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参卷  第十九章、胡思乱想有害健康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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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腹疑问的千岁收起手机。在第一堂下课钟响时,很难得不是率先走出教室的人物——对于他竟然会好好坐在教室里,不管是否在认真听课;光这个称得上「好学生」一半的行为,就已经够让同班同学大吃几惊,每张脸都呈现出愕然的神色,还不断地私下讨论「糟糕了这回的赌盘该怎么办啊」的问题。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就更使众目击者下巴禁不住脱臼。
    
    他直起近两公尺的高大身形,朝在校内无论是家世、外貌、本身的人品,亦或学业成绩,都算是数一数二排在前头的人气角色晃去。「月宫同学。」
    
    少女丝毫没受到他的身高压迫影响,径自拢拢一头大波浪状的栗色鬈发,笑靥如花。「千岁君。请问有什么事呢?」
    
    「可以请妳借我一下笔记吗?我先前这堂课有些内容没听到。」
    
    「呵呵、可以啊。」少女从椅子上站起,先轻轻移开摆在最上面的课本、再将底下的笔记簿阖上,以双手捧持之姿递至对方眼前。完后还不忘朝他微微欠身。过程中的动作表现是一径的优雅从容,足以显示其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风范。「你也别老是逃课啊,千岁君。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喔。」
    
    「多谢妳的忠告。」千岁稍微往笔记本里头瞄了几眼。写印在页面上的字迹极其细致娟秀,排列井井有条、十分工整。由此可见,其字迹主人必然拥有一副缜密且谨慎的心思。「不过呢,既然吃亏的是我自己,只要不妨碍到其它人就没关系了吧。」
    
    「噗、你这说法也满有道理的。」少女偏头微笑了下,接着作势离开位子。
    
    
    呜哇……糟糕了,我想不到可以拦住她的理由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总不能直接拉着人家不让她离开吧。
    
    
    千岁捏着手上那本笔记,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枯思肠竭。最后,他悄悄启动了才气焕发的绝招、想试试看能不能激起点灵感或预测她接下来的举动。
    
    「对了,千岁君。」就在即将踏出教室门口的剎那,少女忽然再度返回。「虽然有点冒昧,不过我倒有个问题满好奇的。你和黑河老师很熟吗?看你们网球部好像和她走得挺近的。」
    
    他暗自松了口气,迅速恢复原状。「嗯,我是还好,她和其它人比较有话聊。」
    
    「其它人的意思,是指什么人?」少女坐回自己的座位,并且笑着向对方表示「千岁君你别一直站着啊这样我也要一直仰头脖子很酸的」。
    
    「其它人就像是小金啊,妳也应该听说过他们从以前就认识了。」他也笑了笑,坐在她旁边的位子。「除了他以外,她也和小春和裕次等人不错。呃、应该说是有点单方面的纠缠……另外,像阿银和她的调性就满合的,也能正常的聊天;她好像挺尊重阿银的,毕竟对方是『祖师爷』吧。小石川好像就挺怕她。至于阿光嘛——与其说是聊、倒不如用互相吐槽来形容比较适合吧。谦也的话,恐怕他会对她产生些敌对意识吧。」
    
    他稍微提起先前曾在保健室里亲眼目睹的那场另类相声,以及浪速小子和某女的那场耐力赛。然而少女却没表现出明显的诧异或愉悦等情绪起伏,瓜子小脸上的笑意毫无变动。倒是围观在旁的同学们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杆、不支倒地,还拼命狂喊「老师也太了不起完全看不出来真有她的」。
    
    「原来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啊,还挺有趣的呢。」少女侧首望着对方,牵起嘴角。「网球部果然是全校最欢乐的地方呢。这让我觉得好羡慕啊。」
    
    千岁忽然无法直视女孩的笑颜。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会让他与模仿狂一氏所做的面具联想在一起。
    
    「是的,就是羡慕……」少女伸出双掌托腮,眼神显得悠远。「那,你应该知道老师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吧。」
    
    「呣……」千岁将话音停留在口中,犹豫了一会儿后又咽回去。「不,我不知道。」
    
    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想对眼前的女孩透露太多关于某人情报的意愿。随即他看着月宫转过脸来面向他。
    
    「或许妳可以去问问小金……远山,他应该会比较清楚吧。」千岁笑着说:「不过,知不知道这种事,应该都无所谓吧。」
    
    「说得也是。」少女顺着他的意见点头。「远山君吗?他真的很活泼可爱,可惜年纪太小了,可能在沟通和观念上会有些隔阂。大概要是恋童癖才有办法接受吧。那,你们有听说他们两人为什么会认识的过程吗?」
    
