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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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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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宾利在路上缓慢穿梭。
阳光照着一路上的树木,投下斑驳的树影掠过车窗玻璃。
车内后座,牧零允的身上盖着一件白色高级丝质西装外套,昏迷中的他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
王梓俊安静地坐在他身旁,任由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上。
暖气静静流淌。
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牧零允从黑暗中乏力地苏醒过来。
“你醒了?”
耳边悠悠传来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牧零允抬起头,往身旁望去。
斑驳掠过的树影下,他金色的头发柔顺地拂在额前,面容倨傲浓郁,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寒心的冰冷。
王梓俊!!
牧零允蓦地清醒,急忙坐直了身子,身上的外套从肩上滑落到他的腿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牧零允虚弱地环视着车内。
王梓俊僵硬着脸色将落到牧零允腿上的外套重新帮他披到肩上,冷声说:“你在路边晕倒了,是我救了你。怎么了?被你的夏亦抛弃了?”
牧零允一手拨开盖好他身上的外套,淡漠无力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病了,我带你去医院。”王梓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道。
“不用了!麻烦你停车。”
王梓俊抿着唇角让司机停车。
一阵急促地刹车,牧零允身体猛地一晃,脑袋一阵剧烈的晕眩。
王梓俊不以为意,淡然地从他身边拿出一份薄薄的合约书。
“从今天起,我命令你成为我的新私人助理。”他将合约书摆到牧零允面前。
“什么?!”他怔怔地恍惚着,像没听清楚一样地反问。
“这里已经签上了你名字,这份合约即时生效。”
牧零允一把扯过合约书凑近一看,上面的的确确签着他的名字,而且还是他的字迹。
“我从来没有签过这份合约。”他惊愕地看着他。
“两年前,你签下舞迹舞蹈培训中心的聘请合约书的时候,你已经同时签下了这份新合约,你忘了吗?”王梓俊冷然一笑。
牧零允仔细地看着那份合约。
合约的最后一页,其中一行细小的文字上写明,无条件服从Wanfost公司的下达的任何规定指令,违约者将负上严重的法律责任。
当初因为急于需要那份舞蹈教练的工作,以至于连合约都来不及看清楚便签下了名字。
“怎么样?”王梓俊将合约书抽回。
“你就是当初收购舞蹈中心的幕后老板?!”牧零允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侧脸。
车子停靠在路边,阳光被层层叠叠的黄绿色松叶过滤,透过车窗玻璃漏在王梓俊身上变成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王梓俊笔挺的鼻梁上,一双蓝眸望向他,冷冽地闪着寒光。
牧零允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从今天起,你可以不用再回中心和酒吧工作,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我会安排你新的工作内容。”
“为什么?我在中心那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我做这种事?”牧零允抬起无力的双眸,怔怔地问。
身体自体内越发越觉得寒冷,皮肤却滚烫得犹如被高温灼伤的疼痛。
“因为你是夏亦的人,我就要把你抢过来。”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无意间露出一丝丝轻蔑的冷意。
忍受着头疼欲裂般地难受,牧零允静静地闭上眼睛,已经无力再和他争辩。
王梓俊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冰冷如旧。
“既然你不用去医院,那我们就直接回公司。”他低声对病得脸色苍白的牧零允说完后,便命令司机开车前往Wanfost。
******
车子驶到一栋商业大厦面前停下。
车子刹车的震动再次惊醒了昏睡中的牧零允,他抬起惺忪的眼眸,看着王梓俊下车。
目光落回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披上了那件白色的西装外套。
“下车!”王梓俊站在车旁,敲了敲牧零允这边的车窗。
牧零允挪动了身子,骨头一阵刺痛的酸麻感。忍着痛苦,他开了车门。
“还给你!”他将手里的外套递到王梓俊面前。
王梓俊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机,司机马上心领神会地将外套接过,然后径直地走到附近的垃圾桶,将外套丢了进去。
牧零允惊怔一下,他微怒地看着他,问:“好好的一件衣服,为什么要把它丢了?”
“有病菌!”王梓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神经病!
他差点就把这三个字骂出口了。
如果怕被传染的话为什么还要带他上车,还要和他独处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面?他这样都不怕被传染了,他只不过披了披他的外套而已,他就夸张到要将整件外套都丢掉,有没有这么洁癖到脱线的人啊!
