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贰卷  第十六章、以柔克刚是亘古不变的萌定律(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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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的笑容一样会让她感到贴心和温暖。但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太相同。她肯定绝对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无论是在「长相」、「身材」亦或「性格」等各方面都比小金还要成熟稳重的缘故所以才会产生那种「不该有」的错觉。
    
    「啊、还是『小的我』来替您效劳如何?『黑河老师』?俗话说的好,『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直到听见对方隐隐带笑与故作恭敬的温润嗓音时,黑河才赶紧从呆滞的意识中回神过来、丢了一句「服你的大头鬼我才没你这种搞笑弟子」,然后迅速夺走他手上那条包有冰块的冷毛巾,坐回办公椅上,低着头、将那袋硬梆梆的冷毛巾往肿起来还在发疼的左颊一贴。冰冷的温度接触到肌肤的瞬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不要模仿忍足谦也的口气,听起来很讨人厌。」回想起来,她刚刚还把人家给气走了。大概只能说那小子的伙伴意识真的太强了,以至于对她这种意图划清界线的行为十分感冒。
    
    
    唔,她忽然有点……是相当佩服自己。
    
    
    「妳也知道这种口气很讨人厌。」白石没坐在有离办公桌有段距离的床沿,而是拉来一张矮凳,就着她面前落坐;边说还边挑起眉毛。「刚刚妳的口气虽然没这么讽刺,但是听起来也挺『讨人厌』的。」
    
    黑河用捆满绷带的左手抓着那包冰毛巾按在左颊上,斜睨对方的视线里满是不悦。「你小子胆子真大。除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之外,从来就没人敢说我讨人厌。」
    
    
    正确说来,是大部分的人没有敢当着她的面直言她是个讨厌鬼的胆量。因为总会在开口前,便先被那双冷酷且毫无情绪的眼神吓退。
    
    
    「彼此彼此。说到自以为是,妳自己还不是也一样当仁不让。」白石作出夸张的举止、装模作样地对她拱手行揖,难得对家人和关系烂熟的伙伴以外的对象用没好气的口吻说话。「妳自以为不想要我们担心而躲躲藏藏的、自以为表现出来的假成熟;其实看在我眼里,不过就只是单纯的逃避和赌气罢了。身为校医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妳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啊?连自己都顾不好了,还怎么能照顾别人呢?当心哪时候还要换别人来照顾妳。」
    
    
    「喂、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很多医生都是死在自己的专业项目下吗。专治心脏病的医生死于心脏病、癌症权威命丧于他们领域的癌症、医高血压的人自己的血压值比病患还要高了不晓得多少。相关新闻报导的量那么大、你自己才该多去看看,别在这里大惊小怪了。你没听过『打雁的被雁啄瞎眼』这句俗谚吗。」
    
    
    「妳只是校医,又不是专职的医生,别把自己和那种作息不正常、日夜颠倒的人物比在一起。从来就没听过有人当校医当到什么病发的案例。假如真有的话,那除非是妳自讨苦吃。」白石忽然萌生了股冲动,就是把面前这个人的头盖骨剖开,瞧瞧里面的大脑构造是否异于常人。
    
    被对方这么一驳得理屈词穷,她顿了顿、别开放在他脸上的目光,不服气地鼓起双腮。「……白石藏之介,你现在是又想找我吵架就是了。」
    
    
    尽管如此,她却无法否定对方那番口若悬河的数落所言不假。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想吵架的人应该是妳吧。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人大声对吵。我简直能听见我的良好修养泣不成声了。」白石又朝着天花板叹出口气。他忽然有种每每遇到这个人时,自己彷佛就有满肚子吐不完的闷气的无奈感。「好了好了,我们先暂时休兵行吗?看妳的脸肿成这副德性、还有这只左手。搞得浑身伤痕累累的还要吵,妳自己不觉得怎样、我光是在旁边看都觉得快要痛死了。」
    
    「……我又不是没神经,怎么可能不会觉得怎样。而且受伤的人又不是你,你在旁边凑什么热闹喊什么痛啊……」黑河撇过脸,噘起嘴巴低声嘟嚷。
    
    「我只是打个比方……」
    
    
    ——没想到这女人还真会也真喜欢顶嘴。说她年纪比他们这些国中生还要大,真是打死他也不相信。白石一手扶在脸上,不由得如此恼怒地心忖。忽然有股想拿什么东西塞住她嘴巴的冲动。
    
    
    「伤员就要有伤员的样子。既然妳这么想讲话,那我就让妳讲个够吧。」白石无视掉对方投射过来、显然十分不开心到极致的眼光,径自用加重力道的口气说:「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妳那张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脸蛋。是熟人?还是不认识的?」
    
    然而,每当提到这问题时,就又让她像双唇缝上拉炼外加灌了三秒胶般,死活不愿吭气。只愿意用点头承认肇事者并非陌生人。
    
    「所以说妳认识对方?是谁?」他支手撑住下颚、微勾唇角,没来由感到兴味。「怎么?又不讲话了?变哑巴了?」
    
    「……讲了也没用,你们又拿那种家伙没辙。」她把包有冰块的毛巾紧贴在左颊上,嘟着嘴巴喃喃自语。
    
    「确实就像谦也说的,能把妳打成这样的人物,一定是个厉害上几百倍的狠角色。」他倾下上身,双臂摆在腿上,凝望住她的脸的视线认真异常。「但是,我就是想知道。真的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吗?」
    
    黑河曲起双脚搁在胸前,整个人缩在办公椅里头,下巴放置在膝盖上,轻囓下唇、目光四处飘移。就是怎么样也不肯停留在对方身上半秒。
    
    
    真是的,原来这女人也会感到心虚。白石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是在和外星人交谈,对话不能。
    
    
    「那我换个问题。妳的手呢?那应该不是被打的伤、而是打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变成那样的吧。」白石看着她那只包得像山东大馒头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然后很无聊地发现他们竟然在这种怪异的情况下产生了同样的「共通点」。差别在于整体长度;以及他的绷带只有一层,但她的却缠了有若干层。
    
    一听见白石询问起自己左手的伤从何而来,就让黑河不由得用稍显怨叹的眼光杀向对方,并且在心中无声吶喊。
    
    
    ——还不都是你害的!
    
