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她抬首,满目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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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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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苏竹拿着帕子把石碑上的灰擦净,指腹划过凹凸不平的痕迹。
“徐尚林之墓”。
站起身子走到坟旁,那里有一棵小树苗,徐尚林头七之时自己亲手栽种在那。因为栽种的时日不久,所以还是瘦瘦小小的样子。
伸手轻轻抚了抚叶子,“快快长大好么,不然我怕他找不到回来的路……”
扫完坟,苏竹下了山。
山脚下有片空地,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空地中有个小木屋,坚实而朴素,这是苏竹的家。
院子里,一只滚圆的橘色小猫静静的窝在门口,一见到苏竹回来便姿态优美的蹭了过去。
“红豆,我回来了。”苏竹蹲下身挠了挠小猫的头,“有没有乖乖在家啊?”虽然知道红豆只是一只小猫,可早已把它当成家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小猫在苏竹掌心舒服的来回摩蹭着小脑袋,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甚是享受。
“肚子饿了吧,我去准备吃的。”站起身的苏竹一边逗红豆一边向前走,惹得红豆跟在苏竹的脚边直绕圈子。
红豆是只流浪猫,在尚林走的那天气息奄奄的趴在家门口。
苏竹总觉得红豆是尚林不舍的眷恋,所以给予红豆满满的照顾。
第二年。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尚林,今年的花开的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碑前的女子静静垂首,一旁的树上开着白色的花,一阵风过,四下飘落。
像往常一样漫步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树林附近时忽然听到有悠扬琴声,伴着刀剑相拼的响动,苏竹看向山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过去看热闹了,提起裙摆,急急忙忙的往山下跑去。
气喘吁吁的跑回家,苏竹抱起翘着尾巴等在门口的红豆,小跑着进到屋里,背抵着木门滑坐到地上。
“我在路上听到声响,可能又是江湖中人追杀仇家来到这里了。”一边挠着红豆的下巴,苏竹一边喃喃自语。“离的这么远了,还能听到这刀和剑的嘶鸣,真是让人头疼啊……”
红豆舒服的窝在苏竹怀里,外面的世界根本与他无关。
太阳西落,苏竹估摸着林中的打斗应该已经结束了,这才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准备做晚饭。
推开门,只见院中的秋千上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子身后背着长型的包袱,女子耳侧露出一段洁白的簪子,不是寻常人家。“你是不是恶名昭著的大坏人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追咱们呀?”女子长的很秀气,一双大眼委屈又无辜。“乖,你不懂,这是一种游戏,大家平时就喜欢互相追着打打闹闹。”男子一脸正经的说着谎话,脸不红气不喘。“可是你把他们都打出血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女子还是很疑惑,“那是他们给咱们时间快跑呢,一会儿就追来了……”
看着男子换着花样儿的哄骗女子,苏竹有点哭笑不得。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苏竹走到两人面前,“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女子一见到苏竹靠近,一双大眼瞬间充满了泪水,怯生生的躲在男子身后。
男子把女子护在背后,歉意的一笑,“见笑了,拙荆怕生人,我们是来这游玩的,现在天色已晚,可否借宿一宿?”苏竹点点头,“要是不嫌这屋子简陋就进来吧,过门既是客,我正好要做些吃的,你们进屋随意坐。”男子感激的道了谢,领着女子走进屋去。
准备好吃的,苏竹端着餐盘走进屋子,只见红豆霸着一把椅子,那女子依旧是怯生生的受着男子的保护。苏竹感觉自己看错了,因为她好像见到红豆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以吃了,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不过这山中的食材倒是很新鲜的。”招呼着客人坐下来,苏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同别人一起吃饭了。
“姑娘,这山中只有你一人居住么?”男子闲话家常。
“本来还有我夫婿,但是他已经过世很久了。”苏竹低着头。
“呃……”男子顿了一顿,“夫人请节哀顺变。”身旁女子悄悄瞟了男子一眼,似乎是在怪他说错了话。
顿时气氛冷了下来,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吃着碗里的饭。
“咦,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好好闻的香味儿啊?”一直安静埋头吃饭的女子突然开口问道。
“不好,是迷药,快屏住呼吸。”话音刚落,男子和苏竹就软软的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大意了。
屋门被大力踹开,一帮黑衣人一拥而入,“哼哼,这下看你们还怎么跑!”一把把银晃晃的剑举过眉梢。
“快跑,发什么愣啊!”男子焦急的朝女子大喊,女子一脸诧异,“他们不是来找咱们玩的么,我为什么要跑?”总是云淡风轻的男子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一个百里飘香。”看似柔弱无害的苏竹竟然一语点破。
“想不到一个山野村妇居然知道我们的独门秘药,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但身旁瘫软的男子,连领头的黑衣人也很吃惊。
“两年前,流云山。”苏竹一双眼对上黑衣头子,眼神坚定。
“嗯……你是竹娘子,可你不是早该死了么?”
