小丫头,想偷袭老子、妳还早了万年!」三船友道举起钢铁般的腿朝她踢过去。
「……才过没几分钟,就多了一个零吗?」黑河迅速往后退避开、又迅速切进有效攻击范围内,紧接着是一记上段回旋踢直攻头部。「砰!」那记攻击结结实实地击在靶心。
他觉得那听起来像极了爆炸声,连心跳节奏都宛如和那声音同步;只要砰声响起,心脏也会跟着大力撞击肋骨。白石用双手盖起耳朵。
「笑话!老夫的利息可是很高的!妳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绝对付不起!」
她的脚步轻巧轻盈,脚底只离地面几公厘的高度、移动时却非常轻快。强劲的右拳打中靶心,完后曲起左肘、左脚往前踏,以肘部攻击对方。
「……臭高利贷,去死!」
「喂!妳没听妳大婶的话吗?不能用左手!」
「我用的不是手、是手肘。」那记肘击配合前脚垫步的冲力打在靶子上,靶身连同中年男子的手臂都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混帐丫头!」三船友道朝她的头部挥出重拳,被对方闪掉。黑河将左脚往前踩、身子扭转一百八十度、右脚猛地弹起,坚硬的脚跟撞中靶子;这回的力道重得足以将靶子弹开。
「呜喔!」中年男子怪叫一声,身子也随之摇晃。
「得手了!」某部长跟着忘情大叫。
三船友道很快地稳固重心,厉眼一瞪、闷哼一声,使出反手背拳挥向她的太阳穴。这回黑河没闪躲,而是曲起手臂、用前臂防御。下场是她整个人腾空飞起来,翻过围在擂台边缘的绳子、摔出场外。
「黑河!」白石急忙忙跑过去。「妳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有撞到哪里吗?」
「真是的……我没事,不用紧张……」黑河抱住右臂倒在地上、等待大脑晕晃的感觉消退,短时间内不想爬起来。长发凌乱地洒在地板。
白石死皱起眉头,拉起她的右手、推高袖子。
「呜!很痛、不要碰……」她小声呻吟、将手抽了回去,同时翻坐起身。
「什么没事……看看妳的右手,都肿起来了!终于会觉得痛了是吗!?」他责怪着道:「不是说要尽量避免和对手硬碰硬的吗?为什么最后要去阻挡三船师父的攻击?三船师父是右撇子,他刚才用的可是右手!」
「我只是想试着防守看看……」
黑河整张脸几乎全皱在一起,看得白石心急又心疼。
「结果是妳又添新伤了。」
「如果是真枪实弹的话,哪能在乎这点小伤……」
「这哪是小伤!」
「你、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这跟年纪大小无关吧!」
两人就维持着男方单膝跪地、女方坐在地面的姿势,大眼瞪小眼。最后,女方站了起来,按住红肿发疼的右臂。
「……不要管我。」
白石也站起身,还没回答「怎么可能不管」,身材高大壮硕的三船枫便已经不知何时耸立在面前、并且阻住了她的去路,还弹了她的额头一记。
「呜……枫医师,做什么……」黑河按住额头哀鸣不断。
「妳怎么可以对白石君用那种口气讲话?难道妳在学校都是这样对待他的吗?」中年妇人把相扣的拇指和食指移回她额前、作势要弹她第二下,「快跟他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我讲的又没错。」黑河摀着额头退开几步,脱离对手的攻击范围。
「他是关心妳,才——」对方回话回得理直气壮,中年妇人也随之火气上升。「妳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固执讲不听呢!」
「我……本来就是这样。」她赌气地将头撇向一边。
「只是在我们面前就算了,但是他——」
「没关系、没关系的,枫医师。」担心这样一来一往下去可能会没完没了,白石赶紧出面缓颊,「还是赶快替她冷敷吧。正面迎击三船师父的攻击,受伤的程度一定不小……」
方才触碰过她的右臂、满满的汗水还留在掌心,染湿了左手的绷带。可以见得她确实是拼尽全力在与中年男子对战;更遑论她自始至终都没拿下脚踝上的铅块过。
一思及此,怜惜的心情便油然而生。
「哼哈哈哈哈——藏小子说的没错!你小子已经了解到老夫的威力啦!」三船友道靠在擂台旁的围绳大笑。「但是,老夫用来对付你的招,还不及对付丫头的十分之一呢!」
「还敢说!你这死老鬼!看我等一下怎么教训你!」三船枫朝自家老伴怒吼,然后对少年报以歉笑。「白石君,真是对你很不好意思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完两男后,她又偷瞪了某女几眼,后者也悻悻然把脸别得更开。