    「这个嘛……」他又让不完整的句子在舌头上打转;最后还是没照实回应。「不知道,她不太会谈论自己的事。」
    
    「是这样吗,果然。」少女露出满意的微笑。「那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
    
    「你所谓『不知道的人』,当中包不包括白石君呢?」
    
    原来如此……恐怕某部长大人才是她的重点。千岁嘴角也勾起了然的弧度;心中莫名产生了种谍对谍的奇妙感受。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嘛,我不太晓得呢。我才刚转学来不久啊,还处于和大家熟识中的阶段。」他差一点就要顺口丢出「不然妳可以自己去问他啊」之类的回答。倘若把某女交代的任务搞砸了,他担心自己可能会走不出四天宝寺中学的耍宝正门。
    
    「或许,我该自己去问他?」少女紧接在后的这句话害他险些呛到喉咙。「这让我有点惊讶,我本来还以为千岁君你什么都知道,是个万事通呢。」
    
    「哈哈、我除了爱散步以外,实在没什么好值得说嘴的长处。」
    
    「噗、散步可以当作长处吗?是你太谦虚了。你不但网球厉害,听说下将棋的工夫也很精湛不是吗。」少女微笑答完,又起身要离开。千岁也佯装欲随意逛逛的样子,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出了教室门的少女没往二班的方向走,而是踅往相反方向。长廊两侧都设有盥洗室。因此她进入的是一班隔壁的洗手间。
    
    千岁晃到二班外头,里面只有正在打呵欠的忍足谦也。后者发现走廊上那道醒目的伟岸身影,便也步出教室到他面前。「唷、千岁,竟然能在这种时间、在校舍楼里看到你啊,还真稀奇啊。」
    
    他想起老是被某女指责该乖乖听课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嘛、我偶尔也要尽尽当学生的义务和责任啊。怎么?我们家部长不在吗?」
    
    「他一下课就跑不见人影了。反正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要不是去顶楼探视那些花花草草,就是去保健室报到吧。」谦也抓抓脑袋,拿好友没办法。「真是,明明身体状况好像不是很好,却还是这么爱到处蹓跶。」
    
    「说起来,他是怎么了?早上那场骚动规模还真不小。」
    
    谦也耸耸肩。「谁晓得。」他的视线因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影子而不经意调往一旁,接着发出一声惊叹。「呃?」
    
    千岁也随着他的目光转头。「月宫同学?」
    
    「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谈话。千岁君,忍足君。」少女亟有礼貌地对两人鞠躬;并拢的双手规矩地摆在大腿前方。「请问,白石君不在吗?」
    
    「呃,是啊。」两人对觑一眼。
    
    「这样啊……」她的娇俏容颜依旧充满笑意。但是那双戴了墨绿色角膜放大片的瞳孔,却给他们一种空洞无采的气质。「对了,忍足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对方点头,少女才续道:「你和黑河老师,关系很好吗?」
    
    「唔,该说好呢、还是不好呢……」他思忖须臾,然后两手一摊。「一般般吧。不是特别好也不会特别坏。她脾气可是差得很,我们常常被她追着打呢。尤其是小春和裕次。」
    
    「原来是这样。」少女将低着的头微微倾斜,形成极富魅力与吸引力的斜四十五度角的拍照姿势。「说实话,我认为以她这年纪当上校医而言,实在太年轻了点。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千岁和谦也两人再次相互迎上目光。「谁晓得,也许是短大或专门学校毕业的吧。」
    
    「可是,据我所知,当校医似乎是需要满足一些必要条件的。」
    
    「这种事……就算问我们也不知道啊。」谦也扯扯嘴角,笑得没辙。「我们又不会特地去研究那种制度细节。」
    
    「——月宫同学,好像对她很好奇啊。从刚刚开始就问着类似的问题。」
    
    面对千岁似笑非笑的表情,少女也展现出不慌不忙的自然和自在态度,嗓音细嫩轻柔。「毕竟都是同一个学校里的人、也算认识嘛。会想关心和了解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啊。」
    
    言迄,少女又对两人福了福身,才转身离开。
    
    
    等对方进到教室里后,忍足谦也才开口:「那女的,平常在班上就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
    
    「也未免太多礼了。偶尔一下还好,可是次数多了就……」他搓搓短袖下、表面浮现一层鸡皮疙瘩的那截手臂。「感觉好奇怪。有点……假和做作吧。」
    
    「你没听过『礼多人不怪』这句话吗?」千岁没所谓地背靠着走廊墙面,「人家可是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喔,听说好像是地方上的贵族仕绅。在过去似乎挺有名的呢。」
    
