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卷 第四十一章、发泄情绪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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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我的头肿了……」少年抱着天旋地转的头颅、像个醉鬼一样步履蹒跚。「那个就是,以前阿守曾经告诉过我,说是如果长时间绑在脚踝上、可以强化体力和跑步速度的装备……」
黑河轻皱起眉、冷啐一声,弯身拉好裤管。众人面面相觑,全然无言以对。唯独祖师爷对她的敬畏又更加深好几分,已经即将突破神佛等级。
「什么啊?妳……」过会儿,忍足谦也彷佛想到了件什么重要的事、才回得过神来。「难不成,妳上次就是绑着那种东西和我赛跑?而且还跑、跑——」
「而且还跑赢了谦也前辈『一大段』长度呢。」善解人意的天才财前光替结结巴巴的自家前辈接续下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忍足谦也嘴巴愈张愈大,直到大得能塞进两个拳头;下一秒,就见他开始在保健室里哀天抡地。「不!我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这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我只是在作梦!这只是一场恶梦罢了——」
「呜哇!谦也,你冷静点、别乱发疯啦!」、「白石,你快点来帮忙阻止他啊!」、「谦也前辈,好吵人。」、「阿光!你别再讲风凉话了、不要再吃了啦!赶快来一起帮忙啊!」
……原来如此,因此她所谓「很常见的训练方式」,大概就是指这个吧。白石对伙伴们的求救声充耳不闻、暗自沉思着。
该怎么形容呢……果然是很不容易——攻陷;可怕的女人。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凌乱,黑河也没理睬浪速小子在自己的地盘展现出「极致崩溃」的行为;或者该说,她是罕见「好心」地出借场地供给对方发泄使用。倘若要再讲得更直接一点,就是纯粹幸灾乐祸看好戏;享受着「打击他人」的乐趣。
白石又举步走着、穿过伙伴们之间,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妳竟然真的在脚踝上绑那个……」
黏在某女的身边的远山金太郎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叫做真的在脚踝上绑那个?
「严格说起来,这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思。」黑河翻过纸本的一页,瞧也没瞧对方一眼。「是三船老头一再嘱咐过,假如意图强化实力的话、就绝对不能拿下来的东西。」
「戴多久了?」
「从我认识阿守的时候,她就戴着了喔!」远山金太郎勾起她的臂膀,对部长大吐舌头。
「也就是说,是在更早之前吧。」白石点了点头。虽然当目睹少年作出紧贴在她身侧的行为时,心中便会隐隐浮动着不畅快的情绪;但是看在他不久前才挨过一拳的份上,便暂且不予计较。
该拿出些年长者的器量——他暗暗告诉自己。然后继续说:「可是,妳换女生制服的时候,没有看到啊。」
「正常的制服裙子再长,也顶多只和膝盖齐平、不可能长到小腿以下吧。又不是古早时候的那种不良少女。」提到「不良少女」这词汇,她的口气似乎就不由自主地变差和流露出厌恶感。「即使裙襬长到脚踝,被风一吹就飞起来了,没得遮吧。戴那个也太明显了。」
「嗯、说得也是。」白石发现小少年针对自己的敌意好像愈来愈浓厚。「会很重吗?多少重量?」这小子,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反正是在我自己还负担得了的范围内。」黑河作出默念纸本上内容的口型,貌似专注。「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需要的重量应该会比较多吧。」
他明白她指的「两人」就是忍足谦也和石田银。「即使如此,谦也还是跑不过妳啊。搞不好,连阿银的力气都比不过妳。」
「这不一定,正在成长中的青少年的潜力是很难预测的。」她停歇了半晌,似乎不怎么想面对现实般地补充道:「尤其是男孩子的话。」
部长挑起眉毛、举起双臂交迭在胸前。「那么,妳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黑河抬起头,一脸纳闷;接着又很快垂下颈子。
「哎、竟然都这种时候了,朝会应该结束了吧。」小石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浪速小子扬声喊人:「白石,差不多也该回教室去啦!等一下还要考试啊!」
「哦、说得也是。」解决不了当务之急就无法朝下个目标前进。他也只能暂时把精神集中在接下来的正事上。
「啊!对了,小守守,人家有东西要给妳——」金色小春从带在身边的书包里取出了什么,用双手拿着背在背后、扭着屁股逼近她。
「这是明治家出产的糖果和巧克力,人家想妳一定会喜欢,所以特地去弄来了!这个不会很贵,所以妳就放心收下吧!」
「不是讲过别直接叫我的名字……啊?」黑河愣愣地瞪着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上头则摆了个方盒。外面是由粉色碎花系的包装纸包起来、十分符合伪少女小春对于色彩以及图样的喜好。「不用,我不……」
一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春!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啊?真的有这么难分难解吗?」
