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5】 破罐子破摔式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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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拉着唐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一时相对无言。
俩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城北先开口了:“不打算跟我聊聊?我肯定能给你些好建议。”
唐晏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抬头看着天。北京的天总是有些灰濛,不时还有一阵黄沙吹过,更是让唐晏眼中灰暗的天空更显朦胧。
就在城北睡着前,唐晏闷闷的开口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混血的相貌,更不是所有人都有坦诚的勇气。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去挑战这社会的潜规则。”
“你这话什么意思?”城北皱了皱眉头。
“你生活在国外,你长着有持无恐的相貌,你自信、你阳光、你开朗,所以你不懂一无所有人的感受。”
城北听了这话,心里特难受,唐晏却没再给他辩驳的机会,他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朋友。刚来到北外时,最先跟我握手的是许放,后来他看到了我偷藏的耽美小说,也只是一笑而过。再后来是老郭,他让我知道了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很心酸也很快乐。”
唐晏说完,朝着城北露出了一个酸涩却又满足的笑容:“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我只想待在宿舍里。我只要有你们三个就够了。所以别去打破这样的平衡,就让我喜欢他的这件事情成为一个秘密,你看怎么样?”
面对唐晏不多见的笑容,城北却难过的想哭。
他想起了不久前曾在微博上见一博友说“地球太危险,我要回火星”。此时的唐晏在城北的眼中,活脱脱就一个穿着宇宙服带着耽美小说准备上太空的主。他不明白,地球的生活就这么不好?
他不能想像,只是面对窗户和书籍的世界是如何的孤单。为什么唐晏要在短暂的生命中,委屈自己做那么伤心的事,明明生命只有这么一次。
这时,城北想起了宋远曾说过的话:你永远无法改变你成长在欧洲的事实。他纳闷道:难道真的是因为上帝对我偏心了,我才活的如此幸福?难道,人自身的力量真的就不能改变些什么吗?
或许,这堵文明间的墙真的比城北想像中要厚重太多。他沉默的看着唐晏,无言以对。
唐晏收起了波动的情绪,又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面小瘫。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城北问道:“你不会不答应吧?”
“你的事我不会多说的。只是,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在地球上活得更幸福。”城北说完起了身,和唐晏说了声“回头见”便潇洒的离去,留下了被这莫名其妙的答案所扰的唐晏。面小瘫最后晃了晃脑袋归结道:中文太难学了,他终于思维混乱了。
几日过去,八卦之风在安静的日子里悄然而起。
城北出众的混血相貌与高调的不凡性向,很快成了学生们热衷的茶余话题。有时城北只是在食堂喝碗豆浆,连盛饭的大妈们都会在一旁窃窃私语不已。
起初的不在意,最终却还是让向来开朗的城北露出了疲惫的脸色。心中有那么一股烦躁的邪火烧得他不舒服的很。
踏上异乡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种称为“缺失归属感”的情绪,然后它会不断滋扰着离家的人,随之而来的便是思乡与不安。但对城北而言,他所思的该是何处?他的家又该是哪里?
童年一些不快的回忆随之泛起。
过去,他曾因瘦小的身材而被健硕的欧洲人取笑;也曾因为这张漂亮的偏亚洲的脸被种族歧视的同学们排挤。那时候他天天告诉自己:我是中国人,我就在欧洲待一会儿,总有一天我要回家。
而今他回家了。这里的人和他长的很像,他的中文也不错,可面对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一次他要再如何安慰自己。
城北想起先前与唐晏那场并不学术的讨论,经过城北脑袋的自行处理后终于升华为国际性乃至宇宙级的问题。他开始学着低调,学着深沉。他终于不再以自己是Gay为标语向初见的各位做自我介绍;面对腐女的质问时他终于学会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许放面对城北这重大突变显得有些惊愕,内心着实感动的同时也略带着些悲伤感慨着:河蟹的风把这曾经最藏不住话的孩子也刮老实了。
这是一个鼓励大家低头做人的年代。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深思熟虑,只为更加安全的多活一刻,与此交换的是你一颗曾经勇敢坦诚的心。
城北从这几日的生活中明白了一些他曾经完全不懂的东西,原来宋远曾说的话“做你自己”并不全对,为了生活他得学会些唐晏的低调;他也得学着像许放一般注意人心。因为这里有一股力量叫做“不可抗力”。
可他夏城北终究不是个甘于懦弱的人,比起安稳的活着,他宁可选择淋漓尽至的彻底爆发。准确来说,他也的确很快就爆发了。
你可以说,外国人的头衔让夏城北有持无恐,像个置身世外的人生活在这里。可如今的他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这压抑的空气下,但往后的每一个篇章每一个落笔,他都向我们直白的阐述了他夏城北式的勇敢与嚣张。
面对生活嘛,城北璀璨一笑:破罐子破摔呗,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