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卷 第三十章、放课后时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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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不由得想起先前她曾经传过「对不起」和「谢谢」的简讯;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懂那两句话分别代表着什么涵义。不过难得见到她心虚成这副德性、一副羞愧得想当场挖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即便伤个几次、也算是值回票价了。应该说幸亏这女人还具备自省的能力,否则就算宽襟豁达如他白石藏之介,也不得不放弃吧。不过,有件他觉得挺重要的事情、还是比较倾向想弄个清楚。
「但是,妳怎么会没玩过臂力棒呢?待在拳馆那种地方,不是有更多的机会能接触到那种健身器材吗?」
「……那是历史悠久的『自由搏击拳馆』,不是高级『健身中心』好吗?那地方就只有『最阳春』的训练设备、沙包拳套哑铃和打击靶这些基本必备的东西而已。」黑河守横了对方一眼。「而且,三船老头很不喜欢那些有的没的器材,他总认为那是旁门左道、又贵又没效果。假如是真心想好好锻练身体的话,是不用依靠任何工具的。」
白石点着头自言自语:「嗯、果然很有三船师父的风范,很像他会讲的话。不过这样可就糟糕了,因为我房里有『一堆』健身器材……」而后,他稍稍瞇起了眸子。「不过,我真正想讲的是……妳说自己刚刚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对吧?」
不晓得为什么他又忽然提起这个;黑河露出谨慎的表情斜瞄对方,僵着脖子慢慢点头。
「问题是,究竟是该处在怎样的角度和位置、才能够让妳把弯折的臂力棒『直直地』朝我和老板的方向发射过来?假设真的是不小心手滑掉的话。」部长大人的目光充满了狐疑意味,还放开了握住右边龙头把手的手、一边叙述一边辅以比手画脚。「如果不是采取像『射飞镖』的动作姿势,怎么可能会产生那种能『捅进墙壁里』的强大力道?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呃、那个……」黑河脑袋垂得更低,下意识玩起手指,「真的、只是不小心的啊……」
「真的?」他的眉毛愈挑愈高。
「……真的啦!我暗算你们有什么好处可以拿啊?」
白石又瞪了她微微泛起红润的右边脸庞一会儿——不晓得是羞亦或怒——最后才妥协,放弃寻求解答。她自己想不开、爱钻死胡同便罢;不过为了节省时间和力气,他这边却必须「随时保持清醒」为好。「哎、算了算了,就当妳不是故意的吧……我是指臂力棒和握力器的事情,还有那面水泥墙。」他想着改天一定得再上门好好向老板赔不是才行。
「不过,踹我胫骨的那件事就不一样了。妳为什么要踢我?」
「啊?那、那个……」事到如今,即使她想以「一时冲动」或「情绪突然上火」等这种理由解释,大概也无法使对方信服吧;肯定只会被当成是在狡赖、死不认错罢了。黑河突然觉得她似乎老是在自己设陷阱、然后不顾一切地自己跳进去。
「难道妳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见她举足不定的态度,白石仰望着天空,哀怨地长吁短叹。
「不!不是!」黑河咬住下唇、别过了脸,欲言又止。「不是讨厌,不是……」
「不是讨厌啊。」他打趣地挑起单边眉毛,「那就是喜欢啰?莫非那是妳表达喜欢的方式?那什么『打是情骂是爱』的?」真要是那样的话,他可就会有点伤脑筋了。虽然换个角度思考,能趁这个机会「严格锻炼心技体」,似乎也不啻是件坏事。
「那个……」她忽然彷徨无措起来,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烦死了!不要若无其事的讲出那种字眼啦!」最后,终究还是只能选择用鲁莽的方式应对。
「什么?哪种字眼?『喜欢』吗?」部长大人用夸张的动作掏耳朵,故意重复并且加重那两个字的力道。
「你、你你你——」就在两人一搭一唱演双簧的期间,甜品店的大门也已然近在眼前。「你烦死人了!到了啦!赶快进去!然后最好被冻死在放甜点的冰库里算了!」
或许她就是习惯用这种「粗暴」模式来表达关怀的个性吧——白石无奈地心想着。作为「重伤对方的补偿」,黑河接手脚踏车过去替他停好。
「不用啦、妳的手还伤着,我自己弄就——」
「啰嗦!我说我来就是我来!你到旁边去!」
……怎么会有这种人,连要帮人家忙都是这么「蛮横不客气」的态度……于是,白石只能摸摸鼻子退到一旁、看着她蹲在后轮的位置栓上锁头,还像抚摸宠物似地轻拍几下龙头和坐垫、嘴里不断念念有词;顿觉一阵兴味。
「妳在跟它说什么?」
「啊?没什么……刚刚害它摔了两次,我只是在跟它道歉——」黑河愣愣地眨动几下眼帘、赫然回过神,发现自己似乎在无意间讲了某些「奇怪的话」,颜面肌肤的血管再度急遽扩张。「没、没什么啦!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好好好、我什么都没听到。」部长大人走进开有凉爽空调的店里,不由得吹起口哨,情不自禁满面春风。「んん—〃クスタシ——」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果然练习完后「立刻抛弃队友们」迅速离开是正确的决定,这趟来得真有价值、收获颇为丰硕。看样子母亲曾经提过、先前目击她会对猫咪讲话的景象,真实性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机率。