“我活着,可生不如死,为了解去你们下的毒,徐尚林替我而死。”
“原来是那个书生,这可真是任务中的败笔,不过没事,因为今天你又要再死一次了。”黑衣人笑的狂妄。
苏竹闭上眼睛。
“我要是你们,就乖乖走出去,顺便把门关好。”角落里突然响起年轻男子的声音,众人僵硬的转过头去,没记错的话,好像没人到那里去啊。
只见红豆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步步间幻化成一名少年郎,头发火红,柔软发亮。
“红豆?”苏竹一脸诧异,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红豆怎么变成这样了,再怎样也该变成尚林的模样才是啊。
“不是红豆,是九火。”红豆,不,现在是九火了,一双凤眼上扬,红衣似火,看着客人女子嘲笑道,”我还以为上古之兽多少会有点了不起,没想到不过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罢了。”客人女子又被吓得泪水连连,赶紧绕到客人男子身边把他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我这只猫向来知恩图报,你助我度过天劫还把我养的十分满意,所以这次我愿意帮你寻回你最想要的宝物。”九火说完便看向目瞪口呆的一帮黑衣人,“不愿走么?”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决定不能撤退,数把长剑铺天盖地的袭来,九火一挥衣袖,众人瞬间燃成灰烬。
“我手下过两天会路过这里,你倘若见到一名女子只要向她提到我就可以了……”话音还未落下,九火就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竹娘子前辈,这百里飘香可有药解?”客人男子看着一地的灰烬,有点不知所措。
“过一晚就好了,放心吧。”
第三年。
相思坟上种红豆,豆熟打坟知不知。
苏竹等了好几天终于见到了九火口中的女子,温润如玉。
“姑娘请留步,请问九火公子可是姑娘的旧识?”
那女子回过头来,看着一脸激动的苏竹,“是不是他告诉你他有个手下这几天会从这里路过?”
苏竹点点头,没错了。
女子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个臭小子又说我是他手下,回去了扣光他的工钱。”嘟囔完抬头看着苏竹,“告诉我你的事,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坟头,女子盯着一边的小树,“这是相思树?”
相思树,红豆树也。
“是的,姑娘,这树有何不妥么?”苏竹显得很紧张。
“妙,这树非但没有什么不妥,反而妙的很呢。”女子笑的眼睛眯成半月。“我是青丝,别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怪生疏的。”
苏竹笑着应了声好。
“采够三十六颗红豆交给我,我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徐公子。”不愿耽误,苏竹立刻跑到树旁,细心采摘了色泽红润的红豆。青丝接过苏竹手中的红豆,走到树旁找了两枝差不多的树枝,小心的掰断取下,将树枝和红豆放在手心之中,转过头去问苏竹,“倘若你一人生活,会有多年时光行走山川,可如果尚林回来,你的阳寿就要与他共享,只剩一半,还有就是一人有难,另一人也会受到影响,轻则昏迷,重责离开人世,你可愿意?”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苏竹从未这么乐意减少寿命。
青丝点点头,“我会将这红豆与树枝做成两支红豆簪,你们两个以后要随身佩戴,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了。”说完合上手掌默默施术……
恍惚间,苏竹见到相思树化成人形,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