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小镜湖上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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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两日,欧阳诺把子桑瑾的课程改了改,不再督促他的背诵而只是把文章的意思给他讲明,另外给他多安排了半个时辰的习字,因为他发现,子桑瑾的字实在与他的记忆力成反比,所谓惨不忍睹也不过如此了。
而子桑瑾自从那日之后,对欧阳诺愈发恭敬起来,对学习也充满了热情,尤其是武功,他已经把那套‘弈棋十三式’练得很纯熟了。
欧阳诺见他进步如此之大,很是高兴,决定再教他一套自己的独门轻功。
这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雪,不大,却迷人的眼睛。但是欧阳诺却坚持要在这样的天气教子桑瑾轻功,而子桑瑾也不在意,两人就到了院子里面。
欧阳诺刚给子桑瑾讲了一下轻功的法门,耳边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夏前去开门,进来的人是宸华。
宸华才一进门,子桑瑾就往欧阳诺身后一窜,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全部掩在欧阳诺的身后,还抓着欧阳诺的衣拜不放。
“欧阳。”宸华往欧阳诺身边走来,有些不好意思,“你叫我不要来,可是我始终不放心,瑾他在你这里没惹祸吧?”
“刚来的两日有些顽皮,所以弄坏了些东西,你不必在意。现在他很好,也很乖。”欧阳诺淡淡的回答。
子桑瑾躲在欧阳诺身后,听见自己父亲问起自己的事情不由身子一怔,不曾想就这样被发现了,还被他父亲揪了出来。
“你躲在你欧阳叔叔身后做什么?!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坏事?啊!”宸华厉声喝道。
子桑瑾用力挣了挣,可是挣不开,只要求救般的望着欧阳诺,欧阳诺上前一把按住宸华的手,子桑瑾才得以解脱,他轻声吩咐道:“你回房练字去,我把你今日要临的书帖放在桌上了。”
“是,师父。”子桑瑾听见欧阳诺则这几句话,如获大释,一溜烟窜进房中。
看见子桑瑾进了屋,欧阳诺才放开宸华的手,宸华简直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什么人的话都不听的祸头子,竟然会对欧阳诺言听计从,还叫他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刚才叫你什么?”宸华有些结巴的问。
欧阳诺很平静的回答他道:“师父,我已经收他做了徒弟。”
“什么?!”宸华顿时大吼出来,不可置信啊,不可置信。
“如何,你不愿意?”欧阳诺冰凉凉的一眼望过去,真是比这天寒地冻的天还要天寒地冻,把他冻得几乎都不能动了。
宸华一个激灵,笑了一下说道:“没有,哪有这回事,我不过是有些吃惊而已。”
欧阳诺恩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转而又看向宸华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恩?好。”
天上悉悉索索的雪还在下,四周的街道上人少的可怜,可欧阳诺月宸华依旧漫无目的的走在日向的大街上,欧阳诺不言语,光顾着瞧四周的小贩,宸华也不多说话,只顾看着欧阳诺。
走了半晌,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宸华开口了:“都说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今日既下着雪,你又有兴致出来,不如我们去小镜湖小湖如何?”