相较之下,某女的脸色倒是难看得紧。她绷着颜面肌肉跟在部长身后,走到一张两人座的桌子前;接着停在距离那张桌子几十公分外的地方。
「妳怎么了?」白石将网球袋和书包从肩上拿下搁置在地、径自坐到椅子上,左手撑住脸颊打量着对方。她浑身散发出一股股像是要把那张桌子、连同他给一起「拆成粉碎」的危险瘴气。「我们才刚进来没多久,这张桌子就得罪妳了吗?还是说我又不小心踩到妳的地雷了?」
吐槽归吐槽,不过他的声音里却满载着促狭笑意。
「不、不是啦!」黑河红着脸低斥。敢情这小子当真是逐渐养成了消遣她的癖好不成?「能不能,不要选两人座的……」她垮下双肩、气焰一下子消弭至「无」的数值。
「为什么?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是选四人座位的话,不是会有点没礼貌吗?」白石瞧了瞧四周。放学后的小吃店里果真门庭若市。「而且,现在人这么多、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就算想挑也没得挑啰。」
「可是……」她的话还没完,身旁即响起温和的招呼声。「欢迎光临,请问两位吗?」
「啊、是的。」某部长没理会她暗示到差点扭伤眼球肌肉的视线,「黑河,妳快坐下来啊。不然一直站着多显眼。」
黑河抿着唇、动作僵硬地坐在白石对面,静静看着他先将菜单递到自己面前。「呃?」
「女士优先。」说罢,他还把左手摆在上胸、行了个有模有样的执事礼。
……这家伙如果真的去那什么公关咖啡厅的话,肯定会成为店里的红牌、生意兴隆。
黑河竖直菜单挡住自己的脸,目光越过上方偷偷观望对面的超龄少年。他单手托住腮、正在打哈欠;大概是因为历经不少「波折」后突然放松神经的关系——这种时候才像个孩子。不过无论如何,被称呼「女士」的感觉果然奇怪得很。生平受到此等陌生且「隆重」的待遇,黑河守完全无法习惯、也习惯不了。
「……我才不是什么女士。」
「什么?」白石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妳不是女士?难道还会是男士不成?」
「不是那样啦!你欠揍吗?」黑河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的意思是……」犹豫了几分钟后,她一样点了巧克力牛奶,只是这回换成冰的;另外还加上了冰淇淋夹心蛋糕、以及添有水果和饼干的巧克力豪华综合圣代。「我现在才几岁,『女士』这种称谓听起来好老气。」
「好好好、都听妳的。那不要女士,改成小姐吧。」白石检查了下对方所点的项目,立刻从笑脸转变成不赞同的严肃表情。「妳也太不知节制了,女孩子吃太多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挑的食物不是过辣就是过冰,这女人究竟想折腾自己到什么程度才会罢手?
「你小子是住海边的吗?不用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这回换她托腮打哈欠。这间小店没有把墙面改装设成橱窗玻璃;幸亏如此,她才不需要遮遮掩掩,唯恐被什么人发现自己和某少年的踪迹。于是,部长大人便趁她不注意之时,悄悄在点单上动手脚。
其实黑河非常清楚自己大可不顾后果甩头走人,而且有非常多的机会可以这么做。然而,虽然脑子作如是想、也试着发出指令,却仍然驱动不了身体听命行事,完全受到感性层次所支配。
她开始搅动脑汁、枯思肠竭,努力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这女人又不晓得在动什么奇怪的歪脑筋。白石举起双臂交迭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待神色复杂的她自己理出个头绪。他发觉自己的耐心和毅力似乎也在这过程中「愈练愈壮大」。
直到感受脑浆濒临「干涸」的界线;最后,总算让她勉为其难挤出了个牵强的理由。
不是我不干脆果决地离开。而是,为了甜食;以及要给他这个——
黑河从背包里找出扁平的铁盒,然后把它举到部长大人眼前。
「这是?妳要给我什么?」白石顺手接过。发现里头装着的是曾经用在浪速小子身上的药膏。
「那个,」她把自己的手藏在未脱下的夹克口袋里,用下巴指了几下。「你擦在额头和胫骨上的伤处。」
「妳不是说过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吗?」
「我也说过……」黑河敛下眼眸,避开对方好奇询问的眼光。「是我害你受伤的,就尽管拿去用。」
他绝对欣赏她不争功更不诿过、甚至「迫不及待担责任」而且不担大概会死掉的伟大情操;尽管也挺想劝告她假如「死心眼数值」过高的话可能会对身体有害。
「那我给妳的那盒呢?」
「……收起来了。」她脑袋垂得更低,「还是你比较想用自家的东西,感觉比较安全?」
白石摇摇头,拿着铁盒犹豫了会儿;最后将它摆回了桌上。「妳帮我弄。」
「呃?什么?」黑河诧异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