“走吧!”王梓俊冷声唤了一句之后,便径直往那栋碧绿色玻璃外墙的大厦走去。
牧零允脚步虚浮地跟在他后头,步伐很慢。
身体有种即将昏厥倒地的晃晃巍巍。
踏进大厦的那一秒,他的余光扫见不远处的垃圾桶。有位面色肌黄,衣裳褴褛的老婆婆走过去将那件被丢弃的白色西装拣起,塞到背在肩上一个沉甸甸的三色麻袋里面之后,蹒跚地离开了。
还好,至少这件被丢弃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有需要的人的手里,也算功德一件。
心里暗自庆幸着,不知不觉,他已经跟着王梓俊来到大厦的中央大厅内。
这栋商业大厦装修得要比普通的大厦奢华壮观得多。
一共28层楼。
第一层至第15层分别租给一些小型商业公司,金融证券公司以及律师事务所,第16层开始,便是Wanfost集团每个部门分类规划的领地。
和王梓俊一起坐上电梯,直到27楼。
很快,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随着王梓俊的脚步踏出电梯门便一眼看见,一块黑色亚力克雕刻牌上几个英文字母组成的Wanfost集团名称明赫赫地嵌在正对着电梯门的墙壁上。
穿过一道巨大的玻璃门,便到了这层楼的大厅位置。
一进大厅,牧零允即刻傻眼。
偌大圆形的大厅内装潢极为壮观简单,别树一格。
光滑的灰色墙壁反射着金属般的耀眼和凝重感。
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立体W形状的字母倒刻镶嵌着,灰色不锈钢材质的字体内藏着白色LED灯,柔美的光线从字体的四周溢出,为这个代表性的字母镀上一层圣洁华美的白色光芒。
而大厅的最里面,便是一个圆形的办公桌,那里坐着一个正装打扮的女孩子,她就是王梓俊的秘书。
这里俨然像是一个重要隐蔽的政治基地。
“跟我过来!”王梓俊朝身后的牧零允斜睨一眼,然后走进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便是他的办公室。
王梓俊开门走进去,牧零允原想跟着他一起进去,但是王梓俊稍抬起手,冷淡地说道:“你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我会直接吩咐你去做。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门口半步。”
“砰——!”门直接被关上。
牧零允站在门口发怔了一会后,便默然地站到了门旁,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僵硬着脊背,颀长的身影,俊美的容貌,令时而经过他身边的女秘书都不由得为之惊叹。可她不敢上前搭话,一般只要是总经理的人,谁也不敢去招惹,要是一个不小心惹总经理不高兴,到时候这份来之不易的高薪工作可能随时就会泡汤。
时间只是过去了10分钟左右,牧零允开始感觉全身虚弱轻飘。
眼皮很重,他竭力地睁着眼睛,不让它闭上。
又过去了半个多钟。
他的脚有些麻痹的感觉,一直挺直的腰身也渐渐传来阵阵酸痛。
脑袋晕晕沉沉,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飘渺朦胧。
“夏亦……”他不知不觉地轻唤出夏亦的名字,仿佛夏亦就在他面前,他想叫他,“夏亦……”
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的冰凉。
他面色变得更加惨白透明,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上明亮亮的只有平常的手机界面,没有来电显示,没有信息显示。
夏亦没有联系他!
“为什么……”他轻声呢喃。
垂下眼眸,他的呼吸越发越觉得困难沉重。失望地将手机放回口袋,他仍坚持着僵站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腿失去了知觉,但却仿佛被硬生生地钉死在那个位置一般,无力动弹。
明热的白炽灯光如同一束白色的聚光灯般华丽地洒落在他身上,从上至下,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两抹淡淡的阴影,更加深了脸色的晦暗。
皮肤滚烫发热,他浑身上下却感觉寒冷刺骨,每个细胞每节骨骼仿佛都像被针扎般的锐痛。
又站了好久好久……
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痛苦撕扯着,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是靠毅力坚持地站直身体,还是已经僵硬麻痹到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以什么状态在站立着。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体内血液狂涌。
世界莫名地旋转,在他眼前,像彩球一样旋转,很晕,他看得很晕。
很想闭上眼睛,很想倒地不起。
就在他颤颤欲倒的时候。
这时,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王梓俊眨着惺忪的睡眼,慵懒地探出身子,一看门边的牧零允仍在,他冷哼了声,说道:“真的没离开过门口一步?”
他的声音穿透进牧零允的耳膜中,晃荡荡地回响,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硬撑着体内翻涌的难受,抬眸看他。
王梓俊赫然怔住。
脸色令人心惊的惨白,发绀的嘴唇,无神的双眼,额上沁出的细汗密密麻麻。
他病得很厉害吗?
不敢多想,他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装修得十分华丽简洁,装潢的色调基本都是以灰色为主,电视墙,黑绒毛真皮沙发,U形的浅灰色办公桌,白金色镶边,烙刻着蔓延而上的黑色藤蔓,诡秘深暗。
办公桌后,围绕着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户。
窗外,夜色渐渐变深,星光疏淡。
室内,光线的亮度调到最低,昏暗地照射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幽幽的暗光。
门被用力关上,牧零允挣开他紧握的手,一个无力的踉跄,他撞上了门。
王梓俊眼底闪过怒意,却又很快平息。
“就这么倔强,宁愿死撑着也不让我送你去医院?”他冷冷打量他。
牧零允扶着门艰难地站起身,晃晃悠悠,眼底像迷上了一层雾气般淡漠。
“我不想和你有太多交集,如果没事的话,我想下班了。”
王梓俊心里一颤,厉声问:“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夏亦?”