    若不是被你的爱慕者刺激到,耳根子软又生性自卑的我会拿拳头去刮墙壁吗!?
    
    ……唉,我在干什么。明明就是自己心性修练不足,还怪东怪西、怨天尤人。我看我的生活果然是过得太惬意、太散漫了,还差得远呢——
    
    
    白石愣愣地注视她一会儿怒瞪着自己、一会儿又把前额贴在膝盖上唉声叹气,自导自演的感觉相当……投入,不禁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但在演完以后,她还是没说出原因。
    
    「……一定很痛吧。」无所谓,路不转人转。沟通技巧弹性十足、兼具搞笑耍宝天赋的他将话锋一改,换了点略带感性的调子。「不管是被打到还是打到什么的那一瞬间,一定很痛吧。妳有哭吗?」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为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伤掉眼泪。」黑河按着贴在左脸上的冰毛巾没好气地斜睇向他。冰块在手温以及风吹的双重作用下正逐渐融化,冰凉的水流淌到左手上的绷带。于是她只得换右手拿持临时冰袋,还被对方消遣了一句「妳看吧就叫妳用抛弃式冰袋的还不听现在弄得满手都是水还滴到身上了吧活该」;接着又被对方扔回一句「烦死人了你小子不要只会紧咬着这点不放穷追猛打很幼稚」。
    
    
    「说的也是,眼泪可是很珍贵的东西。特别是对女人来说。」白石打住和她的斗嘴,决定不顾她的抗议、把她手上的湿毛巾抢走,然后将径自拿来不沾手的抛弃式冰袋塞进她手里。换来她两束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不得已接受了的斜视。「俗话说眼泪可是女人的武器呢。假如抓准时机使用的话,肯定会让男人二话不说弃械投降。」
    
    黑河听见他如是说道,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什么眼不眼泪投不投降的,恶心。我的武器,向来就只有这四只手脚。」
    
    「说的也是……嗯、不喔,还少了一样。」
    
    「什么?还少了什么?」黑河疑惑地瞧着对方刻意故作神秘的表情。
    
    「就是……」白石稍稍将上半身往她的位置倾过去。「这张比鹅被咬到还要更痛的嘴巴。」
    
    「你、你你你——」她被对方带有明显笑意的表情话语、和有些过近的距离给惊得目瞪口呆,身子倏地往后弹。
    
    
    这、这这这——这种急转直下的剧情发展是怎么回事?这种像是「调情」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她又开始感觉到阵阵蒸气从一颗脑袋瓜上冒出,隐约似乎还听得见水烧开时从壶嘴发出的「哔——」声。「你、你还是去球场练习吧……明天就要比赛了不是吗。」
    
    「哦?妳还记得啊。怎么样,妳要不要来看我们比赛?我们已经打了这么多场地区预赛,妳却连一场都还没欣赏过耶。干脆跟校长先生报备一下,跟我们一起去——」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啊?别胡扯了。我怎么能随便离开这里。而且我是哪门子的小人物?直接和校长先生报备是越级的举动,对其他单位的长官是很不礼貌的。」她没好气地赏了对方好几枚卫生眼。
    
    「可是,我很想让妳见识一下我比赛时的英姿啊。我保证绝对跟平常练习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喔。」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只差沒順勢在話尾接一句「エクスタシ」。
    
    「你——」至此,她也管不得脸上的疼痛,〝啪!〞的一声就把烧到烫红的脸庞栽进胸前的大腿里。「我拜托你行行好,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当了红烧鸵鸟几秒钟后,她像是忆起什么似的,就在对方满是玩味的目光凝睇下、猛地抬起头来,用困惑的神情问道:「……等一下,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不是吗?为什么你们会跑来这里?」
    
    「妳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这回,换白石双臂环胸,用不以为然的眼神斜斜瞅向她那张五彩缤纷的脸蛋。「要不是妳存心和我们玩捉迷藏玩得那么卖力,我们有必要使出『杀手锏』吗?」
    
    「呃?杀手锏?」满头雾水的黑河傻楞楞地覆诵这几个字一遍。
    
    「当然是……」他转了转眼珠子,露出淘气的微笑。「装病啊。」
    
    「啊!你们竟敢这样!小心我去找你们导师告状喔!」
    
    「假如我们不那么做的话,哪能这么顺利逮到妳啊。」
    
    「喂、别拿我当作你小子光明正大逃课的理由。」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惹得她差点没吐血倒地。敢问她眼前的这家伙是哪位?应该是拥有白石藏之介的外型的膺品没错吧。「还有别说什么逮不逮我的,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呃?把妳当成什么?当然是把妳当成——」白石忽然一惊,霎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定义所谓的她是「什么」身分这问题的答案。朋友?老师?长辈?由于大脑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蓦地当机,因此他索性跳过了这个问题。「重点是,假如妳真的去找我们导师的话,不就等于把妳和我们网球部的关系昭告天下了吗。」
    
    「喂,不要把我说的和你们好像存在什么不可告人或见光死的关系好吗。随便让人听到的话会被误会的。」黑河第三度没好气地斜瞪他一眼。
    
    「咦?难道妳不想要吗?」他搓了搓下巴,笑得一脸灿烂得意。看在她眼里顿觉非常刺目。「所谓见不得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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