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唐大葱颤抖着抬起他的手：“向右。”
    我和阿晖对视了一眼，面对这样的分叉口问题，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有人站出来指点一个方向是很有必要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我都没有把握去作选择，倒不如就按着唐大葱说的做吧。阿晖转身瞅了瞅后头，尽管现在听来追捕的声音有些远，但并不代表危机的解除，他看向我，然后跳上了我的背：“快跑吧。”
    我虽然心里面对他这种动不动就要贴着人背脊蹭路的行为表示十分鄙夷，但这种情况下苦力这个角色也只有我能担当了。背上的唐大葱在为我们指点完迷津之后很顺理成章得昏死过去，我暗骂了几句，松了松方才跑得抽筋的小腿，冲进右边的甬道。
    冥重楼里的甬道建造地特别坎坷，地面坑坑洼洼就不说了，最可恶的是转弯处总是忽然地变窄，害的我每次刹车不及时就带着身上的唐大葱和阿晖撞了上去。“哎哟！你就不能多长一只眼睛？”我一个冲动脚一滑，又给撞上了甬道壁，这回冲劲过大，阿晖直接给甩了出去。
    这家伙一落地就扯着嗓子嚷嚷了一大堆抱怨，我连忙示意他闭嘴，要是把阴兵引过来有够我们好看的了，说不准人家一镰刀下去小爷我就往生了。我拖着唐大葱半死不活的躯体站了起来，“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出口啊……”这个点上要是说不累那绝对是讹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我几乎不能感知这些肌肉有没有酸痛，“还有，我怎么觉得这条路兜来兜去，该不会是绕进一个死胡同了吧？”
    甬道之内每到转弯处都会出现一处瓶颈，而每到这些瓶颈我都免不了撞得一个鼻青脸肿，但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总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轮回，一想到这儿，我免不了又是一身冷汗——要真是如此，但还不如给阴兵逮住一刀子下去痛快，不然小爷我就得带着这两个陪葬的拖油瓶在这儿被困死，到时候都成风干尸肉了。阿晖探了探四周，然后从身边抄起一块薄薄的石片，然后撑起身，在那突然变窄的甬道壁猛力一划，紧接着跳上我的背：“继续跑。”
    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狠命地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将唐大葱一扛，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打起精神之后我很快就发现了甬道宽窄的变化，便早早地放慢了脚步，避免自己再吃一次“粽子撞墙”的痛苦。好不容易在障碍物面前刹住了车，结果最后一步脚底一滑，直直地摔倒地上，阿晖这小子在我屁股落地前一瞬间跳了出去，结果半死不活的唐大葱又挨了我一记“泰山压顶”。“草，真他妈是个圈套啊……”
    阿晖凑上那块凸起的甬壁，伸手摸了摸，像是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一样的。”
    我的大脑“嗡”得一下，顿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那怎么办？”
    “肯定有问题，这甬道明明是有入口的，”阿晖蹙紧了眉头，“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一个环形的跑道，入口去了哪？”
    “小爷怎么会知道？”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握了握唐大葱的脉搏，这家伙真是牛逼，小心脏跳得还真是欢脱，真不知道他是昏迷还是睡着了，“这儿是冥重楼，不要拿你的推理思维去跟那些无聊的神仙菩萨作对比。”这倒是我的真心话，毕竟这里是阴界，是由冥主与十殿阎罗统治的国度，撇开这些脚底下还长年呆着一个地藏——这些不是人的家伙每天吃饱了肯定不会闲着，就比如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设置阻碍，以保护酆都和阴界的安全——不然的话我相信见钱眼开的盗墓贼一定会拎着炸药包子把奈何桥炸了然后闯进酆都来捞古董。
    阿晖显然也明白我的意思，这就意味着至少冥重楼的高层已经发现了我们的闯入，从而在这甬道里施下了法术，旨在于将我们困死。他走过来摸了摸唐大葱的寸口，然后抿着唇坐到了我的对面。“有什么办法么？”
    “嗯？”
    “我是说，能有什么办法破了这迷宫法术？”他攥紧了拳头，我摇了摇头：“如果罗莹在还有点希望，可是现在就你我……”我用目光扫了扫双方，还是那句话，就论修行来说，你阿晖当了罗莹一千多年的跟班都没有办法，我这么个死了才五百多年的粽子能好到哪里去？到时候下场说不定就是给人蒸蒸熟，然后整只装盘端到冥主大人面前，亲，正品五芳斋粽子哟……
    我无奈地抓了抓脑袋，摊手以示意自己没有办法可以想。阿晖的眼神黯淡了半分，他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唐大葱，又回过神来打量打量我，从他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的焦急，但现在“愁”有个屁用，把头发愁白了都破不开这法术——发愁能顶事的话小爷我一定冲到阳九九去把那个冥主揍上一顿：这家伙真是闲得蛋疼了，把冥重楼造的那么复杂，你家办公室九楼还没有电梯，你倒是乐意？
    不过这些都是空想，小爷我是读书人，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骨气，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嗝屁整那些什么悲观主义。现在的形势是一只功能基本可以无视的粽子，一味功能也基本可以无视的魂魄，还有一个连功能都没有的活人——现在也半死不活了，很不幸地被困进了冥重楼不知是哪一层的甬道——我心里愤愤的地自抽两个耳光，到现在连自己在第几层都不知道，我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再试试吧。”阿晖看了我一眼，又侧起耳朵听了听，似乎没有阴兵追来的声音。我心说都到这步田地了，也没必要再浪费一批阴兵来解决我们。他站起身，在原先的记号旁边画上了一个更大更明显的记号，然后转向我。我撇了撇嘴，终究是站了起来，“等等。”
    “怎么？”阿晖对我突然的停顿很是疑惑。
    “也许，”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可怕但又很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这甬道会一直绕下去，无论如何都会绕到原地的话，“我们如果把唐大葱留在原地……”我有些忐忑地开了口，毕竟这儿不是阳间，所有无神论的思想都不适用，要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当记号，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好像也过分了点。
    阿晖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从他的口形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吃惊。的确，这样做风险足够大，“既然我们的动静已经在冥重楼的掌控之中了，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离开唐大葱的时候把他解决干净。”
    “要真是这样，他们难道没有直接解决我们的能力？”我反问了一句。我总觉的，既然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为什么发现的人没有直接解决我们？而是把我们困在这么个鬼地方……“阿晖，你有没有觉得，这甬道其实并不是要困住我们……”
    阿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