    「她的礼已经超过了多的程度、已经满出来了吧。」忍足谦也将上身探出敞开的窗口,任由暖和的春风吹拂上自己的脸。「这种人在冰帝随便抓都一大把。这是听侑士说的。」
    
    「嗯,就是那位冰帝学园的天才,会『锁心』的忍足侑士吗。」
    
    「噗、拜托,什么天才和锁心啊,传言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谈到同样喜欢和自己拌嘴的堂兄,谦也就不得不兴起一股欲吐对方槽的想望。「他只是个嘴硬又爱吵架的家伙,又骄傲自负。一年级时输给现任的迹部部长后,就沦为人家的阶下囚了。上次还拼命和我炫耀什么关东新星。真是,那个姓越前的小鬼头是青学的选手,又不是冰帝的。哪像我们家的关西新星就在我们这里。我夸耀他可是有道理也理所当然的唷。」
    
    听着对方像大开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地谈论起家族和比赛的事情,千岁的思绪也不自觉陷入过往回忆——还在九州岛的狮子乐中学时,和好友橘桔平一起度过的那些网球生涯。
    
    离开九州岛后,橘现在已经在不动峰中学重新开始了;希望他也已经走出夺去自己视力的阴霾和障碍。他可是非常期待再度同他对战的那天到来。希望对方的球技没因为那件意外而退步。据监督渡边的转述,不动峰好像是今年东京都大赛的黑马。
    
    「千岁?千岁?你怎么了?」谦也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
    
    「嗯,没事。」
    
    他们就这么持续着比赛相关话题,直到下午第二堂课钟声响起。两人看着部长大人迎面走来。
    
    「唷!白石,你去哪里啦?」
    
    「明知故问。」他对好友掀掀唇角,就要转进教室。
    
    忍足谦也怪笑几声,对千岁摆摆手、便随后跟进去。「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白石留心到班内的众眼光全追循自己移动,无可奈何地叹气。「拜托,我真的没怎样了,不要大惊小怪的好吗。」
    
    「……都已经当众昏厥了还能算大惊小怪吗?」浪速小子继续用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绕了几回旋后,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定。
    
    
    在台上老师讲课的期间,白石全然没将精神放进课程内容里,脑海中尽充塞满不久前路过操场时、目睹某女替上体育课的学生处理伤口的景象。
    
    远远望去,黑河依然是一身的黑、神情波澜不惊,嘴巴张张闭闭像是正交代着什么注意事项。那把过腰长的黑色马尾巴披垂在身后。
    
    实际上,他觉得这种「必须与人接触」的行业和她的性格实在既抵触又冲突。光凭外在一切表现,她倒比较像是那种情愿躲在单人世界中耍自闭或孤芳自赏的类型;也应该是那种类型。他立刻想象出一幅以实验室为家的「疯狂怪博士」的画面。
    
    此时,彼端的她貌似处置完毕、站起来;接着,眼神突然瞥往他所在的方向。彷佛已经察觉到他的注视一般。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数十公尺远的距离遥遥相望,谁也没先移动。几分钟后她收回视线,信步离去。
    
    那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神彷佛毫无挂念似地既轻且淡,不过当交会在一起的那瞬间、所产生的捕攫力道和冲击,却让他的意志久久无法抽离;脚底像是生了根般扎进下方的水泥地面。
    
    
    白石换了只手撑住脸颊,神态宛如饱受难题困扰似的心事重重。连任课老师的呼唤声以及好友谦也的暗号都收不进耳、纳不进眼。
    
    「白石君,如果你又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去保健室躺一下,老师不会介意——」
    
    「呃?什么?」他速速回神,全班同学都正盯住他瞧。「对不起,我没事。您请继续。」
    
    白石扬起满是歉意的笑容。师长则是端详了他一会儿,才接续讲起课来。期间还时不时把关怀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某样雪花般白色的东西「咻!」地一声轻坠于他桌面。那是一张被对折两次的纸条。来源自然是他的浪速之星损友。
    
    『你到底怎么啦?难道是刚刚你去过的那地方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
    
    他瞄见好友那副略为谴责的神色,于是赶紧补上保证。
    
    『如果我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会和你们说的。我愿意用人格担保。』
    
    这句回应让忍足谦也遏止不住地笑出声。引来台上师长与周遭同学的瞩目。这对天生拍檔好兄弟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你的人格啊,那还真是挺值钱的。好吧,我信了你这次。』
    
    看好友这才算满意地搁下纸条、继续消耗橡皮擦,白石也继续沉浸回自己的思维中。
    
    说起来……她所谓的「发生什么事」,到底是指什么?
    
    
    难不成,是和他所目击的怪异人影有关?
    
    
    莫非那人影,真的是「那种」……
    
    
    他告诉自己别再想下去,试图平缓紧张起来的情绪。
    
    
    光阴飞逝。很快地,来到了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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