「哼!人家本来就舍不得和小守守分开的呀!」他扭头骂了搭档一声,再转回来,又是那副娇羞无限的样态。「快快快、妳快收下,不用感谢人家了唷!但是,如果妳真的很想很想表达谢意的话,就给人家一个吻——」
黑河想现在自己的双眼大概比死鱼更加无神。「……金色小春,你去死。」她连扯开嗓子吼叫和挥舞手刀的力气都没了。
「呀哈!假如要为了妳而死的话,人家绝对是悉听尊便的!」小春没顾对方答应与否,径自把东西往她手里塞过去强迫接收;而后以轻快的小跳跃之姿退开。
「那么小守守,人家就要先走啰!不要太想念人家喔!但是如果妳真的想人家的话,就尽管来人家班上找——」
「什、等等……」
「小春!快点离开了啦!不然你真的会死在这里啦!就算她要想也不可能会想你的啦!」
所幸在某女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发飙前,对方就被醋劲大发的一氏裕次拖走。远山金太郎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再见。
「讨厌!裕次你不要抓人家抓得这么用力、会痛啦……」
……搞什么鬼?怎么又莫名其妙接受人家的馈赠了?该怎么办才好?该去动它吗……而且像明治这种随处可见的国产货哪需要「特地」弄来……她捧着盒子,不自觉碎碎念。
「真是,这家伙明明就是男的,用什么『人家』称呼自己啊?恶心死了……」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她还未曾用太女性化的方式称呼自己过;自称也是使用比较中性味道的「私(わたし)」,而不是近来经常被新一代关西地方女性挂在嘴上的「うち」。
待校队正选们全都离开以后,黑河才重重地吐出一大口闷气;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搁在办公桌上的那杯红茶还在冒烟。
昨日单独相处过的片段回忆,几乎令她无法直视对方;尤其是当又不小心回忆起对方曾作过的那种「特别的梦境」时——虽然没实际窥探过,不过也足够令她赧然得勇气全失——尽可能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和竭力表现出淡然态度,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导致昨夜也没能睡好,有点睡眠不足。
啊……忘记跟部长讨午餐的费用了,早知道就该让他请昨天傍晚那顿才对。
黑河抬起左手、紧握住右臂。
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那道疤痕。应该只会出现在断肢的症状——幻肢痛,却在区区的疤痕上发生。
该不会是代表着什么不祥的预兆吧?
每当心情差或心神稳定不下来的时候,她就想狠狠地发泄情绪。于是,昨晚毅然放了部长鸽子……和白石分开后,黑河立刻拿出手机,选到一组号码、按下通话键。几秒后,那头接通了。
「……喂?是船越先生吗?」
「这声音是……唷!小丫头,原来妳还活着啊?还是刚从地狱爬回来?真是的,太久没听到妳的声音,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呢!」话筒那头传来中年男子的开朗音调。
「明明开学前才见过面……地狱什么……你这有健忘症的臭老头才会下地狱吧。」黑河懒得和对方周旋,直截了当地表明致电意图:「最近有空的话,我想过去那里一趟。」
「哼——老子还在想妳这小妮子到底哪时候才要大驾光临啊。」中年男子大笑了几声。「对啦!这阵子刚好出了些新车种,老子本来还想连络妳来试车呢。啊!对了对了,过几天有场小型比赛,怎么样?妳想不想报名?假如干得漂亮的话,报酬不少哦!」
「关于那个,细节请之后再谈吧。」她在手机这头猛翻白眼。「……总之,我会过去的。」
「哼!这家伙,虽然开口闭口都是敬语,不过态度倒是挺狂妄的嘛。」中年男子的乖张笑声充分地诠释了何谓「狂妄」。「生为女人就要认份,别老是幻想跟男人比高下——」、「哔!」、「嘟、嘟、嘟——」
没等对方吐槽完,黑河便直接按下了停话钮——对方肯定会在那头跳脚怒吼着「这死小鬼竟敢挂老子电话不想活了」之类。她再一次埋怨自己是否电波频率不当或异常、否则怎么老是会吸引到一堆怪家伙。
原则上,倘若情况允许的话,她总是会尽量避免在尚未结束对谈之前作出「挂人电话」这种无礼行径;不过「原则」毕竟只是个斟酌参考用的大方向,偶尔还是存在着例外。
挂完电话,她本来想顺道绕去拳馆打沙包;却因为怕被三船夫妻档和可能会听闻些风声的黑泽问起部长的状况而作罢。转而改去跑市区。至于什么时候会被抓去审讯,就留到以后再烦恼吧。
春末夜晚的微风凉爽宜人;即便如此,在跑完几圈后依旧汗流浃背。黑河背着背包,从四天宝寺区一路跑到浪速区;途中还经过了前夕阳丘车站、惠美须町和难波。
要是那些人知道自己仅以跑步的方式横跨过多个区域、脚上还戴着负重物,不晓得会被吓成什么可笑的样子。光是想象,黑河守就觉得心情异常的畅快——那句口头禅好像是这样说来着?
「んん——エクスタシ……」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脸热得不象话、彷佛遭到燎原之火灼烧,一颗头烟雾迷漫。
——我到底在干什么蠢事啊!?真是的!简直太散漫、太丢人现眼!和小女生赌气便罢、重点是,竟然还被区区一名国中少年鼓励而且还真的稍微「被建立起一点自信」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我果然是愈活愈回去!
黑河当场蹲下、抱着头在心中无声吶喊。引来不少路人的好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