牧零允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靠着门板支撑着,呼吸断断续续十分虚弱,他低声道:“不关你的事。”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大。
暖风拂过牧零允的身体却像凛冽的寒风,漫天盖地地扑面而来。
他身体发颤得很厉害,却咬紧牙关强忍着:“现在应该到了下班的时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慢着!”王梓俊喝住他,“谁说让你下班的?做我的私人助理根本就没有什么下班时间,你要寸步不离地跟我在身边,除非我叫你离开,否则……”
他又危险地逼近他:“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锐利的蓝眸直直地逼视他,他的心不由得凉了一大截。
“为什么……”他眼波流转,迎上他的目光,“为什么是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夏亦的人,我就要把你抢过来!我可以折磨你,让你的夏亦也尝尝,那种心如刀割的滋味。”他抓着他的肩膀,愤怒地低吼。
肩膀好疼,疼得像快碎掉了。
“你做那么多无谓的事情,就只是为了报复夏亦?”他疼得皱起眉。
“没错!”他冷然直视他。
不只是为了报复……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样对牧零允,把牧零允留在身边,不只是为了报复……
牧零允轻笑了一声,笑容不屑而且虚假:“你是我见过最无聊最幼稚的人。”
“随你怎么说。”王梓俊放开他的肩膀,走到沙发上坐下,冷凛地瞅着门旁孱弱的他,“去帮我倒杯咖啡进来。”
牧零允忍下怒意,慢慢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脚步虚软地扶着墙壁慢慢走在长廊上,经过的秘书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也被他的病容吓呆了。
“你好……请问,总经理要的咖啡……”他的语气很淡弱。
秘书小姐不由得抢过话,担忧地问:“你没事吧?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他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秘书小姐抿了抿唇,皱着眉头温柔地对他说:“那好吧!要真的没事才好!对了,你是要去茶水间吗?那里面就有咖啡。”
牧零允抬眸望她。
她指了指茶水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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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
牧零允回到王梓俊的办公室。
他的两手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上,一个精致的瓷杯内,香气扑鼻的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
王梓俊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来。
“你要的咖啡。”他弯腰将咖啡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
弯下身的时候,他的脑袋又是一阵剧烈的眩痛,他竭力地克制住,倔强地挺起胸膛。
王梓俊挑挑眉,坐直了身躯,轻端起咖啡杯,在鼻间慢慢闻了闻,然后又淡然地将咖啡放回牧零允手中的托盘上。
“这么烫,叫我怎么喝?”
牧零允不解地看他,咖啡不是要热饮吗?
“再去帮我冲一杯。”王梓俊毫不客气地扫了牧零允一眼,便继续恣意地平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寐起双眸。
“你……”难听的话差点就冲口而出,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这个混蛋家伙争闹,深眨了两眼,他安静地转身再次走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他再次回来。
“你要的咖啡。”
王梓俊眯起眼睛稍稍瞄了一下茶几上的咖啡,平躺着伸出手轻触了一下瓷杯的外壁,又皱眉道:“是冷的吗?咖啡要热饮这个常理你不懂吗?
牧零允淡漠地反问:“总经理觉得要什么温度的咖啡才是最合适你呢?”
“呵!”他冷笑,用慵懒的目光和牧零允对视:“再去帮我冲一杯。”
牧零允有了想直接把咖啡泼在他脸上的冲动,不过被理智压制了下来。他闭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再去冲了另外一杯咖啡。
这次,他不再客气。
他沉默地将咖啡摆在茶几上,然后退到进门处,低着头安静不语。
王梓俊从沙发中坐起,挑眉嘲弄地看着他,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逸出。
他端起瓷杯,照样在鼻间闻了闻,高傲地扬起眉峰对牧零允道:“我从不喝公司里这些劣质咖啡。”
牧零允没有任何反应。
他静静地低着头,仿佛听不到他在说话。
王梓俊眼神晃过一抹忧虑,他放下杯子,走到牧零允面前,抬起手向他的额头探去。
好烫——!
“嘶——!”他暗暗地倒抽一口凉气。
牧零允似乎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缓缓地抬头看他,像一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人,怔怔地让人发寒心痛。
方才在茶水间,俯身帮王梓俊冲咖啡的时候,脑袋已经沉重到就快把他的神智压垮的地步。
全身发烫,口干舌燥,他眼前混沌不清。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保持镇定,他拼命用冷水洗自己的脸,一阵阵刺骨的冰凉直渗入心脏,居然可以冷到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也是全靠这样,他才能继续硬撑下去。
见牧零允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王梓俊心一下子柔软下来:“走吧!”
一侧身,他鬼使神差地牵起牧零允的手。
十指并握……
手心与手心的温度相融合……
他的手掌厚实温暖。
牧零允的手指纤长如玉,指尖滚热发烫。
无法言喻的温暖在冰冷的气氛中如花般绽放,满满的,暖洋洋的。
他们心跳的频率不自觉地加快……
王梓俊的心不禁陡然怔住。
这就是两个男孩手牵手的感觉吗……
牧零允怔怔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不禁脸上一阵绯红。他试图挣开,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王梓俊无顾他的感受,他更用力地握紧,死死地牵牢。
手指生疼。
他恨恨地瞪他:“放开!”
王梓俊转首冷睨了他一眼,便带着他离开了办公室,然后疾步走到停车场,将牧零允野蛮地推坐到副驾驶位上,然后自己上了车。
车子发动,引擎闷重地发出呼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