「不会的,没什么。」
「……哎、你真懂事,你父母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三生有幸。」中年妇人对少年叹了口气,转头对某女横眉竖目。「阿守,妳要多跟人家学学啊!人家年纪比妳小,却比妳更明白事理!」
被训斥的那方把耳朵盖起来,充耳不闻。
三船枫没辙地摇头苦笑,用指关节敲敲她脑壳,「真受不了妳这孩子,真没办法。过来。」接着,就要把她带到一旁去察看新伤势。「对了、阿守,妳的衣服上,好像黏着棉絮。」妇人捞起她的长衫衣襬左瞧右瞧。「是棉絮吗?看起来也不太像……好像是某种很小很细的短毛……动物的毛?」
「动物的毛?留在她的衣服上?」白石好奇地探头过来。
「因为这孩子的衣服是黑的嘛!而那些像棉絮又像毛的东西是白色的,所以拉近一看特别清楚……」
「这、这没什么,不重要……」
黑河心中暗叫不妙。这些肯定是白猫落下的毛。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被部长发现自己曾经跟白猫见面还玩耍过的事情;还得提醒千岁千里,这回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报告给部长知情。
黑河用双手挡在自己身前,以螃蟹走路般的横向位移从众人眼前缓缓离开。「我、现在全身都是汗,想冲一下澡……」
「嗯、那好吧。妳去里面把自己洗干净,出来后我再帮妳重新上药。」
尽管白石挺想一探究竟所谓的「棉絮」是何物,不过碍于礼节及场合、与在场人物之不适当等种种因素,他始终没动作,只能目送她打开内室的门走进、关上。馆内有些年纪较大的学员正在泡茶、茶香满溢在闷热的空气中;黑泽替他拿来了一杯。
「啊、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不会,只是粗茶罢了。」黑泽手上捧来一盘奇形怪状的茶点供对方取用,嘴里还说着这些是守喝茶的时候最爱配的点心。「被麻烦的是你才对,谢谢你关照那孩子。」
「没什么,一点都不麻烦。」他拿起一小块饼干,猫咪图样的。「噗、她喜欢这种形状的饼干吗?」
「是啊。守那孩子很喜欢动物。」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既欣慰又温暖。
白石点点头表示同意,并且不禁想象她和自家白猫在一起的光景。
几名行动鬼祟的壮年男子围了过来,打断他的冥想。
「白石同学,来来来、这边有椅子,过来这边坐吧!你一定站得很脚酸了吧!将来还要代表关西地区出赛,身为队长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能和心目中「雄壮威武」的大小姐自然流畅地对话、甚至还有办法压制住对方的勇敢少年迅速博得馆内所有人员的崇敬之心。
「啊、不,我没什……」
「咱家的王子殿下!让小的来替您捏捏肩膀吧!还有手肘,有没有好好保养?可别年纪轻轻就得了网球肘耶!」、「那在下来替您捏捏腿脚吧——」、「腰和背的地方是我的!」、「既然如此,那屁股就归人家啰!」
「唔哇!不、不用!请不要碰我……」白石吓得倒退三尺、避开那一只只长毛的大手,差点将手中的茶泼向前仆后继逼近自己的男人们。「我、我没那种兴致,请不要靠近我……」
「就是说——人家年轻人喜欢的是咱家小姐那种年轻姑娘啦!哈哈哈哈——」
「不、其实也不是那样……」
「咦?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们家小姐?你对咱家小姐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是因为她『太恐怖』所以会害怕吗?」有些人开始挑眉毛、跺脚,双臂环抱在宽阔的胸膛前,而那些臂膀每一只都比石田银还粗上不晓得几倍,胸膛一副比一副还要肌肉发达。
承不承认似乎都不太妥当,白石几乎吞不下嘴里的茶水;他登时有种「误入贼窟」的感觉。想来这些人是完全忘了年龄和身份职业这档子事了。
这些嘴脸活像盗贼的壮汉大叔们……该不会是想绑架他、抓去当什么拳馆小姐的「压寨夫君」吧?假如没立刻答应的话,难不成要把他碎尸万段丢进海里喂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