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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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在山庄内待了半年,这半年里,他的武功渐长。游弋来过一次,看了看他后便笑了,说,你真的找对人了。如果你能打败这个山庄的主人,你就是天下第一剑客了。他这句话刚说完便被人踢出了山庄,原因是妨碍视线。说这句话的人是苑上,依旧是睡眼朦胧的样子,但游弋知道只要他睁开了眼睛,他便是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第一。
又半年过去了,流年依旧平凡的生活,但是枯燥的生活渐渐让他疲劳了。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远远的看着,而是想靠近了,靠近去感受那令他心动的东西。终于有一天,苑上说,我们比试一下吧。
他们在树林里打了三天,第三天的黄昏时,流年一身伤痕的背着睡眼朦胧的苑上回到了山庄,结局似乎大家都猜到了,因为苑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两天后,流年离开了山庄,带走了只有他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把剑。苑上依旧坐在屋顶上,只是风景不如往昔了。花是一样的花,心情却不一样了。不能不说习惯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习惯了抬头便能看到那个傻笑的脸,习惯了他暖暖的体温,习惯了他无时无刻不在视线里游荡。苑上知道他没有办法骗自己了,因为把一件事情当真了,所以心态也回不到从前了。随岳问他为什么要放流年离开,苑上默默的笑了,心如血滴。
那一场比试,其实苑上输了。输在他虽然处处都下了狠手却依旧没有杀他,而流年只下了一次狠手,就可以取他的性命。其实流年恋的远远没有他来得深。他在想也许一开始流年会注意他,只是因为他不曾碰到过这样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因为一样的痞血,一样的冷漠无情。这便是苑上讨厌秦和的原因,他在秦和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埋藏得很深的影子,所以他厌恶。但是他却被流年吸引了,因为流年埋藏得比他更深。
流年出了山庄后,便向各大山庄挑战,当然他不去,也会引来更来的人。因为所有的人都想知道能和苑上打上三天的人有多厉害。而这其中也牵连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游弋拐走了武林盟主浩然门门主问天的妹妹,这件事引起了群雄的愤怒。愤怒的江湖人便将怒气又一次转移到了流年身上。只是这一次,他那惹祸的师父逃得无影无踪了。被一个人追杀和被一千人追杀是决然不同的概念。流年一天到晚都在逃,一边逃一边和高手过招,然后在心里做比较,似乎没有苑上厉害呢。
江湖追杀令,苑上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淡出江湖很多年了,所以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流年亡命天涯的时候了。他想了想,觉得似乎没有办法了呢,于是翻个身继续睡觉。
这一年里,江湖上出了两件大事,小魔头流年被追杀了,另一件事是含笑山庄又重出江湖了,只是庄主似乎是非不分,竟然帮着小魔头,一时间含笑山庄成了众矢之的。上门挑战的、追杀的、暗杀的,层出不穷。最后含笑山庄庄主被杀死,曾经辉煌一时的山庄就这么湮灭在尘埃里了。
苑上一边听着江湖传闻,一边坐在茶楼里喝酒。身边的随岳无奈的看着他。好好的山庄被败得什么也不是了,虽然说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能光宗耀祖,但起码不能弄得倾家荡产啊。所以苑上一开始显露不耐烦时,他便悄悄的把山庄能变卖的东西都偷偷的换成了现银。所以苑上一诈死,他便收拾收拾细软一起跑路了。
随岳在杭州西湖旁买了个宅子,置办了一些家具什么的,便搬了进去。第二天一出门便觉得对面个开门的人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人就是秦和。换掉那一身黑的剑客常用服饰,一身长衫的他少了一些凌厉多了一些随和,更像一个人了。既然他在,也就意味着大少爷也在了,果不其然,秦和一让身,门后便出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书生,弱不禁风呀!
这两兄弟的喜好还真不是一般的相似啊。兄弟俩一见面,陌上便淡淡的笑了:你果然把家败了呀。
其实应该是你来败最合适的。苑上淡淡的扔出一句话,陌上自幼便不讨喜,很不受父亲待见,最大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败光家产让父亲不能含笑九泉。只可惜他还没来及实施,便遇到了秦和。秦和如今已经不是剑客了,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陌上也不是大侠了,成了一个成天在家舞文弄墨的书生。苑上想了想,觉得书生不如商人有前途,便拿着随岳的钱去经商了。只可惜,去一次,亏一次。随岳一气之下让他在家反省,自己出去经商了。只能这样说,随岳是个经商的天才,这可能和他自幼便是按山庄总管的标准来培养的有关。卖茶叶,茶叶大涨,很快便有了一家茶行;买黄金,黄金走俏,很快便有了一家金行;经营酒楼,正值杭州大户小姐招亲,五湖四海的人将杭州城的各大酒楼客栈全部沾满,连柴房都不剩下,自然随大老板又赚了个金玉满盆。所以说苑上是不愁吃不愁穿,可以一辈子当个米虫了。
话说,江湖人刚刚灭了含笑山庄,流年就不干了。一改被追着跑的习惯,变成了追着那些江湖人跑了。而这时,浩然门的小姐又公公然然的带着儿子丈夫回娘家探亲了。儿子都有了,即便问天再看游弋不对眼,也只好作罢,在加上游弋最近也收敛了不少便取消了追杀令。游弋一时间从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变成了武林盟主的妹夫了。这足足让一部分江湖人怨念了半天。流年追着那些江湖人跑了三年,终于将最后一个参与了追杀苑上的人杀死了。山庄还是山庄,桃花依然盛开,但是人却不在了。
流年坐在苑上常坐的地方看着四周,蓦然发现从这里可以看到山庄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他劈柴的后院,磨墨的书房,还是练剑的花园。从这里可以将他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迷惑了,起初他被苑上吸引,是因为苑上身上那份与世无争的霸气,只有那种能力才能做到与世无争。他向往那份恬静,但更向往的是怎么让这个人不再与世无争。但是当他打败他之后,他却发现,那份霸气并不是苑上与世无争的源头。所以他希望能有些什么事能吸引苑上。只是无论他被人追杀还是他去追杀别人,苑上都没有出现。直到苑上死了,含笑山庄没了,他才知道其实只要他说出来,苑上就不可能做到与世无争。
三月的桃花再美也不如西湖湖畔的烟花美。流年之所以会到杭州来,是因为游弋终于良心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徒弟了,所以趁着儿子两岁的生辰,专门请流年来玩一玩,顺便给他姐夫拉拢个人才。他一直都不曾小瞧过流年,因为这个孩子能忍,忍一切常人所不能忍的,但是他也是一根筋的,脑袋转不过来,认了死理,便会一直坚持下去,即使错了也不回头。
两师徒背着师母,上了湖畔的画舫。满船的妖娆女子,知性的、妖艳的、温柔的……看着这些美丽的脸,流年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苑上,那一年,他站在树下抬头时,那里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慵散的眉眼,微微扬起的唇角,那一眼道不尽风流,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一时间便颠覆了他的人生观。他想要的,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酒过三巡,游弋有些放浪形骸了,喝着酒调着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徒弟已经出了画舫。
夜晚的湖面很平静,满眼望去都是灯红酒绿的画舫,散发着糜烂的气息。流年微微不满的摩挲着腰间的剑,想着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他转身看到一叶轻舟飘过湖面,他才明白,他想要的只是苑上,想要的只是苑上能看他一眼。而为了这一切,他放弃的,选择的,都让他很后悔……
纵身追着轻舟而去,夜幕中传来的有靡靡的箫声,也有烟花之地常有的侬侬细语……
妾身愿与君天荒地老,生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