“好。”欧阳诺淡淡一字答应了。
于是两人又慢悠悠的走到了小镜湖边,天气冷得厉害,湖上面上平静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宸华去租了一艘画舫,两个就这般在这雪落无声的冬天,坐船游赏着小镜湖。
欧阳诺坐在舱内,一言不发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果真,雪湖就是不一样,看着四周万籁俱寂,周围山上的树木青葱不再,反而换上了一身银白雪亮的装束,就让人觉得这银装素裹的天地好似天上,不在人间。
“喜欢吗?”宸华低声问,欧阳诺闻声转头看着他,只见宸华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眼中柔情似水,叫人恨不得溺死在那温柔乡中。
但只可惜,温柔乡溺不死欧阳诺,他只是点了点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欲与天公试比高。”
“你喜欢就好,你成日窝在家中,都不见你出来,今日即出来了就好好玩一会子吧。”宸华低魅的声音堪堪的钻入欧阳诺的耳中。
欧阳诺低垂着自己的眼睫,浓密的眼睫盖住了那晶亮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宸华却生生觉得欧阳诺周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低沉的气氛在两人身周缓缓弥漫开来。
宸华对欧阳诺的状态很是关心,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然后又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可是瑾在你那里惹事,让你头疼了,若是如此的话,我这边也忙完了,我今日就把他接回去。”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欧阳诺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光灿烂的能耀花了宸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怵得慌。
“宸华,瑾真的是你儿子吗?”欧阳诺冷声问道。
宸华闻言一愣,不明白欧阳诺突然说这些作甚,只马上回应:“那当然。”
“呵。”欧阳诺冷笑一声,有些轻蔑的看着宸华,“我却觉得他根本不像你儿子,倒像是我儿子。”
宸华皱眉,他实在不明白欧阳诺为何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简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明白了呢?”
欧阳诺简直有些愤怒了,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声音不大,但语调尖利,像一把把小刀子一样刺激着宸华的耳膜:“他若是你儿子,那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他!?你可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可知道他对武学也有极高的天赋!你可知道他在王府中有多寂寞!你可知道府中诸人对他不好!你可知道你请的西席根本是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总要闯祸!”
欧阳诺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你可知道,宸华一一听后,浑然惊觉,他当真一个都不知道。他知道瑾不乖,瑾不听话,瑾总是闯祸,瑾从不认真念书……
他知道的似乎都是瑾的不好,可他的那些好,他却当真一点也不知道。
“……”宸华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千回百转后,他心中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出,所以他只是那样的看着有些怒发冲冠的欧阳诺,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欧阳诺喘了一口气,对上宸华惊异又带着祈求的眼神,顿了顿又横眉冷对地说道:“你不知道我说的这些是不是?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关心过他!你知道吗,他刚到我府中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你府里,根本没有人和他说话!”
“你不相信?”看着宸华不可置信的样子,欧阳诺无声的冷笑起来,“呵,我开始也不信,但是我却能够想象,你的那些侧妃侍妾是如何对待这个长子嫡孙,他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没有人可以依靠,你是他唯一可以依靠信赖之人,可是你却从来不关心他,你关心的只有那些‘大事’!”
“你可想过在那样势力的一个地方,在那样一个没有恩宠,主子连奴才都不如的地方,你竟然让他独自生活了两年,从三岁到五岁!他还没有来得及天真时,就被那些暗箭冷枪泯灭了天真!他的童年还未开始,就在那些尔虞我诈里失去了童年!你知道他的不好,你可曾好好问过他一句,为何?”
“你不曾问过,你知道责骂他,惩罚他。可是你知道吗,他就是对着这些责骂都甘之如饴,因为除了你责骂惩罚他之时,你根本没有理睬过他,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他老是闯祸是为了什么?因为他想你注意到他,他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最终,他只跟你越来越远。”说道最后,欧阳诺已从最初的盛怒变成了无奈,他质问控诉地的看着宸华,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我……”宸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他低垂下头轻声的叹气,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忽略了没有母亲的瑾,的确他一直埋首于自己的‘大事’,对自己儿女的关注却少得可怜。
“冬至那日,我看见你为自己的亡妻放河灯,那时我就想你是一个长情之人。可是当我看到瑾,我却觉得我的想法都错了,你若当真敬爱你的亡妻,你如何会这样待她唯一的子息。”欧阳诺说的心痛不已。
“那个你雇来教导瑾的西席,他见你不重视瑾,根本不好好教他,瑾桀骜不驯,他看不惯就在你面前告状。但是我教瑾念书,他的天赋展露无疑,王家的孩子通常早慧,有超出常人的智慧,瑾就是如此,若不是发现的早,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就活活被糟蹋了,你又情何以堪?你叫他母亲在九泉之下又何以瞑目?”